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十万大军扣关
边疆战事愈来愈紧急,小规模的战斗不断打响。在西厥还未前线压境之前,辅国大将军唐凌天当机立断,几乎将手下的探马游骑全部撒了出去,每日便是上百股探马斥候在打探情报,狼牙暗刺亦是时常出没敌军之中,刺杀武将、偷取情报。 也是基于此,双方死亡的人数不断飙升,几乎每一日便有数名隐藏在西厥中的狼牙暗刺被拔出,也有数十名甚至上百名探马游骑在与西厥游骑军的死磕战斗中阵亡。 堪称边伍精锐的探马游骑越来越少,如今渐有青黄不接的势头,很难从三十万军伍中提拔悍卒骁骑入探马之中,颇是无奈。 但是那些被剑皇大人带来的四百江湖武人,却是极速成长了起来。在这半年的军伍沙场生涯中,可谓是日近千里,早被金戈铁马、战场流血洗去了稚嫩,一旦上战场,杀起人来,比那些百战老卒都悍勇几分。如今这些江湖武人,好一些都提拔成了千夫长、校尉之职,算是能稍微独当一面的年轻战将了。 重掌边伍的唐凌天也看出了苗头,时常让某些江湖武人随着探马游骑出行,效果甚好,这小半月的斥候较量中,己方的探马游骑战死的人数远少于以往,杀敌却更加凶悍,无疑是按插在其中的武人的功劳。 有了此等好兆头,唐凌天更加大胆,几乎是放开手让这四百武人去战场上杀敌攒军功,偶尔有探马游骑身陷重围,也会事先考虑让他们去救援。毕竟都是江湖年轻一辈的高手,如今又是尸山血海看多了,一身煞气浓郁不少,还怕堪堪只是技、术境的沙场老卒吗? “被困的人在哪儿?”一身披甲的陈乾元扣镫上马,戴好头盔,左手提剑。 自打从人间战神墓归来之后,陈乾元武功修为再深一层,而唐凌天又登辅国大将军之位,立马就提拔被大石城太守陆旭翁压制的等人。如今,陈乾元已然是正九品的任勇校尉了,终于算是入了流,不再是陷阵营一个健儿兵卒。 可别小看了这只是九品的校尉一职,按军制,也算是实打实的掌兵小将了,手下可掌三百兵马,才仅仅入军伍半年多,就能掌兵五百,甚是难得。 “在鹞子谷!有两只我方的探马游骑被百余人敌军困住!”一员小卒抱拳说道。 今日依旧有探马游骑出行刺探,遇到西厥的游骑兵很正常,但是每支探马游骑中皆有一尊年轻高手坐镇,也不至于被人困住完全出不来呀。随后传来消息,说两支总共才十二人的探马游骑,居然被百多号西厥敌军所围,急需救援。 “你知道是哪两支探马游骑吗?”陈乾元挥手召来三十名骑兵,一手勒缰,随时准备出城救人。 “是陪戎校尉独孤茹雪和陪戎副尉燕赤雪所带的两支探马游骑。”小卒应声答道。 “走!”陈乾元一夹马腹,沙尘飞扬,带领身后三十骑冲出城门,直直向百里外的鹞子谷杀去。 既然是独孤茹雪和燕赤雪被困,自己岂能不飞援救助? 前不久鬼手人屠凌绝心带领探马游骑出动,就是救援不及时,导致最后整支斥候死绝,仅剩身负重伤的凌绝心逃了回来。 这新入狼牙暗刺的鬼手人屠也是重情重义,不仅带回来了西厥的烽燧布置,甚至把战死的三名袍泽兄弟尸体都带了回来。 马革裹尸还。最重要的,是要还啊。 凌绝心也不懂什么沙场意气,只知道,这些他带出去的人,就一定要带回来。 那一日,一手捂着胸腹中刀伤口的凌绝心,背上背着赵平安尸体,马背上放着石头和大柱尸体,就这般走了回来,让在城楼上等待他们归来的老韩痛哭失声。 这才是兄弟! 这才是生死共归的袍泽呀! 想及此,策马飞奔的陈乾元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自己当日被独孤茹雪刺眉间一剑,着实没想透缘由,为了救左士卿?为了救珂儿? 想不穿,也不明白。 回城之后,独孤茹雪也一直未曾找过他,之前李啸天还没去黑旗军的时候,时不时还盯着那眉间剑痕郁闷嘀咕两句,说什么大家都是朋友,怎么也不能刀剑相向吧。 那一剑,落在了眉间,也落在了心间。 陈乾元也实在不想去提这件事,如果她是因为在龙脊古道中看到了自己母亲的留字,又想起了双方的宿仇,陈乾元也确实没辙。毕竟呢,都三十年过去了,自己师傅在姑射山上未曾下山,她的母亲也从未下山,还有那个剑红尘,自己听都没听说过。 反反复复想了些许日子,也想不清其中的猫腻,只是觉得上一代江湖人各有各的故事,我们这一代江湖人也各自有故事,何必牵扯,何必挂记? 唰啦一声,高坐马背的陈乾元拉下面罩,一双冷光流溢的眸子细细望着不远处的鹞子谷,还未及近,就已然听到厮杀之声。 “杀!”抽出秋水剑,陈乾元长剑指天,爆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出,体内气机沸腾,浩荡八千里! *** 鹞子谷内,百余骑西厥战卒游走不定,围绕中央的七名中原的探马游骑,觑得空隙,便是弯弓搭箭,箭矢如飞,一旦近身,便是弯刀闪亮,战戈刺出,好好来一出绞杀。 也是这两支探马游骑强大得过了头,看着是两个娘们带队,娘的,杀起人来,比自己这些糙爷们都狠。一个使剑的,一身轻甲,手中长剑滴溜溜一舞,便是寒气飞溢,所当者毙,若不是仗着己方人多,好不容易才捡了漏洞,射杀了他们五名骑兵。 还有那个一手挺一杆长枪的赤衣银甲娘们,初次遭遇,即可死战,连连挑翻己方好几员骁骑,把同样使大枪的己方战将惹怒,此时双方还鏖战在一处。 “中原娘们,老子手中一杆大枪,胯下一杆小枪,今天先用大枪折服了你,晚上好好用小枪让你销魂欲死。”面容粗犷的西厥战将手中使一杆镔铁大枪,极速舞动,便是阵阵狂风大作,娴熟御马,沙尘飞扬。 与之激战的正是赤衣燕赤雪,左手赤枪念卿,右手银枪宜君,双双使来,直如两位盘杀的怪蛟恶蟒一般,此时被西厥战将的话语气得双目怒睁,双枪交错刺出,一上一下,极具威势。 “哟,小娘们还有点力气呀。”悍勇战将连连格开两枪,身子一顿,显然是受力不少,策马又杀至,嘴中怪声叫道:“小娘匹,把力气留着今晚好好伺候我的小枪吧。” 燕赤雪怒气横生,一夹马腹,奔杀而来,赤银两道光芒爆射而出,犹如吞天恶蟒一般,不住撕咬。 轰! 那西厥战将也是一尊势境高手,本来是带队前行,刺探军情,扫清障碍,为后面的即将到来的大军开路,岂不料,遇到这两个生猛无比的娘们,打出了火气,也顾不得后面的大军了,一个劲兜着追杀她们。 镔铁大枪直直砸爆那两道光芒,怒吼一声,持枪和燕赤雪杀到一处。 另一旁,独孤茹雪聚拢存活的五人,各据一方,时刻警戒飚射而来的箭矢。寒光流溢,独孤茹雪面色清冷,手中的飞雪剑已是通体染血,也不知道杀了多少西厥蛮子了。 “臭娘们!”一骑黑甲大汉杀来,手持一口比普通制式弯刀长一倍灿银弯刀,劈头斩落,霍霍风响。 独孤茹雪眸光一寒,此人也是一尊势境高手,她们着实没想透,才堪堪百余人的队伍,为何有两个势境高手带队,此间必有蹊跷!心思电转,手中飞雪剑已然化出一道亮丽的弧光,翩然斩在那口弯刀之上,气机沛然,当成震得那大汉噔噔后退。 正欲追上斩杀,原本游曳的西厥游骑兵连忙箭雨落下,根根犹如霹雳炸落一般,独孤茹雪提剑回撤,偌大的光圈从手中长剑升起,挡下无数根箭矢。 若真让独孤茹雪和燕赤雪与西厥两个势境高手血拼,早就把他二人斩杀,奈何西厥游骑兵纵横有度,合作无间,瞧得自家战将受困,便是一团攒射,不求杀人,能阻挡攻势即可。 独孤茹雪很恼火呀,自己孤独九剑再强悍,也得打得到敌人身上才是呀,自己攻势一再受阻,体内气机亦是升降不断,如果不是西厥游骑兵射箭威力不足,早就让自己憋出内伤了。 “呼。”独孤茹雪轻吐一口气,看得燕赤雪和那员猛将激战,不断有西厥游骑兵射箭阻敌,情况也不容乐观,又回首看了看各有负伤的五个探马游骑。 那弯刀猛将在一旁嘿嘿一笑,单打独斗,自己怎么也不是这小娘匹的对手,奈何这里是战场呀,背后百余人万箭齐发,杀不死你,难道不能阻碍你吗?“咋啦,小娘匹,没力气了,老子可还威猛着呀。”一边说着,他还指了指自己裆下,尽是放荡之色,“老子耐力相当好,要不要试一下?” 独孤茹雪提剑奔杀,清光涌动,剑气飞散,抬手便是一记“葬龙”落下,浩然剑气化作一头大龙,张须怒目,直奔而来。 “哈!”弯刀猛将与百余游骑兵汇合一处,弯刀前指,借着百余人的煞血气势,愣是将那道大龙剑气斩爆。 “射死她!”弯刀猛将在这道大龙剑气之下,首当其冲,忍不住咳出一口血,大怒欲狂,指引游骑兵攒射,迫得独孤茹雪不得不返身挽剑,护住身后受伤的探马游骑。 “独孤校尉,你走啊,不用管我们。”一员老卒胸膛插着一根箭矢,是之前在流窜过程中被敌军射中的,此时又看到独孤茹雪一人挡万箭,含泪大吼。 “独孤校尉,你和燕副尉快走!别管我们!”被斩断左臂的年轻骑兵大喊。独孤茹雪识得他,自己带队出来时,这年轻小子还有意无意来自己面前张扬,用那些老卒的话说就是这小子想姑娘想疯了,也管不得眼前这姑娘是高手还是低手,就要去勾搭勾搭。 当时独孤茹雪就一剑把这愣头小子打下了马,被一众老卒嘲笑,让小伙子郁闷了好久,着实不喜欢这个高冷如冰的头儿。 谁知,遭遇敌军,独孤茹雪三番四次救下这年轻儿郎,甚至她手背上那道刀伤,也是替他扛下来了。 “走啊!”年轻骑兵哭着大喊。 独孤茹雪依旧神色无动,挡下不断攒射而来的箭矢,不一会儿身旁已是插满了箭羽微颤的箭矢。久战不下,她体内一口真气也流转不过来,在挡住一根投掷而来的短戟后,嘴角溢血,又强行使出一记“一剑飞雪十万剑”,早没了往日浩瀚无敌的气势,仅仅将一众游骑兵吓退了十来步。 “嘿!”弯刀战将又杀来,长喝一声,手中灿银弯刀斩落,恍若一抹流光划下,狂霸斩在独孤茹雪长剑之上,顿时将她整个人震得弓腰后退几步。 武功修为再高,也得有体内气机流转的时间吧,而此时独孤茹雪被逼的换气的时间都没有,吐七纳一,远远发挥不出自己真实的战力来。 “哈哈,小娘匹,今晚洗干净等我吧!”面目狰狞的弯刀战将杀来 轰轰轰…… 西厥游骑兵队伍后面爆起一阵炸响,陡然回头,只见一位青色大龙剑气奔腾而来,百余丈之长,卷起滚滚沙尘,撕裂寸寸虚空,所当者无一能挡,尽皆照面便是死! 如此霸道! 如此强悍! 唯有玉袖青龙斩红尘! 青龙剑气斩出十余丈宽的沟壑,一骑年轻猛将持剑纵马而来,手中长剑剑气吐露不定,直若青蛇吐信,在弯刀战将惊骇无比的眼神中,直直斩下了头颅。 策马飞奔。 她持剑静立。 他目视前方。 擦身而过。 剑光冲霄,陈乾元突袭而至,背后是那位青龙剑气,仿佛御龙而来的神人一般,一个婉转,便割下了持枪猛将的头颅。 刹那间,青龙剑气冲霄溃散,西厥游骑兵被随后的三十西北骑兵斩杀殆尽。 两颗大好头颅,滚滚落地! *** 鹞子谷内,血流遍地,青色大龙冲霄溃散。 “没事吧?”颇是疲惫的燕赤雪摇了摇有些发愣的独孤茹雪,一银一赤长枪尽是染血,之前叫嚣有两杆枪的西厥敌将,虽是被陈乾元一剑割掉头颅,但是那杆小枪,着实让怒火填膺的燕赤雪给扎断了。 慢慢收剑回鞘,独孤茹雪望了一眼背对着她的男子,微微摇头,寻来一匹战马,翻身而上,“走吧。回城中。” 当日独孤茹雪刺陈乾元一剑,燕赤雪也看在眼里,也实在不知道这傻姑娘怎么想的,再怎么救人急切,也不该拔剑刺同伴呀,再者说,你们两人还是一同从中原走到西北边关来的呀。 念及此,自己又想起了死在边关的师兄暮擎苍,抬眸看了看赤枪的枪刃,亮闪闪,血艳艳。 君子既归,云胡不喜? “傻丫头,别误了自己。”燕赤雪轻声向独孤如雪说道,自己也翻身上马。 “陈校尉!”一员骑兵健儿策马狂奔而来,冷汗涟涟。 “怎么了?”长剑染血,黑甲覆面的陈乾元策马迎上,眸光始终不和独孤茹雪相接。 说实在的,他也是真怕这位性子不定的姑娘了,初次相逢,便拔剑砍自己,此番又在自己眉间种下剑痕,怎么想怎么憋屈。 “有大规模军队行进?”健儿大声说道,确实是情况紧急,也顾不得有没礼节了。 “多少!?” “不下十万!” “十万!?何人带兵?” “使三刀的!” 陈乾元和独孤茹雪皆是愣住,半年之前,自己一行武人刚来西北边关,便和西征归来的使三刀的有过一战,若不是最后有唐凌天和青狼站出来,大石城是没人能抵挡得了他的。 使三刀威名之盛,当日就已经彰显出来,不仅是西厥兵马敬重佩服这位西厥无敌之将,连大石城兵卒都敬畏他,甚至是害怕他。当日太守陆旭翁听闻使三刀的疑是来攻城,几乎是吓得迈不动腿了。 可如今,这位西厥无敌猛将又率大军而来,掌兵十万,全然是要攻下大石城的兆头呀。然而,此时身为辅国大将军的唐凌天,却没像上次那般,留守在大石城,而是在西域都护府,距离大石城也有近千里路。 “原来这两人是大军的先头斥候!”燕赤雪指着陈乾元马背上挂着的两颗头颅,自己适才还在疑惑,为何会有两尊势境高手带人出动打探消息,此时联系一想,完全就是给后面的大军扫清眼线的。 陈乾元深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我们先赶回大石城再说,这里不宜久留!” 众人翻身上马,救援而来的三十名骑兵分出五骑与受伤的五人共乘一骑,便欲策马回归。 “哈哈,这就想走了吗!?”一声长啸起,陈乾元回首一望,只见一员虎将高坐黑象大马之上,面上的金甲熠熠生光。 使三刀的! 在其背后,一线金甲战骑涌上山头,停在那尊猛将身后,大有气吞天下,囊括八荒之势。 “你们先走,把使三刀扣关的情报送回去。我断后!”陈乾元策马转身,体内气机鼓荡,血气之声铿锵作响。 “什么断不断后,一起走!”燕赤雪急忙吼道,见陈乾元背影无动,连连向独孤茹雪使眼色。自打两人相遇而来,两人正是老死不相往来一般,绝不对视一眼。 “茹雪!”使了半天眼色独孤茹雪都无动于衷,燕赤雪忍不住轻叱了一声。 独孤茹雪叹了口气,策马走了几步,与陈乾元并辔而立,“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陈乾元不做声,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他娘的,断后什么的,怎么能让你们年轻人干,这种事该我这种老不死的来干!”仅剩的五名探马游骑中最年老那位趴在马背上走了出来,背部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缓缓直身,抽出腰间的环首直刀,迎风举着,乱发飞扬—— 我,探马游骑孟志,愿死战断后! 陈乾元和独孤茹雪皆偏头看向那位重伤濒死的老卒,当日,当日他们四百武人也曾大吼死战断后! 昔有四百声死战断后! 如今,又有老卒为自己死战断后! “独孤校尉,你们走,俺来断后。”那断臂的年轻骑兵策马而来,笑呵呵看着独孤茹雪,忽而黝黑的脸庞泛起红色,说道:“独孤校尉,俺叫李平,当时第一眼你,就像看到画里的仙女一般。”
被独孤茹雪一剑打趴的小伙子鼓着勇气说出真心话,又连忙低头,并辔和老卒孟志站在一起。 “李平。”轻声呼唤,犹若三月春风拂面,李平下意识转头,就见到自己梦中仙子的嫣然一笑。 一笑,可倾城。 “我,李平,愿死战断后!”李平扯着嗓子大吼。 剩下三名受伤的探马游骑也策马而来,大吼死战断后,慨然迎向西厥敌军而去。 “走吧。”燕赤雪唤了两人一声,带着三十名骑兵转身而走,陈乾元和独孤茹雪皆是叹了口气,无奈退走。 这一日,有五名悍勇游骑阻挡十万西厥大军。 被万箭穿身的李平,死前挣扎站起,拼死一员黄金龙骑兵,叹一声—— 死而无憾。 *** 大石城外,一小队骑兵策马狂奔而来,平野尽头,有一抹黑线涌现。 “西厥十万大军扣关!”双眸赤红的陈乾元还未进入城门,便大吼一声,刚一入城,便翻身下马,帮助城卒关上城门。 这一路奔逃回来,三十名骑兵仅回来十二骑,其余的,皆是慷慨赴死,愿为袍泽多一分缓冲时刻。 当当当。 大石城头那扇金锣敲响,声震十里,城楼上数千守兵更是提兵挽弓,虎视眈眈。 不多时,大石城太守陆旭翁便沈着脸奔上城头,放眼一瞧,惊骇无比,十万大军,整整十万啊,自己大石城也才十万兵马,况且,那扇高高竖起的大纛,上面写的可是“史”字! 西厥的史将军,中原的使三刀的。 “召集三军,时刻准备应敌!”陆旭翁大吼一声,又看向奔逃回来的陈乾元、独孤茹雪三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出去打探消息,遭遇西厥百余人追杀,岂不料他们是西厥大军的前军斥候,随后就看到了使三刀的带领十万大军攻来。”独孤茹雪说道。 “难怪,难怪……”陆旭翁连叹两声,自己今日放出城的探马游骑,整整一日了,都没一支回来,料来是出事了,但是没想到是使三刀的带大军攻来。“黑鹰传信,通知大将军!”他向身旁的亲信说道,到了此般境地,他哪还有心思和唐凌天较量,把大石城守住再说! 陆旭翁坐镇城楼之上,已然冷汗涟涟,但依旧要装作镇定之势,召唤手下兵卒搬出攻防器械,把城内的十万兵马召齐,连忙布阵防御。 不多时,城楼上便多出一排排沉重高大的军械,十七座连弩车分布在城楼之上。这种连弩车乃是在臂弩的基础之上发展而来,由车身负担,可进可退,更骇人的,此弩有十二石之力,至少需要四名弩手同时引弦方能来开,再加上搭弩箭之卒,一架连车弩就需十名弩手同时cao作。 也是此般难以cao作,连弩车威力极强,一弩七矢,居中为主失,几可有摧破城墙之威,可以说,就算是意境高手,也难正面抵挡这一弩! 在连弩车之前,是一次站立的三排弓箭手,形成攒射之效。再其之后,便是一队手持三弓弩的弩手,一弩三矢,虽不及五矢元戎弩那般强横,但好在可以连续长时间使用,磨损较小,不会像五矢元戎弩那般受损极快,善于久战。 在弩手之后,便是一列列一字排开的大戟卫士,腰佩短刀,手持大戟,皆是守城猛士! 此类的大戟卫士,乃是八道藩王之一的安庆王唐枭虎所创,当年他带兵镇守松山,在北蒙快骑的攻击下,无论出多少骑兵都是上去送死,最后拼死一搏,把所有的兵马都召集起来,管他娘什么骑兵步卒,全给老子通通换上大戟,披重甲,只要北蒙骑兵敢冲上来,啥都不要做,把大戟伸出去就是,不信插不死人! 当年北蒙三年没攻下来唐胖子死守的松山,很大程度上就是被大戟卫士这种刺猬打法给打怂了,远了吧,不仅射不出的大盾,近了吧,自己的骑兵撞上两丈长的大戟就是一个死字。 在松山之后,唐枭虎这种用大戟卫士做刺猬打法的战法,堪称经典,不断被后人学习。十年前,唐凌天在掌管西北边军时,亦将这种战法引入,训练出大戟卫士,因为身披重甲,疾行颇难,干脆就让他们站在城楼,等着攀楼而上的敌军,来一个勾杀一个。 在大戟卫士之后,更是数千披甲战卒,随时准备在城头上血战到底。 可以说,这种弩手、大戟卫士、弩车、战卒在战法上的配合,长短有效,攻防有度,比当年安庆王唐枭虎创制的大戟卫士死扛这种战法,无疑是精进许多! “他娘的,居然是使三刀的来了!”身着一袭艳红的百花团龙凯,吕朝阳手提赤阳戟,瞧得那大纛上的“史”字,大声骂娘。 上一此战斗中,吕朝阳可算是亲身感触到了使三刀的无敌风范,比自己这个吕无敌要名至实归多了,一刀之下,几乎将自己砍杀下马了。 “吕朝阳,在城楼上守着,说不定随时需要你带陷阵营补空缺上去。”陆旭翁站在城头,指着内城方阵排列的大军。 内城下,当先而立的是六万步卒,由忠武将军于靖和壮武将军杨宗璞率领。这两位都是百战老将,虽然是开平王徐天德的老部下,但好歹是经历过南北大战出来的武将,此时整兵待战,哪有什么怯战胆寒之色,手下的轻甲步卒都他娘是敢力搏虎豹的好二郎,怕你西厥十万大军个卵! 在步卒之后,是七千人数的流星营,还有三支普通制式轻骑,整整一万人,这也是大石城所有的轻骑兵了。带队的是一位青面老将,三缕长髯,颧骨高耸,手持一根金顶纯钢朔,颇是威风。老将姓曹名鸠,土生土长的西北汉子,可是,这老头偏偏少了西北汉子的粗狂,一辈子都镇守在西北边关,和西厥交锋不下百余回合,但是每次带轻骑突袭,总喜欢不安规矩出手,有奇谋,善出奇兵,措手不及。 “老章,你说曹老头会不会坑死西厥?”已然是千夫长的风行云立马站在前方,偏头悄声问向身旁的归德中郎将章平苛。 豹眼环陈的章平苛长相凶恶,为人却是逗趣得紧,时常和犹如赤子般的风行云插科打诨,嘻嘻哈哈,小声道:“小云云,哪次章老头打仗不是弯来拐去,不仅敌人看不懂,自己人都看不懂!” “好像是哈。”跟着曹平苛战斗过几次的风行云恍然点头,这位看着就不想好人的章将军,着实每次出手,除了他自己懂,其余每一个人看得懂。 章平苛此般战法,首先两次还被统帅所斥责,说什么扰乱战场,影响本军作战。但是呢,这位章狐狸就是一种,你说你的,我做我的,第二次上战场,照样自己跑得撒欢,不知道从哪里刺进敌阵中,反倒是经常收获奇功。 “骑兵即是奇兵,章平苛这种打法虽然俗气了点,但实实在在把轻骑兵的优势打了出来。”后来,唐凌天是此般评价章平苛的作战风格。既然连大将军这般放话了,其余的将领也没那么针对章狐狸了,顶多每次作战之前,按习惯告诉他一声:跑之前放个风,让自己人知道你要乱跑了,别让后面的人莫名其妙变成了第一战线。 轻骑兵之后,是大石城镇城之宝的一万重骑,黑甲森森,手中皆是长枪大戟,不做砍杀,最多是用作突刺,所当者毙。可以想象,在此等脚跨甲等战马,身披百二十斤重甲,手提丈八长枪大戟,奔行进来,简直就是一座座行进的杀人武器,谁敢去挡! …… 吕朝阳目光一一扫过城下不断汇聚而来的健儿兵卒,有老有少,那四百江湖武人亦是夹杂在其中。“陈乾元,你刚回来,在城楼上守着,暂时不需要来陷阵营中。”他沉声说道,提戟站在城头之上,目光炯炯,看着不断靠近的西厥十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