197 答案
“娘”乔氏沉声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都不明白,您为什么放着大皇子和郑六爷不看,反而对十一皇子动了心思。【】”她虽配合汪氏,也知道汪氏这么做肯定有原因,可是她并没有想明白汪氏真正的原因。 “大皇子有郑家的支持,在朝中的势力和拥护比初出茅庐,还不过十来岁的十一皇子不知强了多少,圣上虽未立储君,也不见得多喜欢大皇子,可将来皇位一定还是他的,您现在这么赌,毫无意义啊。”十一皇子不过现在得了点圣宠,可这能代表什么呢,就算日渐长大,但比起大皇子来,他还是差了一大截。 “你不明白。”汪氏冷静下来,看着汪氏解释道,“宋九歌和南直隶的官员明面上是中立,甚至在太后的事情上,支持的是大皇子,可是暗中关注的却是十一皇子”她当初和方兆临一听到太后失势的消息,就立刻动了上京的心思,一方面薛镇扬和方明晖都在京城,她们一来就算不待见,可他们占着一个孝字,不会和他们真的撕破脸,就算是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有了这些她们在京城就等于有了敲门砖,她利用当年的事情和郑家搭上线,那么方明奚的仕途和方怀心的婚事就一定能顺顺利利。 可是到了京城以后,她看到了方幼清,看到了宋九歌,又目睹了十一皇子自后宫出头,她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比起大皇子的形势稳定,这个初出茅庐的十一皇子,很有可能才是最后真正的赢家 “南直隶官员”乔氏心头一怔,惊诧的道,“不会吧他们在太后的事情上确实是支持大皇子的啊,就算是现在,宋九歌不也是和郑家和睦相处,我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啊。” “你不懂。”汪氏说着,方兆临自房里走了出来,负手站在桌前,看着婆媳两人,道,“单阁老也好,郭大人也好,谁没有自己的打算一来他们和宋九歌一起推到了严安,有着同盟的情谊,二来,若是他们支持大皇子,将来大皇子继位,他们也无法再上一层,因为对于大皇子来说,首位的功臣和拥护绝非是南直隶的官员,而是以郑家为首的那些勋贵这样对于文官来说,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会去做。” 所以以单阁老和宋弈为首的南直隶文官集团,反而会弃势力稳定的大皇子,而选择一个宛若白纸一样,毫无背景后台的十一皇子乔氏心头骇然,恍然明白过来,对于大皇子来说,南直隶文官集团的支持固然重要,可这支持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十一皇子来说,他们的支持就是雪中送炭就是全部,就算将来十一皇子登基,至少十年二十年内,依靠的依旧是他们 可真是精打细算,太精明了,乔氏浑身发冷的看着方兆临,道:“那我们怎么办宋九歌既然支持十一皇子,以今天幼清的表现,他不可能让怀心嫁给十一皇子的,那我们岂不是” “这件事不着急。”汪氏给方兆临添茶,低声道,“十一皇子毕竟还小,圣上两年内若身体无恙,不会立定储君,只要储君不定,我们就还有机会”南直隶的人想要从龙之功,他们何尝不想要,但是现在她们现在没有资格,力量也太小,所以,她要好好筹谋一番 “娘”乔氏低声道,“您您不是说能和郑家还有皇后娘娘联系上吗要不然要不然”她想着,要不然将南直隶文官集团的打算,告诉皇后告诉大皇子,这样一来,他们也算是立了一封功劳,将来肯定会有好处。 “不行”方兆临道,“自古朝堂便就是臣子的朝堂,是君王的朝堂,绝无由勋贵把持的道理,我们不能做这种千古罪人,将来受万千士子的唾骂。”他说着看着汪氏,警告道,“你可以分一杯羹,但绝不能做这种事,就算眼下一时得利,将来一旦勋贵起势,这个罪责绝非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本朝虽不曾见过这样的事,但以前科考还没有时,不就是这样的情况。君王虽是君王,可朝堂决策走动的皆是那些尸位素餐,因祖辈立的一份功便就能享福数代的勋贵,那些人没有十年寒窗苦读,不懂稼轩,不懂食宿,不了解百姓疾苦真正的民声,宛若蛀虫一般,将国家一点一点蚕食,最后蛀空 若真是这样,历史的车轮转了一圈,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他方兆临可以算计,可以为了利益不顾许多东西,但这是千古的大事,是底线,不但他不能越,便是整个方氏也不能越。 因为没有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妾身明白。”汪氏点头道,“妾身若真的什么都不顾,早就拿着当年的功劳去找皇后娘娘了,妾身之所以没有,只用它来要挟拿捏了一番子修,不就是这个原因吗。”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懂的。 更何况,方明晖和那个女人的事若真的东窗事发,要被砍头被问罪,他们作为近亲也脱不了干系。 方兆临放了心,点了点头。 乔氏似懂非懂,她担心紧张的还是自己女儿的婚事和夫君的仕途:“那那我们就安安分分的待在这里,到时候求姐夫和宋九歌帮逸忠谋划一个好官位” 可是汪氏不甘心,方明奚就算得了一个官位,可离振兴门楣还差之千里,没有捷径走,她便要劈开一条捷径。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夺嫡便是如此。”方兆临对汪氏冷然道,“你若想走皇后和郑家这条路,便要趁早,等夺嫡的势头一起便立刻收回来。到时候有致远和子修在,不会牵连到我们,但若迷途不知返,到时候他们恐怕也不会保我们。” 乔氏听来听去,越听越糊涂,她看着方兆临,问道:“父亲,您的意思是”乔氏话落,又朝汪氏看去,汪氏摆摆手,道,“此事你不要多问,我心里有数。” “是”乔氏虽嘴里这么说,心里却觉得没了底,她辞了方兆临和汪氏回去,方怀心已睡了一觉醒了,坐在她房里吃东西,见着她回来,便不高兴的道,“娘,祖母想到办法了没有,方幼清太过分了,一定要好好收拾她,将她打怕了,她就不敢作威作福了。” “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乔氏心事重重的在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方怀心就道,“我怎么不懂,你不要小看我。” 乔氏宠爱的看了她一眼,满心里都在想着方怀心的婚事。 “娘。”方怀心坐过来,看着乔氏道,“十一皇子的事情不成也好,我还不想嫁给他呢,他比我小不说,长的什么样儿我都没有见过,尤其是他的身世,我可是听说他不过是圣上身边的一个女官生的,那女官生完他就死了,十一皇子就一直养在冷宫里,字都不认识几个,能有什么出息,到时候至多封个穷酸贫瘠的番地罢了,我可不想去那种穷乡僻壤过一辈子。” “可你祖父和祖母都觉得他好。”乔氏明白方兆临和汪氏的打算是对的,可是女儿是她的,若是十一皇子输了呢,若是南直隶的文官集团输了呢,她的女儿岂不是要跟着一起陪葬 他始终觉得条件最好的是郑六爷,其次便是大皇子,嫁给郑六爷是正室,嫁给大皇子虽身份高但总归是个妾 郑辕虽不是大皇子嫡亲的舅舅,可是他手握兵权,和嫡亲的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郑六爷好。”方怀心道,“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是人家有本事,又是国舅,多好”两个人说着话,方怀朝自外面进来,见母女两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哥,你见到父亲了没有”方怀心皱眉看着方怀朝,又道,“还有,我们被关了一天一夜,你怎么也不来给我们开门” 方怀朝一愣,回道:“父亲在房里睡着的啊,你不知道”他说着微顿,又道,“什么你们被关了一夜,谁关你们的我出去玩了,昨晚回来的完,今儿一起来就过来看你们了,不知道这件事。” “你太过分了。”方怀心就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祖父,祖母还有娘,我们饿了一天一夜,方幼清太可恶了。” 方怀朝挑眉朝乔氏看去,乔氏没有说话,他先是愕然,继而便道:“一定是你们做了什么得罪人家的事情了吧,人家才会这么做。要不然这几日她一直客客气气的,怎么会突然翻脸。” “你到底帮谁。”方怀心哼了一声,道,“不和你说了,我去找郭jiejie玩。”只有和郭秀在一起,说起方幼清来才最爽快。 方怀心一走,乔氏望着方怀朝问道:“你爹爹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方怀朝一脸不解,“他一直睡着,我还以为他昨晚回来的迟,还没起呢。” 乔氏凝眉便去了自己的卧室,方明奚已经醒了,乔氏就蹙眉望着他,问道:“你昨天是怎么回事,过去了也不来给我们开门”又打量了他的身上,“受伤了” “没有,就磕着腿了。”方明奚揉着脖子坐起来,也是一脸的懵懂,“我怎么睡在这里” 乔氏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身就走了。 幼清也冷着脸一个人坐在暖阁里,方兆临和汪氏为什么回来京城,为什么能让父亲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这么笃定自信的打起了十一皇子的主意 她一早便想到了是什么,可是,每每想到这些,她便会不由自主的抵触,不愿意去想,像是她最疼的地方,碰一碰她便就会痛。 宋弈支持十一皇子,包括单阁老,郭大人也各自表了态,虽大家不曾坐在一起去商量接下来的方案,但在每个人的心中都已经有了方向和打算,他可以理解单阁老和郭大人,甚至于薛镇扬等等的南直隶官员支持支持十一皇子的初衷和目的。 谁都有目的,谁都要为自己打算,他们这么做是聪明之举,无可厚非 但是宋弈呢,她一直没有问,除了和单阁老他们一样的缘由外,他还有什么原因,他不是为了抱负就盲目的人,也并非急功近利的人,所以,没有足够的理由宋弈绝不会贸贸然就做出决定。 尤其是,宋弈在很早就关注了十一皇子十一皇子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一个女官生的孩子,出生后就一直住在冷宫之中,连出冷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他有什么吸引了宋弈了呢 还有方兆临和汪氏,她定然是得知太后出事后,就起身来京城了,他们凭什么认为他们一定会不计前嫌的帮他们凭什么底气十足的站在京城,打算在这里立足汪氏手里的把柄是什么。 方明晖又为何讳莫如深的不和她说,他在顾忌什么 这些事看起来似乎相关,又似乎无关,但是她觉得都是因果,归根究底,便是她的母亲 一个异族女人在临安和方明晖相遇相爱,却得到方氏的人认同,两人便私定了终生被赶出临安后,他们去了宁夏卫,在那里有了她,不过半年后那个异族女人便消失了她去哪里了,是死了还是活着 幼清摇摇头,以前她就知道,她的母亲没有死,不过在她的心里,她等同死了,没有分别。 可是现在有分别了,因为她的存在,影响了方明晖,影响了宋弈,现在也影响到她 她在哪里,什么身份,和十一皇子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幼清忽然站了起来,她将汪氏来时给她的那支簪子拿了出来,捏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簪子和当初大皇子妃头上戴的那支,非常的像尤其是做工上,如出一辙。 幼清心里咯噔一声。 汪氏是在暗示或者提醒她,她的母亲在宫里 是了,只有在宫里,才能解释的通这一切的事情那么十一皇子呢,和她什么关系 她心里砰砰跳了起来,想到了一个令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十一皇子莫非就是母亲所生,若真是这样,那宋弈的行为便就能解释的通母亲是他的岳母,十一皇子是他的妻弟,无论从哪个层面说,宋弈肯定会关注,就算是以前,他们没有成亲,以母亲和宋弈母亲的关系,宋弈也会关注。 幼清无法接受,她将簪子啪的一声砸在炕上她抛弃了他们父女,就因为要入宫 为了荣华富贵 所以呢,她在冷宫熬了这么多年后,便一心想要十一皇子成为储君,这样,她就是将来的太后了,就能得到一切的荣华富贵了 太可笑了那她算什么,父亲算什么 一个过客一个留不住她的过客。 幼清目光落在那枚刺眼的簪子上,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她站了很久很久,采芩在外面掀了几次帘子,却不敢进去,又小心翼翼的退守在门口,忽然,里头幼清带着怒气的道:“采芩,准备轿子,我要出去” “是”采芩应了一声,朝闻声而来的绿珠打了收拾,她自己则跑到外院去安排轿子。 幼清换了衣裳,沉着脸带着几个丫头一路出了正院,在门口碰到了正一起出来的方明晖和方怀朝,幼清没有行礼,转身就走,方明晖觉得奇怪,喊道:“妮儿,你怎么了”他觉得幼清有些不高兴。 幼清顿了顿:“我出去一下。”她现在不想看到方明晖,怒其不争为了一个不爱他们不爱家的女人受了一辈子的苦,到头来还被一些不知所谓的人拿捏,她气的恨不得手刃了所有人才解气。 幼清抬脚就走。 “她怎么了。”方怀朝看着幼清的背影,回头对方明晖道,“怎么觉得怒气冲冲的。”好像生的还是方明晖的气。 方明晖立在门口浑身冰冷 妮儿那么聪明,一定知道了,一定是在生他的气吧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妮儿已经很辛苦了,他不想再给她那么大的压力 若真有一日这件事大白于天下,幼清也能有一个不知者无罪的庇护,至少能留她一命吧 方明晖叹了口气,拍了拍方怀朝的肩膀:“大伯累了,你自己去看书吧,改日再与你说。”便沉默的转身往内院而去 方怀朝望着方明晖的背影,忽然就觉得他又苍老又疲惫,不堪重负一般。 幼清的轿子过了棋盘街,停在西苑外就再进不去,她隔着轿帘和周芳道:“你拿着银子和名帖去找小黄门,请他们交给张公公” “是”周芳知道幼清有事,却没有想到她会到西苑来找张澜,她自幼清手里接了东西,去找小黄门,幼清则对采芩道,“旁边有间茶馆,你去定个雅间” 采芩应是而去。 幼清的轿子就静静停在巷口,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等的宋弈 过了一刻周芳回来了,低声回道:“小黄门帮我们通禀去了,只是不知道”西苑那么大,他们不定会全力帮他们找张澜,就算找到了,张澜也不定能脱得开身啊,“夫人,要不然先找老爷,让老爷帮您找张公公” “不用。”幼清态度很坚决,他们要瞒着她就瞒着好了,她自己有办法了解。 周芳应了一声眼中露出惊讶之色,朝回来的采芩打眼色,采芩也只是摇着头,走过来小声的回道:“雅间定好了,掌柜说我们可以从巷子过去,后院进门,他们有专门的婆子伺候女眷” 幼清嗯了一声,采芩令抬轿的婆子起轿,跟着她一路往巷子里头走了,随即进了茶馆的后门,下了轿子便直接上了二楼进了雅间里。 婆子进来问喝茶还是吃饭,幼清点了一壶茶,婆子便退了出去。 采芩和周芳守在门口,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周芳眼睛一亮,隔着门问道:“是谁” “奴婢小武。”是个小孩子的声音,周芳听着就朝幼清看去,幼清也拧了眉头,“这里一般人不敢来,你开门便是” 周芳应是开了门,随即愣在了门口,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小内侍,其中一个生的很清秀,皮肤白白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清澈灵动 “你们是”周芳不认识,回头去看幼清,采芩却是一眼认了出来,指着其中一个小男孩道,“十十一殿下” 幼清听到采芩的话,也站了起来,果然看到十一皇子站在了门口。 “宋太太”赵承修朝幼清摆摆手,“我就猜到是你在这里。”他话落又笑眯眯的和周芳道,“我和你们太太认识”就挤了进来,又快速的摆着手,“快关门。” 赵承修留了小武在后面,跑到幼清面前站着,笑着道:“我正好路过大门口,就看到小黄门拿着你的名帖去找张公公,我就偷偷溜出了来。上次见到你我都没有和你说话,太可惜了。”又道,“你不要喊我十一殿下,什么殿下不殿下的我叫赵承修,我娘取的名字” 赵承修幼清第一次听到十一皇子的名讳她不由想到了方明晖的表字,子修,方子修。 “你有什么事。”幼清没有好脸色,抵触的看着赵承修,赵承修笑盈盈的坐了下来,乐呵呵的道,“我和你说一个秘密。”他左右看看,用手挡着嘴轻声细语的道,“我和宋大人很熟,你知道吧所以我特别好奇宋大人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夫人。”他压着声音,笑的一颠一颠的,眉眼弯成了月牙,非常的可爱有趣。 幼清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她勉强笑着,道:“那你现在见到我了,还好奇吗。” “不好奇了。”赵承修道,“不过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好美好美都快和我娘一样美了呢。” 你娘,你娘是谁幼清的脸色一变,冷笑着道:“是吗,殿下的娘亲很美吗,不是说她早就过世了吗”她这话一说出来,周芳和采芩都愣了愣,幼清平时是不会这么说话的,这话说的有些尖锐了。 “不是我去世的母亲。”赵承修没有看出来幼清的不悦,他笑着道,“是养我长大的娘亲,她很美的”他说着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和遗憾的样子。 幼清听着问道:“怎么了不是说她很美吗,殿下又为什么叹气” “哦。”赵承修回道,“其实只有我觉得他美,小武说她其实不美”他话落,又和幼清强调道,“不过她真的很美,真的。” 都说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幼清本来就不想和他说话,现在听他这么说一通,就更加没了兴致,便委婉的提示道:“殿下,我在等人” “我知道。”赵承修笑着道,“我也不能久待,要不然赵颂平一定知道我偷偷跑出来,然后告诉父皇和先生,他没事就偷偷告状和捣乱。昨天还把盐放我杯子里,我喝了一口差点吐在先生的身上了”他伸出手来,“你看,被先生罚了五个板子。” 幼清却没有看她的手,而是盯着他的脸看,赵承修长的很漂亮,这种漂亮是清清淡淡的好看,娟秀的像是春日碧绿的湖水,像是上好的美玉没有一点瑕疵的,可是她不同,她像火,是一种张扬惹眼的美她和赵承修没有一个地方很像,完全极端的两种容貌。 若说母亲是异族人,所以她有这幅容貌,可是赵承修若也是母亲亲生的,那么他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呢,她也见过圣上,赵承修的容貌虽有点像圣上,可到底还是一点罢了 她心里转了一圈,忽然顿住,难道是她想错了,赵承修根本不是母亲生的 是啊,不是说他的娘死了吗如果是母亲生的,母亲在生赵承修的时候就死了,那么为什么别人在说赵承修生母时,只说是西苑一个容貌出色的女官,而半点没提这个女官乃是一个异族人呢。
若真的是异族,单阁老应该也会有所迟疑吧毕竟身份特殊,不得不多一层顾忌。 难道就是因为如此,才给赵承修捏造一个“生母”出来幼清有些想不通,所以,她看着赵承修轻轻一笑,问道:“有人跟你说过你生母的事情吗” 赵承修一愣,不明白幼清为什么对他的生母感兴趣,他悄悄的将手藏在了身后,有些失落的道:“张公公和我说过,钱公公也说,还有还有一位华姑姑,他说我是她接生的,我生母他以前在圣上跟前服侍,应该很多人都认识。” “原来是这样。”幼清柔声道,“那她是哪里人嗯祖籍哪里” 赵承修想也不想的,就道:“余杭人,叫瑾瑜这不是别人告诉我,是我从以前女官的名册上找到的,她十四岁入宫,生我的是时候十八岁都是我自己查的,我聪明吧”期待的看着幼清,等待夸奖。 这么详细也对,女官入宫都要核查这些的。 “你真聪明。”幼清朝他笑笑,又指着他的手心道,“去和御医拿点药擦一擦,会好的快一些。” 赵承修又是一愣,立刻就笑了起来,牙齿白白的晶晶亮的看着幼清,点着头道:“嗯,我回去就上药” 幼清叹了口气,抿了抿唇,道:“那个以后你吃进嘴里的东西,小心一些,若真的吃了亏,就想办法还回去,记得不要和圣上或者先生告状”告了状,即便责罚了赵颂平,赵承修蠢笨的印象也流了出去。 “你和宋大人说的一样。”赵承修笑着道,“我知道,我从来不告状,以后也会小心一点。” 幼清笑笑,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他站起来,朝幼清摆摆手,“等我能自由出入的时候,我去宋府找你说话。”话落,跟着小武两个人猫着腰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幼清若有所思的在椅子上落座,采芩忍不住走过来,看着幼清问道:“太太,您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心里有些疑惑,想要解开罢了。”幼清话落,垂着眼帘心里飞快的转着,采芩欲言又止,这个时候雅间的门再次敲响,周芳以为是赵承修去而复返,便开了门,“张公公” 幼清站了起来,也朝门口看去,就看到张澜带着两个小内侍站在了门口,见着幼清他微微一笑,幼清移了一步行了礼,张澜未声张便进了门,留了两个内侍在门口。 “张公公。”幼清歉意的道,“冒昧把您请出来,没有耽误您的正事吧。” 张澜微笑道:“宋太太头一回来找杂家,若非要紧的事,想必你也不会来,所以,杂家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的。”他说着做出请的手势,自己坐了下来,问道,“宋太太找杂家所为何事” 周芳和采芩也退了出去,关了门。 幼清沉默了一下,将那支簪子拿了出来:“劳公公帮我看看,这支钗是不是宫里的东西。” 张澜一愣,将簪子拿了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继而很肯定的点头道:“这确实是宫里的东西,不过是早期的,估摸着景隆二十年以前的,式样老,手工也和现在的工匠有些不同”他很知趣的没有问簪子的来历。 “早年的啊。”幼清若有所思,和张澜道,“那就是壬葵之乱以前的东西” 张澜一愣,已经很久没有提起壬葵之乱的事情了,他脸色古怪的点头道:“大约是的左右不差几年。” “知道了。”幼清微微笑着,向张澜道谢,“有劳张公公了,我就和您确认一下。” 张澜愕然,没有想到幼清请他出来就为了问簪子的事情,他正要说话,却听到幼清又道:“刚才您来之前,十一殿下来过了,他说她好奇我,所以跑过来看看我”掩面而笑。 “殿下年纪小,对什么都好奇。”张澜似乎很了解包容的样子,幼清话锋一转,问道,“十一殿下的生母,公公认识吗” 张澜点点头,因为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就道:“他生母原在圣上身边服侍,后来得了临幸便怀了身孕,只是她运气不大好,生产前不知怎么着和圣上闹了一通,被圣上贬去了乾西,又在生产后气虚没多久就去了。”他看着幼清,有意说的详细一点,“殿下出生时,杂家和钱公公还有以前长春宫的一位姓唐的华姑姑都在,出生就留在了乾西” “那十一殿下小小年纪却没有见过生母,着实可怜。”她说着掩面一笑,道,“我很能理解他的感受,不瞒公公,我自小也是如此。” 张澜第一次听幼清说起自己的身世,他含笑道:“宋太太苦尽甘来,定会越来越好” 幼清笑着道谢:“壬葵之乱时,公公当时也在圣上身边服侍吗” “是,杂家当时和钱宁都在圣上身边服侍。”张澜看着幼清,又道,“那一夜可真是惊天动地,如今杂家想一想,都是忍不住后怕” 幼清点点头,很好奇的道:“当初长春宫中,住着的是倪贵妃” “嗯。倪贵妃很得圣宠,不过可惜了”这是宫廷秘辛,张澜点到为止,幼清却是追问似的,又道,“那这位倪贵妃是哪里人” 张澜终于有点明白幼清今天来找他的目的了,他目光微顿,很严肃的道:“这位倪贵妃非中原人士,乃是关外遗族柔然的后裔,景隆十五年底入宫,因容貌美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圣上对她很是宠爱,只是可惜出了那种事,她被人连累陷害,此后一直关在乾西之中,未曾出来过。” “哦,原来是这样。”幼清想了想道,“那抚养十一殿下的,又是哪位娘娘” 张澜正色看着幼清,道:“正是这位昔日的倪贵妃” 幼清的心一下子沉了湖底,壬葵之乱,倪贵妃柔然十一皇子西苑 这一切的一切,凌乱繁杂的聚集在她的脑海里,她勉力支撑着,笑了笑道:“公公务须多心,我只是对十一殿下的身世忽生了兴趣,没有别的意思。公公不必担心我会胡乱说出去。” “宋太太不必解释。”张澜沉声道,“你问的也并非什么秘密,虽不易多谈,可知道的人也不少,杂家也不曾为难” 幼清站起来朝张澜福了福,疲惫的道:“那我告辞了”她脸色很难看,煞白煞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张澜看了出来,虽好奇原因,却没有多问,颔首道,“回吧,杂家也回了。”话落,看了幼清一眼,道,“宋太太保重,往后若有事可随时来寻杂家。” 幼清道谢,张澜便径直出了门。 “周芳”幼清扶着桌子,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周芳快步进来,一见幼清的脸色很难看,忙过来扶她,幼清一把抓着她的手,“我们去三井坊。”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太太”周芳抱住幼清,采芩也急着跑了过来,周芳问道,“是不是旧疾犯了” 采芩摇摇头:“不像是旧疾犯了。”她低声道,“太太说三井坊,那我们就去三井坊。”周芳颔首,又道,“要不要和老爷说一声” “暂时不要,太太的脾气你该知道的,她不说,你不要擅自做主。”采芩话落,搭着手抱着幼清,周芳凝眉看着眼睛闭的紧紧的幼清,虚弱的仿佛枝头上一片随时会凋落的枯叶似的,她颔首道,“好,那就先不要告诉老爷。”话落,和采芩抱着幼清下楼上了轿子,径直去了三井坊。 三井坊修葺后一直空关着,里头只有两个婆子守着门,见着周芳抱着幼清进来,两个婆子忙活着将房门打开,重新铺了床换了被子,周芳将幼清放在床上,采芩给幼清喂了几口的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幼清才缓缓醒了过来。 “太太。”采芩半跪在床前,低声道,“您有没有好一些,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幼清没有吱声,低声道:“你们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采芩应是,起身出去又关了门。 房间里暗暗的,幼清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承尘,脑海里理着张澜方才说的话 其实不用理,答案她早就猜到了,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去想,不敢面对罢了 壬葵之乱这件许多人都知道的一次以戏剧性的开始,却以悲剧结尾的宫廷之乱,她一直和所有人一样,带着玩笑甚至嘲讽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那个女官拙劣用绳索套在熟睡的圣上脖子上,竟然打了个死扣,不等她勒死圣上便惊动了旁人,结果自然被抓了起来,那位女官做事纯度胆小,被抓后的反应也非常的古怪和迟钝,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很蠢很拙劣的人和手段,竟然差点要了圣上的命。 圣上自然大怒不已。 但在这件事中,最倒霉的不是那个女官,而是长春宫的主人倪贵妃,因为圣上是在她的宫中出事的 她一直以为倪贵妃已经被处死,却不曾想到她还活着或者说,她还曾经出过宫门,在外面逍遥了三年 难怪父亲讳莫如深,难怪宋弈说时机不对不与她解释,难怪汪氏像是抓住了他们的命脉似的,敢在她的府里颐指气使,难怪啊 ------题外话------ 壬葵之乱,我前文曾经提到过三次,解释过一次,应该是刚v的第一章里有过,还有一次我也不记得哪一章了,至于倪贵妃也曾经提到过两次咳咳 其实,好多人都猜到了接下来新的问题又出来了。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