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六章 累了（完）
“你知道那里的树吗？”他指了一下围栏外的方向，下面有一所不是太大的幼儿园。“怎么？”我看了看，院子里堆满了树叶，好像好久没有人来清扫了，至于里面的玩具，也被晒出了深黑的印子。“那棵树又要被砍掉了，所以，最近都不在这里上课了。”他说。“我好像听说过，不过这里的园长好像不同意，到最后就告诉那些老师，如果砍掉就换一个地方。”“是啊，他们可以选择搬到另一个地方，可是···我们不能。”最后几个字他讲的很轻，我都没有听见。就在这个时候，在我们身旁的灯又熄灭了，我们保持了一个较为短暂的安静。听得见虫声，听得见书声，听得见鸟鸣，就是比以前小了点点。“我想。”我刚开口，就听见他如同紫烟一般自言自语，“没什么，我就是想说说，还有十几年，或许就看不见了。”他看着远处的月亮，眼睛里散发着光芒。 这里的老人们对于灯光的需求并不高，所以即使是房间里开着灯，也不会对外面造成太大的影响，至于对面的住户，自然就没有什么躁光可言了，就是这样的一个晚上，天天都是这样的晚上，月亮找到他的双脚，爬上他的头顶，撩动他为数不多的白发，现在，它就在我的手边，散发着寒冷的光线，我想，我也该看看他了不是吗。“有时候吧，觉得住在这样的社会里是挺好的，无论是政策还是什么的，但是都在变，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太新了，太快了，我们老了，跟不上了，年轻人可不一样，你就能好好适应，我们这个年纪也该死了，这些树就在告诉我们。小时候我就看见过它，我觉得它和另外的一棵一样，都是那么地年轻，现在我老了，它们也是这样，然后，唉。”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是这样僵硬地做着，看看远方，有多少的东西是我还认识的，改变确实是好的，但是还是有很多的人没有办法接受，就算是年纪还没有老，心，也已经老了不是吗。 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向我的阳台看去，上面一直都是黑暗的，不过我养的花通常都能招来萤火虫，所以还是很容易分辨的，边上的那户人家是一个新组建的家庭，有一个女儿，还不算大，喜欢开着灯，看着月亮滑落，直到她安然的睡去，他的父母们才会想到将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关上灯。我的盆栽总是周围长的最好的，受到我爷爷的影响罢，他们也这么说，唯独那一个七色花，我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让它变得更加耀眼，只是说它能够活着，向我一样，活着。“谢谢你听我这个老头子说了那么多话，时间不早了，早点去睡吧，你平常也是在这个时候想要睡觉的。”“我稍作回应，便向他的身后走去了。楼下的灯又在一个瞬间亮起，我想应该是又有人上来了也说不定，希望他认识，希望他们之间能够好好地聊聊。 回到门口小黑早已睡熟，我掏出钥匙，然后将门关上，里面弥漫着一股干燥的味道，不过气味还不算难闻，毕竟我在出去之前将该洗的东西都洗完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发出臭味。而且小黑的朋友也经常会来这里玩，也就不会有什么老鼠，臭虫之类的东西了，顶多就是些猫毛，经过我的训练，它们也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当然作为报酬，我通常都会准备些什么，看来放在墙角的猫食好像都被吃完了。我将小黑放在床上，帮它盖上被子，拿起水壶，重新给我的植物们浇水。这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我是个懒人，不可能按时浇水，在说了，这么久的时间，它们也会死去的。我将一个水龙头打开，接在一个瓶子的下方，用里面的水压来控制出水，然后在放上一个盆子，在每盆植物的下方连上管子，利用虹吸来控制水量，这样就不会浪费水，并且也不会将植物的根泡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们自己在索取水分，而不是作为上帝的我进行施舍。 外面的星空很亮，就算只有月亮边上的一片地方看不见，至于其他的，我就没有注意了，摆放好东西，将其它地方的窗户打开，当然，空气不会太差是因为阳台的窗户我一直都没有关，这样既能让小猫们进来，也能让植物放出新鲜的空气，我真的忍受不了很久以前那个将自己的搞得一团糟的家伙了。雨后的空气就是那么好，一下子从我的房间中掠过，吹走那些凝滞的污秽，我躺倒床上，一只手放在小黑的身上，压着被子，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人总会有累的时候，我们将自己绷紧如同琴弦一般，但是我知道，如果不去经常松一松，那么它也会向弹簧一样失去弹性，甚至崩断，我们时常无法了解自己，最了解的是我们，最不了解的也是我们，没有办法正视自己的人最愚蠢和可怕，你的一切一切都有可能在你倒下的顺间消失，在你的手中，或是他的手中，甚至是连我都感到惋惜。 夜晚是美妙的，我听见，它在说梦话的声音。（哎呀，反正都是‘喵啊喵啊’之类的东西，不看着我倒还听不太懂。）月光下，一个长着翅膀的绅士飞到我的窗前，手中的家伙正是它的朋友，小白，怕是也好久没有见到我们了吧。它被放在我的窗台上，看到下面这种高度，它也会有些害怕，它跳到我的边上，钻进我和小黑的中间，背对着我，它的毛挡在我的面前，既柔软又舒适，不过也让我的鼻子不太好受，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它来了呢。确认它安全之后，它，飞走了，在月亮的中心，和故事里一样，越变越小，直到我们再也无法分辨，看清楚那双摇摆的翅膀，我不明白我的身边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多的奇迹，我也不想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