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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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殇······殇儿!” 长发人的眼睛逐渐开始清澈,黑瞳尽显,一抹沧桑之意在眸光中流转不息。 慢慢抬头,不顾脑袋里面万箭穿刺的疼痛,长发人一边整理脑袋里千丝万缕的信息,一边茫然的四顾。 往事历历涌上心头,一股萧索孤独之意在其身上升腾而起。 当自己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所有人都还记得你是谁,这样的人生,是一种幸福。 当别人不知道你是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时,这样的人生,是一场灾难。 此刻的林益生,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灾难。 十三年前,他是纯阳年轻弟子中的翘楚,丰神如玉,武艺高超,前途光明。 十三年前,他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有一个嗷嗷喊爹的幼崽,有一个值得他用一生去守护的家庭。 十三年前,他知道自己是谁,别人也知道他是谁!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所有的一切美好,在十三年前那个夕阳如血的傍晚里,统统变成了悲伤。 那天,爱妻赶集未归,他心急如焚,放下家中嗷嗷待哺的幼子,出门寻找,然而这一走,悲剧开始上演。 洛道枯木林,他在找到妻子踪迹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件惊天的秘密,同时,他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敌。 交手之下,他不敌被擒,从此,一段黑暗岁月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热气沸腾的药缸中,他痛苦的哀嚎着,身上爬满了各种狰狞的毒虫,一株株散发着怪味的草药不断被扔了进来,药缸之下,薪足火旺,他在guntang中煎熬。 冰冷的石柱上,他被摆成“大”字捆缚在上面,一只如铁钳般的大手冷酷的撬开他的嘴,一碗又一碗黑乎乎的药糊糊被灌进了他的嘴里,他挣扎,他无奈,他五内如焚,他心如刀绞。 漆黑的牢狱中,他在一声声的狂笑中被灌入了各种药丸,然后在一片痛苦中倒地匍匐,全身犹如万毒蚀骨一般,又痒又疼,他抽搐,他绝望,他惨叫。 ······ 十多年来,折磨一次又一次的降临,他饱受摧残,每次当他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在他的脑海里轻轻呼唤,那娓娓的声音和温柔的目光,充满了鼓励,充满了温暖,让他一次次在绝望中坚强。 他的七情六欲被摧毁了,他没了笑,也没了哭;他的神经被摧毁了,他没有了痛,也没有了苦;他的记忆被摧毁了,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过往,也忘记了那道在温柔缱绻的目光。 他忘记了如何去开口,如何去说话,但是有一个字,纵使无法发声,他也能够用心喊它出来,纵使所有记忆都被封存,这个字,却如天生的烙印一般永远无法被磨灭。 十多年来,石牢里的日子永远是黑暗,孤独,冰冷,死寂······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整个人也变的黑暗,孤独,冰冷,死寂,除了杀戮和练功,唯一能够让他的目光有所改变的,就是每日子时从石牢顶部滴下来的水滴。 不知为何,听着水滴打在地面上那种轻微的滴答声,他那麻木了的心就会有种异样的感觉,虽然他已忘记这种感觉叫做温暖,但是每当这时,他总会不由自主的呐喊出那个他已不知含义的字。 露! 纵使忘记了全世界,纵使忘记了自己,我也要记住你,虽然,你已不是你! 刚才,林殇那一剑,让他的戾气瞬间达到了爆棚的状态,十多年来,从没有受过伤的他,竟然在那一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暴虐。 本已接近干枯的血液,第一次有了沸腾的感觉,一场杀戮就要展开时,顾宵凌的那声呐喊,却如一缕光,蓦然地钻进了他那满是黑暗的脑海。 而他那十多年来混沌一片,黑暗遍布的脑海,却因这声呐喊而产生了一丝波动,就是这么一丝波动,让他的眼睛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迟疑。 呐喊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化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这个身影的前面,是一个模糊晃动的小身影。 呐喊声回荡,身影越来越清晰,很多本不该出现的东西,却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他有了不该有的痛觉,他有了不该有的情绪,他有了不该有的思维。 他的头越来越痛,他的脑袋里越来越乱,无数乱如麻的片段从混沌一片的脑海深处纷至沓来,他的头有种爆炸的感觉。 当脑海中的疼痛达到极致,在他感觉无法忍耐之时,所有的片段蓦然归一,化成了一副清晰无比的画面。 斜阳西下,晚风习习,一个两三岁的小家伙正在院子里步履蹒跚,他的身后不远处,一个婀娜多姿,眉清目秀的少妇正在晾衣服。小家伙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倒时,少妇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一声满是焦虑的呼唤蓦然响起。 “林殇!小心!” 刹那间,这两声呼唤合二为一,化成了一个名字,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林殇! 就在这一刻,他那凌乱无比的脑海突然开始顺畅起来,原本不该有的记忆,此刻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是谁,林殇是谁,露,又是谁! ······ 回忆如潮水汹涌而来,带着茫然,带着沧桑,林益生收回目光,神情复杂的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林殇。 愧疚,悔恨,惊喜,慈爱······一系列情绪在其满是沧桑之意的眼眸中流转,这一刻的他,虽然知道了自己是谁,但是痛苦,也随之到来。 “他真的叫林殇?”林益生沙哑开口。 “嗯,是的。”顾宵凌一愣,虽然林益生没有看他,但是她知道是在问自己。 “他是哪个门派的?”林益生的声音开始颤抖,身上的铁链发出阵阵清响。 “纯阳宫。”顾宵凌沉默了一下,还是缓缓开口。 听到这三个字时,林益生的脑袋嗡的一声响,身子如遭雷击,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尽管心中已经有所猜想,可是当这一切变成现实时,他还是无法称承受那随之而来的打击。 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生命垂危的少年,竟然就是自己心里一直挂记的儿子,而造成他生死一线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这个被称为父亲的人。 “父亲······哈哈哈!” 林益生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两行血泪顺着眼眶滚滚而落。 这一刻的他,突然很后悔醒来,很后悔记起一切,很后悔面对这现实。 没有记忆的时候,他冰冷、麻木、没有情绪,宛如一个活死人,可是当他恢复记忆,回归正常人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幸福,不是喜悦,而是痛苦,是悲伤。 有时候,忘记也是一种幸福。 “你是谁?” 一声微弱的喘息从脚下传来,打断了林益生满是悲伤与自嘲的笑声。 缓缓低头,望着那张满是血迹,苍白虚弱的脸庞,林益生的心里瞬间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他有种窒息的感觉,眼眸之中的悲伤,瞬间化成了一股浓到抹不开的自责。
“我是你父亲······的一个故人!”林益生长叹一口气,半蹲下身子,将躺在地上的林殇扶了起来,同时,一抹无奈的痛苦在其眼角闪过。 他不能承认,也没敢承认,因为在他心里,他觉得自己不配这二字。 “我父亲,你······认识我父亲?”林殇黯淡的眼神蓦然睁大了几分,喘息声开始急促,苍白的脸色上涌现出了一丝激动的红晕。 关于父母,他早已忘记,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的他,早已忘记了他们的模样,唯一有印象的,可能就是两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了。 今天,就在他垂死之际,竟然有人告诉自己他是自己父母的朋友,这让他怎能不激动? “你······真的认识我父亲?”林殇喘息着追问。 “是的,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林益生眼中的自责更浓,看着林殇痛苦不堪的神情,他的心里就如刀绞一般。 “不······你不是我父亲的朋友,我父亲肯定没你这样的朋友!” 林殇突然微微一笑,望着林益生的目光里满是轻蔑。 “在我记忆里,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有可比山岳的气魄,有可纳江海的胸襟,他是我纯阳宫优秀的弟子,行侠仗义,扶危济贫,义薄云天,他的心里,永远都是正义,他的眼里,永远都是黎民疾苦。 而你,黑白不分,肆意杀戮,与这些邪道恶人沆瀣一气,残害百姓,以他人痛苦为乐,用残忍嗜血泄愤。你说,他凭什么会与你做朋友,而你,又有何资格与他做朋友?” 林殇剧烈的喘息着,但是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却是万分决绝,看向林益生的眼光里轻蔑之意更浓。 林益生的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面对儿子的数落,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为自己在儿子心里的伟岸形象而高兴,另一方面,也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荒唐而感到负罪。 他多么想告诉林殇,他没有变,他依然还是那个心系天下百姓的纯阳弟子,那个一身正气的青衫道士,所有的一切杀戮,都是他身不由己下造成的。 可是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纵使再身不由己,这双手上沾染的鲜血却是洗不掉了,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容,也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样一个罪恶滔天,人皆可诛的恶魔,又怎配去做他的父亲? 林益生长叹一声,叹息里一片沧桑,眼神中满是哀伤。 父与子相见,却不能相认,子生死垂危,却正义凛然,父满腹心酸无奈,却无法诉说,最后还得带着无限的愧疚与自责,去面对子的指责。 当人伦被人性与大义颠倒的时候,注定会是一场谁都无法承受的悲哀。 “你说得对,你父亲确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过去,我······确实没资格和他做朋友,但是今天,我······想拥有这个资格!” 林益生的声音沙哑无比,一片压抑,但是他的眼睛,却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蓦然亮起,一股惊天的气势从他身上产生。 在林殇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林益生缓缓站起,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这笑容里有自豪,有深情,还有慈祥! “孩子,你的父亲为你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