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暗潮涌动的校园
清晨六点过，闹钟的尖叫声把张文绣锦从睡梦中叫醒。 揉揉迷蒙的眼睛，听到从厨房传来的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她知道母亲已经起来给她做早餐了。 瞄一眼桌子上堆着的课本，心情就无比的沉重。 可惜张文绣锦的父母才不会管她的心情有多沉重，两个人轮流催促着她起床、洗漱、吃饭、出门，张文绣锦觉得自己几乎是被他俩从家里推出来的。 路过闻人光耀的家门口，这家伙果然又如往常一样恰巧开门出来，简直令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从猫眼往外看着张文绣锦经过，才出来刻意制造这邂逅的假象。 “早啊。”闻人光耀相当自然地打着招呼，毫不在意张文绣锦对他的态度如何恶劣，仍旧是一副悠悠然自得其乐的模样。 张文绣锦加快脚步，无奈有着两条大长腿的闻人光耀一步能顶张文绣锦两步，饶是她走得再快，这家伙也能气定神闲地紧跟着她。 “你用不用天天这么跟着我啊！你这么跟着我是几个意思啊！你可是老师哦！不要做怪蜀黍才会做的事情哦！”张文绣锦忍不住咆哮道。 闻人光耀笑眯眯地推了下高挺的鼻梁上的眼镜，漫不经心地说道： “小meimei，小小年纪怎么能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呢？这个世界上都是恶人吗？ 老师我像是怪蜀黍吗？我们只是碰巧住一栋楼，碰巧在一所学校，碰巧走一条路而已。 何况最近风传有年轻女性失踪，虽然你这样子不太可能被人贩子盯上，但是不排除万一那人贩子眼神不好的可能性。 所以，有老师陪着，不是安全很多吗？”说着，闻人光耀用纤长的手指揉弄了几下张文绣锦微卷的短发。 “你根本就是个怪蜀黍！相当可疑！走在你身边才不安全呢！”张文绣锦心里想着，但是也懒得再跟闻人光耀争辩什么，这家伙就像唐僧转世，啰嗦起来没完没了，只能当他不存在。 清晨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朝校门走去。 校门旁站着几名戴着袖套的当值学生，其中一名女生特别显眼，修长的身形让她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她乌黑的长发精心地编织在脑后，别着非常闪亮的锆石发饰，手腕上戴着镶钻的复古腕表，一张如红石榴般娇俏的面孔上，满是不可一世的神情。 远远地看见闻人光耀，傲气的脸上露出了按耐不住的喜悦，可是当她看到一旁气鼓鼓的张文绣锦时，立刻变得面沉似水，眼光也冰冷下来。张文绣锦感觉到了这股充满敌意的目光，朝她看了去，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这位出众的女生名叫季兰芝，父亲是单位里的一把手，也是张文绣锦父母的顶头上司，无数人巴结奉承。 两人都是学校里人气颇高的人物，但是因为之前不在同一个年级，倒也没什么摩擦。可是现在不同了，两人不仅同年级还同班级，颇有一山不容二虎的架势。 快到校门口时，张文绣锦下意识地抓紧了双肩背的带子，加快了脚步。季兰芝看了她一眼，冲身旁的两个女生使了个眼色。 “你，站住。”两名戴着袖套的女生横在了张文绣锦的面前。 张文绣锦看了两人一眼，个子瘦小的是娇娇，身材臃肿的是菲菲，这两人都是季兰芝的死党，成天跟在她身后。 “干嘛？”张文绣锦冷冷地问道，她当然知道这俩是来故意找茬的，自然也没有好脸色。闻人光耀则默默地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众人。 “学校有规定，不准戴首饰！”娇娇指着张文绣锦脖子上的鬼面信印，盛气凌人地说道。 张文绣锦摸了摸脖子，暗道：糟糕，今天走得急，竟然忘了把鬼面信印藏到衣服里。一面想着，一面把鬼面信印从脖子上摘下来，说道：“这样行了吧？” 还没等张文绣锦把鬼面信印塞进衣兜里，菲菲竟一把将它抢了过去。 “喂！你干什么！”张文绣锦急道。 “嘿，你违反了校规，当然是要没收啦！”菲菲得意洋洋地说道。 “还给我！”张文绣锦可知道这个鬼面信印对自己的重要性，哪里容得别人抢走，当下不由分说便去抢。 别看这菲菲长得臃肿痴肥，反应倒是敏捷，似乎早就料到张文绣锦会来抢，立刻将鬼面信印扔给了娇娇。 娇娇自知自己这小身板儿不是张文绣锦的对手，迅速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季兰芝。 季兰芝见张文绣锦朝自己跑来，又将鬼面信印扔向了菲菲。三个人如此传递着鬼面信印，张文绣锦就像追着香蕉的猴子，被逗得团团乱转。 忽然，一只纤长的手臂凭空伸了出来，闪电般将抛至半空中的鬼面信印抢在了手里。动作之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不见了鬼面信印的踪影。 “季兰芝同学，你今天嘴唇的颜色好漂亮啊，就像朝露下的粉色玫瑰花瓣。嗯，还有着玫瑰的香味，真是好闻。” 闻人光耀不知何时闪在了季兰芝的身旁，弯腰低头，脸凑到了季兰芝的面前，盯得季兰芝一阵慌乱，被他低声的称赞羞得满脸绯红。她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唯恐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被别人听见。 “我好像记得，学校也有规定，学生不可以化妆，对吧？所以，你就当没看见她戴了首饰，老师就当没看见你化了妆，怎么样啊？” 闻人光耀凑在季兰芝的耳边轻声地说着，声调充满了磁性，季兰芝听着却觉得心中一团火焰被浇熄，从头凉到脚。 犹豫了片刻，季兰芝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对张文绣锦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论长相、论成绩、论家世，没有哪一样不比张文绣锦好，凭什么她张文绣锦就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 小时候暗恋的夏帆喜欢她，现在来了这么个优雅迷人的老师也向着她！ 狠狠地瞪了张文绣锦两眼，季兰芝冲娇娇和菲菲摆了下头，示意两人让到一旁。 闻人光耀带着一丝邪气地笑着冲季兰芝眨了下眼，将鬼面信印扔给张文绣锦，两手揣进裤兜里，迈开大步朝前走去。张文绣锦捧着鬼面信印，莫名其妙地瞧了瞧季兰芝，一面将鬼面信印系在脖子上塞进衣领里，一面小跑着追上了闻人光耀。 “你跟她说什么了？她肯把这个还给我？”张文绣锦好奇地问道。 斜睨了张文绣锦一眼，闻人光耀耸了耸肩，装作没听见她的问话，和别的老师同学打着招呼，走进了教师办公室。 嘁，平时不理他倒是啰嗦个没完，正经问他，又装神秘！张文绣锦一阵腹诽，冲着闻人光耀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快步朝教室走去。 在学生们忙着上课的时候，食堂的厨子们也开始忙碌起来。矮胖的金宝手执两把菜刀，正在左右开弓地剁着rou绍。 “金宝啊，你昨儿相亲怎么样啊！”一脸刀削斧刻般皱纹的老赵一面择菜，一面问道。 金宝愣了片刻，没有答话，只是剁rou绍的速度更快了，声音也更响了。 “老赵啊，我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要真心替他着急，就赶紧给他找两个姑娘相亲才是正经！”面庞粗糙，皱纹深刻的吴妈使劲儿刷着锅说道。 “那可不容易，这漂亮的姑娘看不上他，不漂亮的他看不上。” “那你不会找个瞎眼的漂亮姑娘啊！” “就怕瞎眼的一摸金宝的脸，我滴妈呀！直接就跑啦！”身材中等的小王拎着两桶油从外面走进来，刚巧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加入了其中，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金宝默默地瞥了众人一眼，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忙活着。 他已经习惯了众人的嘲笑，或者说是不得不习惯。虽然他长得不算难看，但是摊上个矮胖的身材，就确实有些不堪了。再加上他收入微薄，家里也是普通的山民，基本上没有可取之处。 其实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但他性格比较内向，别人说什么也不还口，久而久之就成了大家打趣的对象。 他相信大家都没有恶意，可是听在心里总让人不那么舒服。 现如今，金宝已经快到而立之年，却没有正经谈过一个女朋友。家里几乎把能托的关系都托了，相亲相了无数次，但都对不上眼。 “噹噹噹！”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身材圆润的少妇，左手叉腰，右手拿着一个大铁勺敲打着面前灶台上的铁锅，大声嚷嚷道：“别聊了！动作快点！马上就要下课了！” 少妇名叫花姐，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说不上有闭月羞花的容貌，却也颇有几分姿色，尤其是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让不少男人垂涎三尺。 花姐从来不吝惜向众人展示自己傲人的身材，总是穿着紧身性感的衣服，为此没少招惹闲言碎语，但她却充耳不闻，我行我素。 生性敢作敢为的她听说这个食堂要对外承包的时候，不顾家里阻拦，义无反顾地签下了这个食堂。 在花姐的催促下，整个厨房开始热闹起来，当学生涌入食堂的时候，食堂里已经摆好了一盆盆热腾腾的饭菜。 饥肠辘辘的张文绣锦端着饭盒挤在队伍里，盼望着前面的人快点离开。好不容易轮到她了，刚打好饭菜离开队伍，却脚下一绊，摔倒在地，饭菜也撒得到处都是。 扭头一看，只见娇娇和菲菲一左一右簇拥着季兰芝，正冲着她坏笑。张文绣锦明白过来，敢情刚才是这俩使坏，将她绊倒在地。 “哎哟，这造型叫什么啊？” “饿狗吃屎。” “哈哈哈……”娇娇和菲菲夸张地笑着。 没等张文绣锦发作，白龙白凤从旁走来，一左一右将娇娇和菲菲撞了个踉跄。 白凤将张文绣锦从地上拉起来，白龙则把地上的饭盒捡了起来。 “哟，笨蛋重读生和两个怪胎，真是绝配啊！”娇娇尖声尖气地说道。 白龙白凤齐齐盯向了娇娇，冰寒的眼神让娇娇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走。”张文绣锦低声说道。她倒不是担心闹起来，而是“重读生”三个字刺伤了她的自尊心。白龙白凤一言不发，跟着张文绣锦离开了食堂。 看着三人离开的身影，季兰芝打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前去打饭。 掌勺的金宝见了季兰芝，殷勤地盛了很多菜。季兰芝眉头微蹙，转身将饭盒递给菲菲，低声说道：“当别人都跟他一样猪啊，哪儿吃得了这么多，给你吧。要不是为了整治那个张文绣锦，谁来这个馊臭的食堂。走，我请客，出去吃。” 季兰芝扬起漂亮的头颅，迈着轻盈地步伐走出了食堂，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个为她殷勤盛菜的金宝正盯着她的背影，目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与此同时，一个陌生人刚刚走下长途车，打量着金川这座世外桃源般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