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觉谛

    摘下他的帽子，我才看得见他的眼睛，其实他还是很有精神的，比起那些趴在地上的人来说，虽然灰白的头发还是说明了他的年纪，但是我还是希望他是天生的白发。苍老的面孔，几乎是被挤压在了一起，发皱的黄纸，也诉说不清那些斑痕，他打理的很好，没有让毛发将整张脸都覆盖，还是我想得太多了。转过头去，看向远方，希望它能够找来，希望它还能够回去，毕竟新的地方还是会埋伏着危机。

    “喝口水吧。”他递上来，他们看上去都喜欢使用石质的杯子。“谢谢。”他将火炉推到边上，放在我的脚边，伸出脚来，与我同烤，其实真的是冷得可以。无言，但是脸上的表情就足以表现出我们的想法，他知道，我也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认为他知道，为什么我也知道。像是一个绕口令，纠缠着我们。）“水不会疯涨上来，这里不过是一条支流，只要有过大的水流涌来，那么上游就会自动的分流，以及狭小的窄口，也限制了水流，加上我所在的高低，说起来也就是一片地上河流，就算有大水，也会涌向两边，其实无伤大雅。”

    他的声音很沉，有一种久经岁月的感觉，他好像是一个人在干所有的事情，老了，不应该是好好的休息一下，不应该是坐在桌边闲聊取乐吗，我不懂。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手为什么那么的粗糙，为什么像他的脸颊一般发黄，幸好我们是黄种人。

    他拿出一筐野菜剥离起来，也不再搭理我，独自做着他需要去做的事，而我呢，做着我想要做的事，还是停下来，烤烤火好了，将我手臂上的水渍烤干，将那些汗液抹去。“喵··喵··”我这才反应过来，从他的口袋里探出头来的是谁，能够叼着一块难以找到的鱼干，虽然都是小鱼，但也比没有要好的多，他就是看上一眼，继续做他该做的事去了。

    我放松下来，它跳到我的肩上，用脑袋摩擦我的脖子，让我有一种安全感，是怕它迷路，是怕它满身露水，是怕更多的意外发生，他也是很用心了。软软的毛发，比起热水和火炉，更要让我温暖。

    我虽然觉得他有可能就是卷轴上面的字画，但是我还是不敢认真的抉择，并且我也不愿让他离开这样悠闲的生活，我也想有，我也想过，但是我还没有能力去建造，但是我还未能真正的脱离这个吃人的社会，因为我太过无能。毕竟一个人也是残酷的，老了，没有力气去干活了，也要为了自己的生计而着想，哪怕是在巨大的城市里也无能为力，看着他们无奈的表情，不是那些闲不住的家伙们，而是痛惜的人群，我想过要帮助他们，可是，你知道的。

    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他们的影子，社会好似还不适合我们的居住，还是有好多的人向往田园，向往外界的生活，但你可知其中的奥秘，你可知其中的艰辛。人们总是看到别人辉煌的一面，想象着自己的样子，对比上自己残缺不堪的棱角，然而现实的打击，和尝试的碾压，会好好的收敛他们的想法，所以我一直推崇让他们接触现实，让他们无法避免，想要获得深刻的教训，当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得到的，还是不要忘了一点，那就是平衡。

    “我有个儿子，他就生活在你住的地方，我不懂叫什么，但是我不太喜欢。”他随口说说的。“我也不喜欢，可是我没有办法。”“你和他很像，当时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回来了。”他丢开一片泛黄的叶子，像是丢掉一种想法一般，脚下的缝隙当然是最好的取水点，伸下去一点就能够触及，细长的流水，必将为你清洗其中的泥沙，必将把它们都亲吻的圆润光滑。“是啊，我也以为是的。”我知道背对着别人说活不是一种好习惯，但是我不管，他也不介意。

    “他随我，是一个老实人，这一点我也颇为满意，他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很好，学习，追逐，以致于立下久远的目标，想要把我接过去，只是我不愿意。”我听着，像是在听自己的演讲。“他过的很好，也经常过来看我，带点这里没有的东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我面前，也仅仅是在我面前。”他好似有些悲伤起来，吐出一口气，闻闻手上的野草，直直的插在边上的盆栽里，或许是这种味道能够让他愉悦。“他变了，变得和那里的人一样，变的热爱金钱，变得不像我教育的那个样子，我知道，但是我选择不去管它，放弃我对与他的理解，毕竟那是他的人生，而不是我的。”我明白，很多的长辈们也只是说说，但是心里却着实的不肯放弃，想要将他们作为一种投资，作为一种培养的回报。我们也就是一个基金罢了。

    “我回到我自己的生活中来，抛开我的想法，就是和它们在一起，”他指向前面，那正是我遥望的方向，然后继续低下头去，将摘好的野菜放到外面的水潭里清洗，像是刻意挖出来的，像是就在我们的眼前，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深远。“然后么，也是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应该不是他不来找我，而是他找不到了，森林不是一般的森林，你也应该知道，不然就不会迷路了，看出来就是不想让你离开这里，原因么，我也不知道。”“你是说有些人找不到这里？”“对，不只是有些人。”“哦··”我重新装上一壶水，放在炭炉的上面，火焰会给它机会的，但是那个人并不是我。

    “我想他不会再来了吧。”“当然。”他将手上的竹筐甩起，洗好的东西跳跃，甩开身上的水滴，落入彀中，“午饭随便吃点儿吧，我去摘些我种的小菜好了。”走回来，看上去比原来的样子要高上许多，“好啊。对了，那现在你知道他在哪儿吗？”“知道，不过就是他坟头的草好像已经比你要高了。”看着他离去的脚步，看着自顾自玩乐的小黑，我也是被它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