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喜事
虽然奔波了一路刚回宫，但散朝后，梁仁宗并未歇下，他又留下平王、崔岩等几个得力大臣询问他离开这一个多月朝内发生的大事。 直到月上柳梢头，平王等几位大臣才依次出了宫。梁仁宗对着眼前这堆高高的奏折，只觉得脑门发疼。 他虽有心励精图治，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内做出一番功绩，青史留名，奈何前面二十几年，他每年上朝的时间都只有一半，不少事都交给了宰辅和洛贵妃处理。 猛然之间接触到如此多繁杂沉重的事务，一时半会他还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崔岩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臣，给出的意见都比较中肯，大部分事务他只要听取意见，盖章就是。但即便是这样，一下午加一晚上折腾下来，他仍旧有些吃不消。 梁仁宗揉揉眉心，荀公公在一旁瞧他似乎不准备看奏折了忙上前道：“皇上，你已经忙和了三个多时辰，不如歇一歇吧！贵妃娘娘已派人来问过皇上五次了，要老奴给仁和宫那边回话吗？” 梁仁宗想到一个多月没见爱妃和小儿子，心中一动，思念之情油然而生。他放下笔，站起来，甩了甩头：“宣旨，摆驾仁和宫！” 荀公公是宫中的老人了，对此早有准备，他冲侍候在侧的小太监递了一记眼色，然后亲自拿起一件正红色绣金龙的披风给皇帝披上。 主仆二人走出御书房，步下白玉做的阶梯就瞧见宫灯下站着一个只着一件桃红色宫装的窈窕女子。 听到脚步声，女子忙转身，躬身给皇帝行礼：“十三见过皇上！” 美目盈盈似水，含情脉脉地望着梁仁宗，充满了依恋。 梁仁宗对洛十三的含情脉脉视而不见，语气不咸不淡：“她怎么在这里？” 荀公公听了忙上前道：“皇上，刚才您一直在同平王、崔大人等谈公事，老奴未免打扰皇上，因此一直没进去汇报！” 梁仁宗淡淡地挥了一下手：“不怪你，是朕让你杂事不必禀告的！” 荀公公闻言松了口气。他怜悯地扫了一眼旁边微垂着头，露出姣好美丽脖子的洛嫔，微微叹了口气，这女子不识时务，皇上哪是她一个小小嫔妃想见就见的呢！若是每个妃子一听说皇上回来了，都跑到御书房外来堵人，那还不乱了套。 她未免太过急切了，这次之后，只怕是要被皇上厌弃了。 不过出乎荀公公的预料，洛十三并未被皇帝冷淡的态度吓到，她捏住手中的绣帕，羞涩地看了皇帝一眼，眉宇间是藏不住的喜色：“臣妾今天在这里等皇上，只是想亲口告诉皇上一事！” 顿了片刻，洛十三的声音降低了一些，没等皇帝应答就羞答答地说：“皇上，臣妾，臣妾有喜了！” 言罢，白皙的脸上升起一团飞霞，映得她那张本就精致的小脸更加夺目。 荀公公心里咯噔了一声，下意识地望向皇帝。 皇帝先是一怔，紧接着脸上出现了狂喜的表情，他上前一把抓住洛十三的手，激动得舌头打结：“多大，孩子多大了？” 梁仁宗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但却是第一次如此激动。年轻的时候，他对那些夭折的孩子虽有遗憾，但却无多少伤感，那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日子还长着呢，孩子总会有的，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 近几年来，他虽对子嗣比以前上心了一些，但奈何身体不给力，加上有洛贵妃在旁边给他出谋划策，他也不大着急，儿子嘛，迟早会有的。 直到此去泰山，他怒极攻心，身体受到重创，眼看自己的生命即将进入倒计时，他才意识到子嗣的重要性。 奈何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襁褓中的小皇子身上，哪怕明知他是个病秧子，能不能熬到三岁还很难说。 但就在这时候，洛嫔怀孕了，对他来说无异是老天爷给他的另一条生路。只要洛嫔平安生下儿子，他就有一个健康的儿子了，那他的江山就后继有人了！ 洛嫔怀孕的时机正好，不早不晚，在梁仁宗最看重子嗣的时候她刚好怀孕了。若是早几年，这个还未成形的孩子未必能入梁仁宗的法眼，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大大的问号。晚几年，梁仁宗病入膏肓，也没人能护得住她。 见到皇帝的反应，洛嫔喜忧参半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按捺下心里的激动情绪，美目含泪，又羞又怯地望着梁仁宗，轻启红唇道：“应该一个多月了，是小皇子降生前那晚有的！” 梁仁宗微微挑眉，不悦地说：“没看太医？你宫里的宫人是怎么伺候的，主子有喜了都没人注意？” 皇帝临幸后妃都记录在册，妃子月事一旦推迟，宫里的管事就会汇报上去，请太医来诊脉。 洛嫔轻轻扯了扯梁仁宗的衣袖，温声道：“皇上别怪嬷嬷，是臣妾恳求她不要声张，臣妾想第一个告诉皇上！” 梁仁宗一低头就瞧见她眼中氤氲的淡淡水汽，他顿时明白了洛嫔如此做的原因，她是怕保不住这个孩子，所以不愿意声张。她之所以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找自己，也是想寻求他的庇护吧！ 梁仁宗心头一软，淡淡的自豪感升了起来，从来没有谁用如此信赖的眼神望着他，尤其是这个女子还是他孩子的母亲。 他伸手抓紧洛嫔的手，不悦地瞪了一眼她身后伺候的宫人：“怎么伺候的？这么冷的天，让你家主子在这里干站？” 宫人有苦难言，只得跪下认罪。 梁仁宗没理会他们，亲自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洛嫔的身上，然后半拥着她，语带宠溺的说：“朕送你回熙枫阁，荀公公，马上派人去叫薛太医！” “是，杂家遵旨！” 荀公公遥遥地看了一眼远处石径上往这边偷偷探首张望的小太监一眼，在心中叹了口气，不但朝里变天了，这宫里的天也要变了。 洛贵妃一直瞧不上眼的侄女，只怕要给她沉重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