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惨重的代价
唐樱悠悠醒转，缓缓的睁开眼，但她什么也看不到，眼前是一片漆黑。她正感到惊疑，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终于醒过来啦！”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正坐在床边上，说着小心翼翼的伸手扶唐樱坐起来。 “天黑了吗？为什么不开灯？”唐樱努力想看清周围的事物，可在她眼中除了漆黑还是漆黑，就像身处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洞xue之中，只能看到单调的黑色。 男子听唐樱这么说，也感到十分惊讶，他立即意识到什么，惊恐的看着一脸惘然的唐樱，回应道：“天还没黑，还不到开灯的时候，你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吗？” 毫无疑问，答案是肯定的。唐樱闻言也立即明白自己双目已经失明，她知道这就是逆天而行的代价，为了让绫音起死回生，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如今还能活着已经实属万幸。 尽管还活着，可此刻的唐樱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哀伤笼罩着，用生无可恋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实在十分贴切，死亡对她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面对男子的疑问，唐樱只有点头承认，淡然说道：“我的眼睛已经瞎了。” “怎么会这样？”男子虽然一早猜到了这一点，可还是无法掩饰内心的震动，惊恐的说：“我找大夫给你诊断过，他说你只是身体十分虚弱，为什么你的眼睛会……” “你不会明白的……”唐樱十分冷漠地摇摇头，接着又轻轻的问了一句：“是你救了我？” “是的，当时你险些被车撞到，我救下你之后，你便晕了过去，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男子回答说。 “谢谢你……”唐樱道谢了一声，语气仍旧是十分淡漠，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包括她自己。 “不必客气……”男子道，“对了，我姓马，单名一个星字，你可以叫我阿星，也有不少人叫我星仔。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唐樱。”唐樱坦然报出自己的姓名，并不打算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有所隐瞒。事实上，她对救了她的马星并没有心存感激，因为在她决定要救活龙绫音那一刻起，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解脱，但如今她却活了下来，便只能坦然面对命运的安排。 “原来是唐姑娘……”男子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过了一会才又一本正经的说：“对了，你家住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没有家。”唐樱此时不禁又回想起自己和林风那一段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收场的畸形恋情，心头又像是被千针扎着一般疼痛，情绪瞬间跌向低谷，说完默默的垂下了头。 马星也十分机灵，他察觉到气氛不对，顿了片刻才转而问道：“你的眼睛还能不能治好？” “治不好了。”唐樱直言道，仍旧没有抬头。 马星听了顿感一阵哀伤，也默默的垂下了头。不知过了多久，唐樱忽然昂起头来对马星道：“我想出去走走。” “好，我扶你出去，当心！”马星说着便要扶唐樱下床。 唐樱在马星的帮助下，缓缓翻身下床，当她想要直起身来走路的时候才感到双腿软绵绵的竟然使不上一点力气，连举步都十分艰难，这才知道自己的状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能不能走路？”马星紧紧扶持住虚弱的唐樱，关切的问。 唐樱倔强的点点头，她实在不愿相信自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轻轻将马星推开，对他说：“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 马星本来想对唐樱说“可是你眼睛看不到东西”，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而是选择尊重唐樱的意思，缓缓松开手，就站在唐樱身旁，随时准备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唐樱正尝试着向前迈出一步，可是却发现自己竟然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双脚就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要不是马星及时将她扶持住，早跌倒在地上了。 “唐姑娘，你还好吧？”马星扶着唐樱问道。 “我的腿……”唐樱脸色煞白，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你的腿怎么了？”马星关切的问，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的扶唐樱重新坐落在床上。 “我已经彻底成了废人了……”唐樱神情木然，不像是回答马星，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你千万别这么想，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马星连忙安慰唐樱。 “你不要管我了，我会拖累你的。”唐樱淡淡地说。 “姑娘这是什么话？正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既然你现在无家可归，就暂时这里住着，这里虽然狭窄了些，环境也不太好，但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马星这样说。 “我现在不但是个盲人，还是个不能走路的残废，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的……” 不等唐樱说下去，马星立即截住道：“正因为你现在不能走路，又看不见东西，所以我才要照顾你，不然你怎么自理？”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可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做。”唐樱道。 正说之间，忽然从外面传来一个老妇的喊声：“星仔呀，你在跟谁说话？是不是那个姑娘醒过来了？” 马星一听到这把声音，立即对唐樱说：“是我奶奶，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屋后的院子里，一个老妇人正在晾衣服，年纪约莫七十出头，已经是满头银丝，饱经风霜的脸晒得很黑，但看起来还十分健康，而且手脚也还很利索。这老妇人正是马星的奶奶，她看到马星走了出来便停下手中的活，不等马星开口，又重复问了一句：“是不是那姑娘醒过来了？” 马星来到他奶奶身边，点头应道：“是的，可是情况有点不妙。” “她没什么大碍吧？”奶奶也十分关切的问。 “身体状况还算良好，只是她双目失明，也不能走路，我觉得她怪可怜的……”马星苦着脸，不忍再说下去。 老奶奶闻言也长叹一声，道：“有没有通知她的家人？” “她说她没有家。”马星摇摇头道。 老奶奶听了显然十分惊讶，默然片刻，不知想着什么，最后才又说：“既然这样，那就先让她住在这里，等她身体恢复了再做打算吧！” “我也是对她这么说的，可是她有点不愿意。”马星道。 老奶奶略想了想，忽然作了一个决定，连忙对马星说：“我去看看她，顺便跟她说几句。” “好，您慢点……”马星很高兴的点头应允，伸手扶着奶奶走进了屋里。 “唐姑娘，我奶奶来看你了。”马星和奶奶一道进到屋里，率先开口向目不能视的唐樱打了招呼。 唐樱眼前仍旧是一团漆黑，她只能靠声音来定位马星的位置，缓缓的循声看去，轻轻地问候了一句：“奶奶你好……” “好，好……”老奶奶微笑着向唐樱靠了过去，一面细细打量着她，一面又问：“姑娘你姓唐？” 唐樱点头恩了一声：“是的，我叫唐樱。” “唐樱……真是好听的名字，人长得也好看，奶奶我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像你这样标志的姑娘呢！”老奶奶笑着夸赞道。 唐樱闻言只是淡淡地笑笑，赞美的话对此刻的她来说，就像是耳边刮过的一阵风，压根儿就不会摆在心上，更不会因此而自恋，回味。 “奶奶，你这么说，人家女孩子会不好意思的。”马星连忙提醒奶奶。 老奶奶呵呵一笑，没有理会马星，接着对唐樱说：“唐姑娘，相遇是缘，你就先安心的住在这里调养好身体，以后的事慢慢再做打算不迟。只是我们并不富裕，地方狭窄简陋，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唐樱道：“奶奶多心了，你们都是好人，与我有恩，我怎么会在意环境的好坏呢？再说我也看不到……”说到这，顿感一阵心酸。 老奶奶叹息一声，道：“希望上天保佑你的眼睛尽快好起来……” “没用的，我的眼睛再也好不起来了。”唐樱双目微闭，神色暗淡。 “你怎么如此肯定？现在的科学这么发达，我相信还是有希望的。”老奶奶始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唐樱垂下头，轻轻的说：“这就是代价，如果能好起来就不叫代价了。” “你说的代价是什么意思？”老奶奶好奇地问，完全听不懂唐樱自言自语说的是什么。 唐樱只淡淡的说：“奶奶，有些事情我不想说，你就别问了。” “好，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好再问，不过我希望你答应留下来，让我孙子好好照顾你一段时间，不然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双目失明的女孩子在外面到处乱撞呀！”老奶奶这样说。 “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我已经是个残废了……”唐樱道。 “唐姑娘，我相信你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的眼睛也会恢复光明的。只要你不放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马星不忍看到唐樱落魄的样子，连忙开口给唐樱打气。 “星仔说的没错，人只要活着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我们这些海上的渔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最后不都挺过来了。不经历过风浪，哪里会有大丰收？”老奶奶也附和着孙子说。 唐樱这时候才知道马星一家是渔民，想必也是住在海边，又想到自己已经双目失明，尽管再也看不到海上的日出，但如果能时常到海边感受一下大海的澎湃气息，体验到那潮湿的海风，也不失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