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云诡谲
次日，一大早就有人把记录册送到了安国公府，一并送来的还有瑞敏大长公主的那支凤簪和一本名册。 顾容只把记录册收下了，凤簪和名册让人原封不动地还回了黄记银楼，并嘱咐门房，以后不得收黄记银楼送来的东西。 倒不是顾容小气爱计较，而是他本来就不欲跟五味斋牵扯上关系。说白了，这不过是一群弱女子组织起来的松散组织，瑞敏大长公主对她们有恩，而且她因为命运坎坷，虽位居高位，但一生不顺，又同是女子，所以这些人能服她。 可顾容是半路冒出来的，明面上的身份又是一个风流贵公子，无论是从情理上还是从恩义上，这些女子都不会真心服从他。 顾容也不想要跟她们多浪费时间，只是看在瑞敏大长公主的份儿上，派人对她们照拂一二罢了。 后来黄玉又上门求见过几次，但顾容一次都没见她。 至于瑞敏大长公主留下来的这本记录册，倒是出乎顾容的预料，里面不但记录了每年春宴、秋宴贵公子与大家闺秀的风流韵事，还有一大半的篇幅记录的是朝中大臣家里的秘辛丑事乃至他们犯下的恶事。 比如户部员外郎兼云南清吏司姜文五年间家中的财物翻了数倍，在京郊购置了大片的农庄，多达上千亩；又如礼部郎中沈瑞春不知廉耻，跟他的小姨子有了首尾；京卫指挥使司镇抚雷东明是个耙耳朵，老婆极其彪悍，三拳两脚能揍得雷东明站都站起来，雷东明却不怕死的偷偷在城东月令巷养了个老相好…… 这些琐事极细，但每一桩爆出来几乎都能要了这些官员的老命，就连顾家的情报网也不能收集到如此多细致琐碎的信息。不过一想到黄玉、玫瑰、房雨这些人无孔不入的渗透本事，顾容就什么都不意外了。 他虽然吃惊于这群娘子军的能力，但养不熟的狼勉强收服，搞不好还会反咬主人一口。而且若是被人知道这群女人的能力，只怕会惹来更大的祸事。 顾容只希望黄玉能机灵点，她们现在已经没有权势滔天的大长公主护着，再做这些事，除了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为了避开麻烦，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他手中这堆官员的把柄也只能束之高阁了。 日次如流水一般滑过，转眼炎热的夏季就过了，金色的秋天来临，这一年，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满朝文武都很欢喜，更令人惊喜的梅嫔在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诞下了皇子。 梅妃的预产期本来在八月底，不知为何提前发作了，而且时间还正好恰在一个极为吉祥的时刻——钦天监测出拜祭月神的时辰。 梁仁宗领众臣拜祭完月神就接到喜讯，当即高兴得下令大赦天下，替小皇子祈福。 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晚，无数人因为小皇子的诞生失眠。 顾容回到府里就接到了洛十三从宫里递出来的信件，她在信上隐晦地提到，梅嫔的身体一直很好，不可能会早产，想让顾容帮忙查一查是否有人动了手脚。 顾容按下信好笑地摇了摇头，小皇子出生的时刻这么巧，那些朝臣都是人精，怎么不会想到这一点。但既然小皇子已经平安诞生，瞧皇帝的态度，对这孩子也是极喜爱的，傻瓜才会特意去点明这一点，惹皇帝不开心呢。 洛十三还是不够淡定，因为这点事就乱了阵脚可不好。顾容回了一封极短的信，提醒她不要冲动便没了回音。 哪知好景不长，三日后，宫里突然传来梅妃暴毙的消息。 刚生完孩子，母亲就暴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太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称，梅妃是因为产后大出血感染而亡的。 女人生孩子就跟闯鬼门关差不多，落到寻常人家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发生在医术精湛太医伺候、药物不缺的皇宫，尤其是梅妃又是生完孩子三天后才死的就有点令人耐人寻味了。 顾容猜测，这里面只怕有洛贵妃的功劳，毕竟抱养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和有母亲的孩子多少还是有差点的。 紧接着出乎顾容预料的是，市井中突然传出一波流言，称小皇子的命格极其诡异，是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这波流言来势汹汹，一天之间就传遍了京城。 而且这传言还说得有板有眼，称是蓬莱仙岛的流云大仙所言。 流云大仙是道家门徒，道法高深，在世俗中威望极高，听是他所言，一群不明真相的百姓立刻对此深信不疑。 眼看流言愈演愈烈，仁和宫中的洛贵妃和皇帝也坐不住了。 洛贵妃一张俏脸发紫，拍案怒道：“妇人生产本就凶险，有个意外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什么人故意散布这种居心叵测的流言，真真是可恶，本宫定要让皇上治他个重伤皇室之罪！” 法不责众，现在到处都是这样的谣言，治罪什么的肯定不可能。巧儿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等洛贵妃稍微平静了一些，才小声劝道：“娘娘息怒，那贼子肯定就是想娘娘先乱了阵脚。依奴婢之见，小皇子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娘娘只需好好把小皇子抚养长大就是！” 洛贵妃锐利的眼神斜了巧儿一眼，这丫头说的有些道理，只是事关大统，没她想的那么简单。若是小皇子背上了生而不祥的印记，即便皇上不介意，群臣、宗室也不会允许这样一个“煞星”登上皇位的。 这一刻，洛贵妃无比后悔为了赶一个“好时辰”让梅妃服了催产药。 没多久，洛贵妃的担忧就成了现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皇子出生第十天，东部临海的星州、长州等地发生大地动，死伤无数，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造成东南边沿海震荡不已。 大梁发生如此大的灾难，世人皆认为这是上天对大梁的警告，对天子的警告。众臣纷纷上奏，请求皇帝把小皇子送到皇家寺院——白龙寺，出家为僧，用佛门圣光度化小皇子身上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