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顾家女子的宿命
“啊，死人了，死人了，公子不好了……”小厮的尖叫在顾容凌厉的注视中戛然而止。 顾容瞟向接着出现的贵公子，讥嘲道：“这可真是巧了，我前脚刚抓住了凶手，洛大少后脚就出现了。” 洛鸿轩没理会顾容的嘲讽，走近一些，蹲下身掰着老头的脸瞧了一番：“自尽的，毒药藏在牙缝里，像是江湖杀手的作风！顾世子这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请杀手对付你？” 顾容白了他一眼，极不正经地说：“谁知道呢，本世子得罪的人多了去，哪还记得住啊？兴许是哪个被我睡了老婆的混球不甘心吧！也可能是哪个二世祖抢女人抢不过本世子，所以只能使出这种下贱的招数了！” 洛鸿轩被他这极不要脸的话噎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无语地看着顾容，良久才道：“不管怎么说，顾世子还是小心为上。” “那是当然，本世子还没讨老婆，没生一堆儿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本世子要死了，芙蓉、玫瑰、春花、秋月……她们该多伤心！洛大少尽管放一万个心，本世子绝对死不了！”顾容仰起头，一幅极其自信的模样。 这下洛鸿轩彻底无语了，见过没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真真是应验了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对了，这个倒霉鬼就麻烦洛大少了。”顾容才不管洛鸿轩如何想，他兀自背着手，哼着小曲，心情甚好的出了小巷。 留下那对主仆面面相觑，见过自来熟的，但没见过头一回打招呼就让人帮忙处理尸体的。这安国公世子果然如传言所说，是个混不吝的，谁沾上谁倒霉，真不知道，这小子除了皮相好一点，还有哪点值得那些姑娘们趋之若鹜的。 “大少爷，安国公世子好生无礼，咱们好心帮他，他竟把烂摊子丢给咱们！咱们真的要听他的吗？”小厮石良苦着脸，头大地望着洛鸿轩，心里不停地祈祷，主子最好别管这闲事了，不然这苦差肯定掉到他头上。 洛鸿轩看了一眼顾容潇洒离去的背影，肯定地点了点头：“你不想更麻烦的话就赶紧找人把这老头拖出去埋了！” 他们若都不管，明天这桩命案定会惊动京兆府尹，他们肯定都会被叫去问话。牵扯上命案，哪怕是跟自己无关，但落入不知情的人的眼中，总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顾容不在乎名声，但洛鸿轩不可能不在乎。 这些年，贵妃独宠后宫，洛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趋炎附势的人多了，看不惯洛家的人就更多了，尤其是那帮子吃饱了没事干，逮着人就疯咬的御史。只要抓住洛家一星半点的把柄都要使劲儿地在圣上面前抹黑洛家，洛鸿轩实在是怕了这帮子人的胡搅蛮缠。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宁可帮顾容处理了这具尸体。 石良知道，洛鸿轩虽然看起来很温和，很好说话，但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自己之所以能在一众奴仆中脱颖而出，成为洛大少的贴身小厮，这股眼力劲功不可没。 所以即便心里再不愿，他还是连忙应是，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去喊人来处理尸体去了。 等石良跑得不见踪影后，洛鸿轩低头瞥了一眼老头的尸体，又看了看顾容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过了好长时间后，幽深寂静的小巷中忽然响起一句低低的男声：“姑姑说得没错，这顾家的人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厢，顾容出了翠林巷，拐了两个弯儿，就跟等在路口的锦书汇合了。 锦书见到他，连忙凑了上去，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说：“公子，就是几个混混拿了那老头的银子，配合着他演了一出戏，害得我追了五条巷子，结果一无所获！” 顾容笑笑：“怎么没收获，咱们这下至少可以确定他们的目标是我一个人，不然不会费尽心思引你离开！看来我真是收了一个武功绝世的侍女，连江湖杀手都怕了你！” “世子又笑话奴婢！”锦书噘了噘嘴，不解地望向顾容，“那老头呢？不会是让他逃了吧？” 她可是对自家世子爷的功夫很信心。 顾容摇头：“服毒自尽了，很是干脆利落，有点像血月的作风，回头让人查查。” “是，那我去把老头的尸体给处理了！”锦书说完转身就走。 却被顾容一把拉住了：“不用了，有人会给我们处理。” 锦书不解的看着顾容，顾容却不再解释，拉着她就往安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一回到府里，安国公顾弘毅就把顾容给叫了过去：“你今晚遇上了刺客？” “嗯，是个老头子，什么都没问出来人就自尽了，看路数有点像江湖杀手。”顾容收起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 顾弘毅略一皱眉：“你花名在外，文武上皆无建树，应该没挡谁的道，你也无生死大仇，只怕是顾家的仇人。来者不善，你以后出门带上顾青。” “祖父，有锦书跟着我就行了，顾青还是留下保护祖父！”顾容连忙拒绝，顾青是顾弘毅的护卫，在顾家军里功夫都能排进前三位。 顾弘毅不悦地瞪着他，厉声道：“此事听我的，顾容，你不是一个人，你是顾家未来的希望，我顾氏嫡系唯一的后人，做事之前多想想你母亲和祖母！” “是，孙儿知错了！”顾容面带愧色，祖父的考量不是没有道理。 顾弘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年西北大旱，北夷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今天我已接到圣上旨意，后日就就回西北。我不在，家里一切都交给你了。五日后是贵妃娘娘的生辰，皇上早已禀了礼部，要大办一场，你进宫后去看看你姑母和姑祖母，我给她们备下了礼物，你替我转交给她们！” 顾容连忙点头应是。 顾弘毅叹了口气：“我不在京城，你要多照拂你姑母和姑祖母，是我对不起她们，是顾家对不起她们！” 顾家每一代皆有女入宫，且妃位不低，虽不算盛宠，但帝眷一直不衰，每月皇帝都会去顾家女的殿内坐坐，只是稀奇的是，顾家的女儿就像受了诅咒一样，从未生下过一子半女。 外人只当是顾家女运气不好，只有顾家人心里明白，这是皇家的手段。他们需要顾家，又忌惮顾家，所以顾家女能得高位，但却不会有皇子诞生，以免顾家哪天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只是可怜了顾家的女儿们，被困在深宫，过完寂寥的一生。 这是顾弘毅的一个心结，四十年前，一纸圣旨，他亲手把唯一的meimei送进了深宫，二十年前，他又亲手把唯一的女儿送了进去。 顾容理解他的痛苦与无奈，给他端了一杯茶上前安慰道：“祖父，姑母和祖姑母都明白你的无奈，你放心，孙儿不会让人欺负了她们！” 闻到顾容身上浓郁的脂粉味，顾弘毅定定地看着顾容：“又去青楼了？” “嗯，去了醉香楼！”顾容笑着回答道。 顾弘毅神色复杂地看着顾容：“阿容，你可曾怨恨祖父？若不是祖父自私，你本不必承担这些！” 顾容坚决地摇了摇头：“恰恰相反，阿容很感激祖父祖母。若不是你们的决断，阿容岂能活得如此自在、肆意？” 他们都心知肚明，若是顾家嫡系唯一的后人的女子身份曝光，只怕入宫的圣旨第二天就会到达，然后顾容这一生就会关在那座华丽的牢笼中，像前几代顾家女儿一样，在深宫中郁郁而终。 “可是，你过完年就17了，祖父只怕会误了你一辈子！” 顾容却恣意地笑了笑：“若自由，即便一辈子不嫁又有何妨？” 世上女子多艰，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辈子的命运都系在他人身上，遇良人则罢，若是所托非人，那这辈子就毁了。哪有做男人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