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留痕
突然,天际被一道白光照亮。 仿佛是老天爷被这一幕惨烈感动,突然开了眼。 惊醒了所有人的视野,紧接着。“轰动”一声。天上炸雷响起的同时,倾盆大雨随即而至。 李淮抬头望天,满怀期待和感‘激’的接受着雨水的清洗。 周围一团‘乱’起来,那些正在燃烧的烈火,正在一点点被浇灭,浓烟与雨雾争先恐后并存着。 “皇上!”德公公举着雨伞。过来为皇帝遮雨。 这时,后面不间断有人从慌‘乱’中持伞过来为皇后和余贵妃撑起。 余贵妃走上来,拉着皇帝的手说:“是老天爷要留下她啊,皇上----” 皇后却不管雨下得多大,她也步上来,劝说道:“皇上,这一定是妖孽用法术唤来的急雨!”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 却不知何时,人群后面,多了一位披着黑‘色’雨披的‘女’子,此‘女’约莫有三十五六岁,清淡的眉目里,透着与这大雨极为不合的宁静。 虽荣国夫人深居简出,但皇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念慈见过皇上、皇后、余贵妃……” 宁国公妻,诸葛念慈,一品诰命夫人,她嫁到宁国公府之前,曾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通天文地理,会奇‘门’遁甲之术,旧年有几件京中的大事,都与她有关,不过自从她嫁给了宁国公后。便低调得再不过问世事。 想不到,李淮竟请动了她,连皇帝都颇为惊讶。 “夫人何以进宫来?”皇上虽是发问,眼中却有不少的敬重,说起来,当年,他还是楚王时。便是得了此‘女’相助,才有机会登上皇位。 旧事虽去,但皇帝铭记在心。 所以连带着,对宁国公府颇为照拂。 但这诸葛念慈却一丝宠娇也没有,在雨中,微微埋下头,“念慈闻这宫中有妖,特来相助。” 皇后一听,马上站出来道:“夫人既然是来相助,就快想个办法,将那作孽的妖孽降服了吧,她连智贤大师都害死了!” 对方目光看过去,雨水彻底将火熄灭了! 前方的一堆人中,李淮挣扎着,要从羽林卫的控制里脱身。 “皇上,那铁笼里关的,可是胥王妃?”诸葛念慈忙问。 皇帝回答:“正是!” 她表情跟着一变,急声道:“皇上错信了那鬼和尚啦!” 皇帝一听,表情巨变。 “夫人此话怎讲?” 对方便回答:“方才念慈进宫时,在徊十二宫‘门’外,看到一股黑气腾云而去,那是一只作恶于世数百年的鬼灵,便是那鬼纵了智贤大师的‘rou’身进宫‘蒙’骗皇上,皇上可去看前面智贤大师的身体,肯定是已死多日,早已僵硬。” 端婆作孽狠辣,从不留活口,连鬼都不放过,所以要夺智贤的‘rou’身时,就将智贤一并害死了! 皇帝听了,立刻派人过去看。 智贤的尸体方才就在火堆旁边,烧了些袈裟,但‘rou’身未毁,确实是僵硬如石,根本不是是刚死的模样。 火被熄灭了,这场大雨,如它来得急切那样,去得也快。 转瞬间,除了周围积起的雨水,它仿佛从未来过。 这时,皇帝问道:“那胥王妃为何能飞?身中出现紫光?” 诸葛念慈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眉头微微蹙拢,片刻,反问:“紫光?” “是,紫光!说她不是妖都不信!”皇后一心想要至胥王妃于死地,即使形势转变,毅然没有改变初衷。 对方听了之后,眸‘波’不动,只是转向皇帝那方,说:“这宫里招来刚才那么强大的鬼灵,怎可能那么轻易离开,恐怕是被何物炙伤了灵体,想必是王妃身上有何法器,正好‘逼’退了那只鬼灵,皇上,这世间,上层法器发出彩光并不算什么奇事!” 皇帝听到这解释,才恍然明白自己的决定多么草率。 “快,快救胥王妃!” 他的声音落下,李淮已冲破众人,朝那铁笼奔去了! 铁笼周围,是一片废墟,‘乱’倒着还在冒烟的黑炭。 而奚兰就趴在那之中,她身上的蓝‘色’衣袍早已看不见本来的颜‘色’。 铁‘门’被拉开,李淮跪倒在她身侧,凄声唤道:“奚兰!奚兰!” 他的喉咙早已在刚才的挣扎中撕裂,声音也像披夹着一层浓雾。 没有回应,他伸手用力将她抱起来,也没去探她的鼻息,他心里知道,她一定还活着。 就这样,李淮抱着他,站立起来。 她的手无力的下坠而去,他目光心疼去看,那上面除了黑‘色’的炭污,还有红‘色’的烫伤,她真的是遍体鳞伤。 “御医?御医在哪里?”他急躁的怒嚎着,周围不断有慌忙的人影在穿梭,第一个到达他身边的,自然是严氏兄弟。 “御医已经去请了,先将王妃抬到最近的凤栖宫去……” 刚才那几个阻拦李淮的羽林卫听了命令,想上去帮忙。 李淮余光扫过去,眸中煞气腾起。 “滚开!” 几人被震慑,胆颤地退到一边儿,远远跟着。 一行人,急‘乱’地跟着到了凤栖宫。 李淮将奚兰放在凤栖宫偏殿的‘床’榻上,他想去给她拭擦手上的污迹,但又怕沾到伤口,将宫‘女’递过来的面帕往地上一扔,怒骂道:“御医呢?御医为何还不来?” “淮儿冷静一些!”余贵妃忙过来抓住他的手。 但他却没有听话的冷静下去,他目光带刀的看向‘门’外,皇后正在一众宫人的围佣下,毫无歉意的站在那里看着。 这时,今夜所有在太医院里执勤的御医全部惶然而至。 他们先检查了王妃的气息与脉搏,最后确认还有一线生机,李淮整个人才稍微恢复了一些。 平静之后,他守在外面,等待御医为奚兰擦‘药’。 “你还有甚么话好说的?”殿外,传来皇帝带气的声音。 尽管如此,皇后还是面如泰山,只不过面对皇帝的指责,微微低下了头。 “皇上,你也听宁夫人讲了,是那强大的鬼灵作祟,人又怎可能与鬼灵作对?臣妾确实无话可说……” “你,简直就是心如蛇蝎,竟想至那孩子于死地!” 纳兰氏一听,一脸的无辜和冤愤。“皇上,臣妾也是被鬼‘迷’了心窍,如何能怪到臣妾身上来?” 皇帝一脸怒气,根本不看她。 但是却无法继续责怪下去,毕竟,当时他自己也被那智贤‘迷’得团团转。 不过,他还差点忘了还有个人。 “那个‘玉’媚人呢?那‘玉’媚人一口咬定王妃是妖,难道不是你指使的?” 皇后一听,立刻悲愤得两泪,演得好不‘逼’真。 “皇上,臣妾与那‘玉’媚人毫无‘交’集,不过是‘阴’差阳错在寻找淮儿时,得知了此事,怎就变成了是臣妾指使她出来污蔑胥王妃?皇上,就算臣妾能收买人心,又怎能‘cao’控那作孽‘迷’‘惑’人的强大鬼灵?” 皇帝没有回答,但脸上的怒气不减。估亚状巴。 “来人,去将那‘玉’媚人压上来,朕要亲自审问,一定要将这幕后指使给揪出来!” 身侧的羽林卫接命,立刻去寻那‘玉’媚人。 但是不久就匆匆来报。 “皇上,‘玉’媚人失踪了!” 皇上闻言‘色’惊,大步跨到纳兰氏旁边,指着她脸鼻质问道:“你将人‘弄’到哪儿去了?” 纳兰氏一脸无辜和被最亲之人怀疑的忧伤。 “皇上,这一晚上过来,臣妾一直紧随在您身侧,连口茶水都不曾喝到,又有何机去藏她?难道臣妾在皇上心中,就是这种人吗?”
皇上不语,数十年过来,他们除开权势的暗自较量,她终归是他的妻。 她是什么样子,他心里自然清楚。 纳兰氏瞧他不回答,一派心灰意冷之相。 “好,既然皇上不信,洛昭自会证明给你看!” 皇上听到她的自称,先是一愣,都有多少年,没有听见他的皇后自称她的闺名了! 心头一软,她说什么?她自会证明给他看? 她要如何证明? 立刻转身去看,便看见皇后奋力朝侧面的宫柱上撞去。 他一惊,忙去跑过去阻止,伸手,抓住了皇后的袖角,‘哗’地一身,衣料撕碎的声音。 他可以感受到,纳兰氏撞上去的力量,一心求死。 “洛昭!”他心急地唤了一声,皇后已撞了上去。 鲜血很快就从她头上如柱流下来,这下换皇帝惊慌失措了! “御医,快来人啊,御医在哪里?” 殿内就有御医,听到召唤,立刻就出来三五个。 一并出来的,还有余贵妃,她看到皇帝抱着纳兰氏慌张的样子,脸上除了惊愕,还有失落。 在这深宫中,她见了那么多的新人宠妃,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最无法释怀的,还是他手中抱着的‘女’子吧? 这个‘女’人,抢了她一切引以为傲的东西。 荣耀和爱情! 可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分毫,唯有默默地将地方腾出来,那一刹那,她恶毒的想,就这样,让这‘女’人一头撞死,该有多好? 于此同时,偏殿之中,为奚兰医治的御医从内间出来。 李淮大步走过去。“王妃如何了?” “王爷不用担心,王妃福大命厚,只是被咽熏晕了,待一会儿喝上一碗清肺汤‘药’,便能醒来,只不过……” 这位御医是太医院年纪最大的,瞧他脸有难‘色’,李淮急切问:“不过什么?” “不过王妃的双手和脖子几处烫伤严重,不能包扎,必须外放晾着,这段时日,必会疼痛难熬,且……今后恐怕会留下难看的烫痕。” 这对于一个拥有高贵身份的王妃来说,一定是件坏事。 李淮先是愣了一下,便大步朝里面走去。 内间中,只有两个宫‘女’在里面伺候着,宫‘女’见到他进来,忙小心谨慎的退了出去。 他来到‘床’榻边上,蹲坐下,心疼的细看着奚兰已经清洗过后的手掌。 烫过的伤口红得连‘rou’眼看过去都觉得疼,她一定很疼。 “奚兰,对不起,是本王回来晚了……”不然,她也许就不会受伤了! 他凝重的眉峰没有丝毫舒展开来的迹象,而奚兰昏‘迷’的睡颜,让他想到在西山的山‘洞’中,她是如何焦急的守在他面前,等待他醒来的。 “那时候一定很艰难吧?”他轻声问她。 还记得他在西山上,浑身发热,看到她带着面具出现的情景。 他听见她一遍遍的说,李淮,你坚持住。 那时候,她太慌张,声音就是她原本的声音。 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其实不是。 但那声音,是将他的意识留下的唯一动力,他希望,即使闭着眼睛的奚兰,也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你从前是什么样子,等你醒来,你再慢慢告诉本王好吗?” 奚兰自然听不见他的声音,安静的一如一具没有任何生气的尸体。 李淮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摸’她的皮肤,感觉到是温热的,才松了口气。 他柔声安慰说:“你别怕,就算留下疤痕很难看也没关系,本王不嫌弃你,你还是本王的王妃,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