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米囊花开

    春日，一天比一天亮得早，虽是卯时刚过，太阳却已经高高升起了。

    阳光透过雪白的窗纸，将满屋照得透亮。灵越再也睡不下去，轻手轻脚梳洗后，坐到院外的紫藤架下。

    她想着昨天庭玉古怪的脉相，正入神呢，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吱呀”，扭头一看，却是沈庭玉房间的窗户打开了，果儿的脸露了出来，她一眼瞥见灵越，甜甜地打个招呼，“灵越，你今天也起得这么早啊！”

    这真是个快乐的姑娘，好像每天都是那么无忧无虑。灵越忽然有些羡慕她。她微微点头示意，目光却被果儿手边的两盆花吸引住了。

    见灵越盯着花儿看，果儿笑道：“这花开得漂亮吧？昨天打的花苞，果然今天就开了。”

    “这是什么花？我倒没有见过。”

    “别说你没见过，这府里好多人都不认识呢，竟是个稀罕物儿！它有个怪名叫米囊花，是前两日店铺老板孝敬给老爷的，一共得了四盆，老爷爱惜公子，便全部赐给了公子。”灵越走上前去，只见那花四片碧莹莹的草叶，亭亭玉立，顶着殷红的花朵，娇艳夺目，丰艳不减牡丹。

    “这花，真是美！你会养花？”灵越凑过去，轻轻一闻，花香扑鼻，令人迷醉。

    果儿连连摆手，“院里的花儿草儿，平日里都是珍珠伺候，我呀，是种什么死什么。”她笑着露出细碎的银牙，非常娇憨。

    “大清早地说什么死啊死的，还不赶紧呸两声！”珍珠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果儿依言呸了两声，笑道：“是，是是，在院里珍珠大总管您最大，全都听您的，行了吧？”

    “你这鬼丫头，公子醒了，还不去打水伺候公子梳洗。”珍珠故意一瞪眼，果儿忙急急进屋去了。

    “珍珠jiejie，这两盆是一直摆在窗台上的吗？”灵越不经意地问道。

    “是啊，公子说他每日里吃药，这么美丽的花，终日被药熏着甚是可惜，不如摆在窗台上来。公子无事也会在窗前观赏。”珍珠一边回答，手里也不闲着，拿了一把小巧的喷壶喷洒，水珠凝聚在花瓣上，更是娇艳欲滴。

    “万里愁容今日散，马前初见米囊花。”灵越低声吟道。

    “灵越真是好闲情。”沈庭玉的声音忽然响起，原来他听到灵越和珍珠交谈，也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眼睛里俱是笑意。

    “公子，见笑了！”灵越神态如常，朝他福了一礼。沈庭玉微笑点点头。

    灵越迈步去了他房中。他的房间十分宽敞，一股淡淡的药香充斥其中。果儿端着着一碗药，苦着脸道：“公子，还请你趁热喝了吧。”

    沈庭玉伸手接过药碗，不觉又皱眉，“每日喝汤药，一碗比一碗苦，我整个人快成黄连了。”

    灵越心中一动，含笑道：“果儿，你且忙去吧，我来服侍公子喝药。”

    待果儿退下，沈庭玉放下了药碗，灵越从腰带里取出一个小小精致的皮囊，摊开皮囊，只见几十支各色大小粗细的银针闪闪发亮。她取了一根银针插入汤药中，片刻之后取出，银针却无异常。

    她轻轻道，“看来药里无毒。”

    庭玉神色复杂，“平日里抓药的都是寸心负责，煎药端药的是珍珠和果儿。这两个丫头自小服侍我，陪着我长大，对我和母亲忠心耿耿，必不会害我。”

    “既然汤药没有问题，自然是出在其他之上了。”灵越思忖半响，问道：“开药的人是谁？”

    “开药的大夫姓楚，我自小的病都是他瞧的。母亲平日的病，也是他一贯料理的。母亲非常信任他。”

    “以往的药方可在？”

    沈庭玉闻言，叫来了寸心。“寸心，你将近日的方子拿来给我看看。”寸心应了，去书房片刻，手里拿着几张纸过来了。灵越翻来覆去地看，上面都是些普通的药材，无非是益中补气，化痰止咳的方子，倒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灵越……”沈庭玉的脸上浮起古怪的神色，欲言又止。

    “嗯？”

    “你一直处在闺阁之中，是从何处学来的医术？”他看着灵越的眼睛，温和地问。那日灵越显透露身份，他曾经问起昔日青州云家的三小姐，为何会沦落成乞丐，灵越却避而不答。她既有难言之隐，他便不再追问。只是对她更为怜惜，一边替她保守身份，一边遣人悄悄去青州打听到底发生了何等变故。

    灵越似早就料到他有这一问，只是微笑，“山中自有奇遇，却是一言难尽。”却不知道她这一笑犹如春花绽放，他一下怔住了，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