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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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圆历1502年,东海,黑礁村。 黑礁村位于一座偏于主航道之外的岛屿,岛屿不算小,可惜耕地稀少,在岛上生活的人并不多。而因为偏于主航道之外,除了村中寥寥几艘渔船,这座偏远岛屿的居民们大多时候连一座路过的船只都看不到,只有时隔一两个月出现一次的小货船算是经常出入附近海域的“外人”,每当货船到来,村民们往往会将岛内唯一的一座小码头围上一圈,图个新鲜。不过也受益于这座不知名小岛的偏僻,使其往往连海贼都不屑于光顾,因此,这座小岛上的居民生活虽然谈不上富裕,看上去却还算安定。 村内唯一一家酒馆位于村子中央,它兼顾着杂货店、饭店等诸多营生与一身,对绝大多数黑礁村村民来说,种地打渔之余到这里喝一杯酒,和邻居好友吹牛打屁,已经是一天之中最丰富的娱乐节目了。 “小结巴,再给我拿一杯酒!”嘈杂的酒馆内,一位矮壮的中年男子略带醉意的敲着木质酒杯,大声嚷道,然后他就见到一道矮小的身影灵活的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手中牢牢护着一杯啤酒不被手舞足蹈大胜吹嘘的农夫渔民们碰洒,几乎在矮状男子话音刚落没多久,便将新的一杯啤酒放到他的桌上,似乎已事先知道自己会再叫一杯。 矮状男子含糊的嘀咕一句,瞥了一眼对方,这是个年岁不大的小男孩,金发碧眼,突鼻深目,有别于酒馆内混迹的一帮粗糙汉子,男孩皮肤白皙,带着丝秀气,除了鼻梁高挺眼眶过深,使得男孩即使一直面上带笑,眉目之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鹫外,他的面容虽然还带着一丝稚气,但也称得上英俊,和酒馆内众人外貌气质格格不入,而这“众人”之中自然也包括矮状男子,这让矮状男子内心有些本能的嫉妒和反感。 “你倒是机灵,嘴皮子不利索,心思挺多,”矮状男子拿起新上的啤酒抿了一口,用着微讽的语气说着,“倒是挺适合干跑腿的活,当初看你白白嫩嫩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少爷呢。” 同桌的一人听到这话后哈哈大笑着调侃道:“贝克尔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机灵,再好好讨好肖恩,肖恩说不准能将伊莎嫁给他,肖恩就这一个女儿,你娶了伊莎以后就是酒馆老板了,到时候也算是咱们村子上的小少爷啦!” 矮状男子听到这话不舒服的哼哼了两声,不爽的反驳道:“谁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肖恩敢把伊莎嫁给他?不怕他以前是海贼船上的?” 被叫做贝克尔的男孩将两人狼藉的桌面简单收拾了,这时不知是没听懂两人话里话外的讽刺和嘲笑,只是微笑着用有些咬字不清、略带磕巴的含糊嗓音道:“老板和老板娘一家对我有救命之恩,又给我饭吃,我报恩都来不及呢,哪敢想这些?” “知道就好。”矮状男子明显喝多了,脾气越发的坏了起来。 贝克尔拿着空酒杯和食物残骸,笑着离开,只在心里骂了一句“傻逼”。他前世混迹酒桌多年,什么奇葩没见过,现在还不至于和这个一点城府都没有,喝点酒就上头的人见识,何况他目前也没什么心情计较。 穿越,一个前世地球已经不再新奇的词汇,只不过穿越两个字说着容易,想着美好,真切发生在个人身上,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孤身一人身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家成为了一个远不可及的回忆,没有返程的火车票和机票,只能被动的适应这个环境,并且将这个惊人的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谁也不能倾诉。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异乡,异客。 现今叫贝克尔,前世叫孙博的男子早年离家去陌生城市打拼时,还可以文青一下吟两句诗,还能找到同乡,如今却只能吟一半了,佳节恐怕是记不准了,这鬼地方历法恐怕也和地球不太一样,孙博哪知道这里都过什么节日,同乡则更不用提。 不过是午休小憩一会儿,再醒来时已经浑身是伤,虚弱不堪的躺在海边裸露的礁石上,饥肠辘辘,又渴又晕,幸亏酒馆的老板娘带着女儿在海滩游玩时碰巧见到并救了孙博,否则他可能莫名其妙的就死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尸检报告上写的死因则可能是“过于倒霉”。 这个地方的人无论风俗还是所用语言都和国内千差万别,因此孙博最初本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地球国外某座不知名的小岛上,也许回到了过去——毕竟看这里科技恐怕并不发达,而且他如今还从一个三十余岁中国人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一个十几岁金发碧眼的少年,但归根结底还是身处地球,而只要身在地球,孙博觉得他还能回家,至于作为穿越者所该有的主角觉悟,是以良辰还是傲天为人生目标,回到更熟悉的地方再谈这些也为时不晚。
只不过,当孙博目睹一个土著对着一只大的出奇的蜗牛说话,而蜗牛竟然还口吐人言以后,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回不到地球了。 ………… 架空历史变成异世大陆,孙博自己还算是可以接受,毕竟穿越是被动选择,不接受也没有办法,他必须强迫自己乐观一些,不将时间和经历浪费在自哀自怨上面。前世孙博上学时看过鲁滨逊漂流记,主角流落荒岛时列了份清单以支撑信念,孙博也在心里给自己简单列了份清单。 孙博在事业上升阶段失去了事业和人脉,失去了亲人朋友。 但他得到了一个相比于前世深受酒精考验香烟熏陶浑身小毛病不断的身体,现如今而显得更年轻健康的身体。而且人在,事业就在,人脉可以重新开拓,他父母早逝,也还没有结婚,没有老人需要赡养,弟弟meimei早已工作,离开他也不会失去经济支持,酒rou朋友失去就失去了,几个知心朋友即使离开自己,想来时间也会抚平伤痛,他的突然消失,不会给人造成难以接受的负担。 孙博一边干活,一边分神思量着这些,耳边却突然听到一声前世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的响音,还不等他继续思索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这道声音,紧接着这个声音便第二次响起,只闻其声就可以感觉到急促。 而随着这道声音,酒馆内的众多顾客似乎同一时间被人捏住了喉咙,同时心有灵犀的停止了挥舞的手臂,闭上了嚷嚷的嘴巴,在孙博茫然疑惑的眼神中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 当!当!当! 又是三声传来,更显急促,因为酒馆变得安静,孙博这回终于听清声音并想起自己为何觉得熟悉,这个声音和他曾经在寺庙旅游时听的钟声有些相像,而此时他也记起,自己曾在黑礁村南方一座小楼上见过一座老旧的撞钟。 “海、海贼!”之前还叫孙博小结巴的矮状男子磕磕巴巴的说着,脸上已经不见了酒后的酡红,只剩下一片惨白,腹中的酒似乎都已经从汗腺化为冷汗分泌出去,彻底醒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