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谎言之力
谎言之力 “真是一群忠心耿耿的好弟子!” 云生心中感慨着,看着那十多个神色坚定的松鹤观弟子,似乎有点明白当初何伯为何会撞壁而死。 陈元岱本想大骂这些人“无耻可恶”,用了自己的淬云散,反而要来跟自己拼命,岂不大亏。但是,他听着那一声声绵延不绝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由不得有些动容,换作是他自己,也会很愿意成为师长们的最坚实的壁垒。 “如此,来吧。”云生沉声道。 虚亦便又挺剑而上,一人应战云生。 其余弟子则攻向陈元岱。 刀光剑影相交映,灵力与法术并存,一场战斗开始了。 可惜,两方实力悬殊,很快便结束了。 虚亦和众多弟子纷纷倒地,武器脱落,毫无疑问,他们又败了。 但他们心无怨言,不说一句话,再次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虚亦的气息显然已有些紊乱,嘴唇发白,但他依然紧握着手中的乾坤剑,目光没有一点的闪烁和犹豫,凝注着云生,一字一字坚决道:“再来。” 此情此景,云生心中忽然有种无名的悲凉感,想起自己此前在对战灵烨长老的时候,不也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一次又一次地坚定着自己的信念,永不退弃。然而,自己现在要做的,却是要摧毁别人的信念,扼杀别人的命运! 原来自己并非孤独一个,还有很多人,也同样地坚定守护着该守护的东西,扼守信念。 一瞬间,云生竟然有些犹豫了,他在想:“我做的难道是错的吗?这本来就是一场无谓的战斗,死伤本可避免,却为何要相互厮杀?” 云生摇头叹道:“你已经败了,为何还不退下?” 这个问题的答案,云生本已知晓,但他还是不由得问了出来。 虚亦面不改色,道:“在五月峰,云居士不是跟我说过,‘心之所向,无怨无悔’八个字?这,便是我的回答。” “云弟,快到子时了,可不要为此而耽搁时间。青河长老若是成功破阵,那一切都晚了!”陈元岱对云生大声说道。 云生微微点头,又对虚亦苦笑道:“对,这八个字是我对你说的,但如今我们立场不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本平等,却有轻重之分。若你们定要挡在我们前面,我们可要下重手了!” 虚亦道:“你们本该如此,不必手下留情。” “速战速决吧。”陈元岱心中虽然也有不忍,却也不得不而为之。 “嗯。”云生微微点头。 战斗再次打响。 但显而易见,这并非是一场战斗,而是一方面的“虐杀”。 云生和陈元岱摧枯拉朽地将松鹤观众弟子击倒,但一个个随之又咬紧牙根站起来。 一个倒下,另一个又站了起来。 如此看来,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到底是一股怎样的力量支撑着他们? “真是毫无意义。” 陈元岱看了看天上的月色,估摸着时辰,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捏诀祭出“泼墨”,离火丛丛,“轰”地将十几个弟子击退。 云生也知道大事不容拖延,终于使出劲力,桃木灵剑金光一闪,将虚亦震倒在地。 虚亦身上的衣衫已经又脏又破,沾满血污,他嘴角流血,气喘吁吁,但仍咬着牙,以手中之剑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可惜,支撑着他战斗的那股力量也无法让他站起来了。 因为,他已用尽全力,无力再战了。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不,我……我还能够……” 剑尖撑地,虚亦的手已经在颤抖,鲜红的血汩汩流下,流淌到剑锋上。 “铮!” 乾坤剑突然断成两截,虚亦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呵呵,我果然没用……果然……”虚亦手中仍紧紧握着半截断剑,颓然坐在地上,苦苦笑着,但他的双眼却已红润。 “师伯,师伯,”至清等人瘫倒在地,也已无力再战,见到虚亦这般样子,心中十分伤痛,说道,“不要再打了,我们根本一点胜算也没有。” “呵呵,”虚亦忽然笑得有些自傲,“毫无胜算是吗,我早就想到是这个结果,不过,比想象中快了一点。” 至清道:“他们的功力比之前又增长了许多。” 虚亦抬头看了云生和陈元岱一眼,道:“自古修仙炼道,不进则退,我并不意外。至清,至澄,你们走吧,想来云居士和陈仙长不会为难你们。” 云生叹道:“你们只要不阻止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们。可是,你们可知道我们为何要来?” 虚亦正要说话,至清却抢着说道:“你们不就是想要抢我们松鹤观的仙丹么,仙丹由青河长老保管,而青河长老正在闭关修炼,怎能让你们进去惊扰?” 陈元岱有些震惊也有些气恼,大声道:“谁说我们要来抢仙丹?什么仙丹?能吃?” 虚亦重重咳了一声,想要制止至清的话,但他受伤颇重,一时气血瘀滞,竟说不出话来。 云生见了虚亦这般痛苦难受的样子,虽说有点愧疚,却也无可奈何。 至澄抢着又说:“青河长老发现了雷震峰的福祉所在,才建起这座‘镇岳塔’,此时正闭关祈祷,绝不容惊扰。到时,青河长老祈福祷告完毕,定能为洪安城带来福荫,绵延子孙。这里还会变成一处灵气充裕的洞天所在,我们在此修炼,岂不事半功倍?你们为何要来捣乱?真是可恶!” 陈元岱哭笑不得,惊愕看着受伤倒地的松鹤观弟子,说道:“这便是你们宁死不退,也要拦住我们的原因?” “难道还要别的理由吗?”至清狠狠地瞪着陈元岱。 “哈哈,真是可笑,真是可悲!”陈元岱忍不住捧腹大笑,“什么福祉,什么祈祷,什么洞天,你们居然相信这些漏洞百出的鬼话?” “虚亦道长,你也是因为这样才要阻止我们吗?”云生没有笑,反而神色凝重。
虚亦低下头,微微摇头,道:“青河长老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愿意相信,并且认为这是真的。” “真的是这样?”云生缓缓说道。 虚亦道:“自然。”他回答得虽然干脆,却有点心虚,眼神始终不敢看向云生。 “可是,你知不知道,”云生微微有点动怒,“青河长老如今的计划是要破坏望天湖的封印,到时洪水泛滥,洪安城将会变成一片汪洋?城中的百姓,恐怕会无一生还?” 此话一出,至清和至澄等人都如遭重击,纷纷问虚亦:“师伯,他说的是真的吗?” 虚亦闭上双眼,沉痛地说:“你们别再问了,快走吧!” “师伯你为何不回答?难道,这姓云说的都是真的?”至清神色有些绝望。 “那我们刚才做的都是什么啊?”至澄茫然道。 “青河长老为何要骗我们?” “青河长老是那么德高望重,就像是天仙那样,怎么做这种涂炭生灵的事?” “洪安城快要被水淹没了,我们再留在这里,不是等死吗?!” 众弟子纷纷露出惊恐,愤恨,或者是痛苦的神色,质疑和哀叫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哭泣,在为了自己的生命快要凋零而悲愤。 “难道你们都忘了青河长老的恩情?怎可出言不逊?”虚亦忍着伤痛,大声责骂。 “我们都要死了,还管得了什么。师伯,你明明知道真相,为何要欺瞒我们,要我们和你一同陪葬?” 除了至清和至澄,众弟子都在喊,发出怨言。 支撑着他们战斗的那股力量终于崩塌了,现在,他们产生了悔意,反而对那股“力量”憎恨起来,在至高无上的生命面前,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见此情景,虚亦失望地闭上了眼,叹道:“的确,我不该欺骗你们,我无权掌控你们的生死,你们应该有你们自己的选择。” 虚亦又睁开眼,对云生和陈元岱诚心俯首道:“他们不知真相,才会阻拦两位。请两位高抬贵手,秉持善念,把淬云散赐予他们,也好让他们能够行动自如,各自逃命。” “哼,”陈元岱怒气未消,道,“他们刚才可是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要吃了我呢。我怎么敢让他们去吃‘毒药’?” 云生低声叹道:“元岱,他们并不没有坏了大事,把淬云散给他们吧,算是积累功德吧。” 陈元岱看了看至清等人,见他们再无嚣张之色,只剩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终于不情不愿地将淬云散抛在地上。 “要到子时了,云弟快走吧。” 云生微微点头,转身和陈元岱一同走进了庄园,心中在想:“原来有时候,虚伪的谎言也能让人充满力量,就像是望梅止渴一般。” 可是,这并不重要。 他们所将要面临的,到底是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 能够把握自己命运的,也唯有自己,而并非是虚伪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