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噬魂之苦
噬魂之苦 云生惊道:“你看出来了?” 少女轻笑道:“我不仅看得出来,还非常熟悉,小时候……”说着便打住不说了。 云生说道:“那不知……” 少女笑道:“你是想要解药?对不起,没有。” 云生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就算解了毒又能怎样,姑娘如此精明伶俐也被关在这里束手无策,最后还不是死在这里。先死后死都是一死,还不如干脆一点。” 云生说完便闭口不言。 少女见云生自暴自弃的样子,眼睛一转,道:“你真的放弃了?不再问我?或许我另有办法呢?” 一连三问,但云生并不理会。 少女轻笑道:“好,你既不问我,也不求我,我便不给,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见云生依然不张口,少女又缓缓说道:“所谓‘噬魂’,顾名思义,便是毒发之时三魂七魄如遭虫蚁啃食,一魂痛比一魂,一魄痛比一魄,不但rou身之痛难以忍受,而且感同身受,神智也会渐渐遭到摧残。你应该知道,人总会有不愉快,甚至是痛苦的时候。心之痛,可比皮rou之痛难受得多了。而‘噬魂’,便是要折磨人的心啊。在这法阵里,灵力逐渐散失,这种滋味,现在你应该能慢慢体会到了吧?” 云生依然紧闭着双眼,想要顽强抵抗,但如少女所言,这份滋味的确不是那么好受。 幼年时丧失双亲之不幸,遭乔礼虐待之苦,还有何伯惨死之悲哀,乔雪萝发狂失踪之痛,乔府上下满门屠戮之惊,种种七情,变成了无数利刃,不停地、反复地剖划着心,那颗流血的心。 那种痛,不可言说。 好像有人紧紧抓着你的头,指甲钻进了头皮里,让你想都不敢想。 又好像有人掐住你的喉咙,捏住你的鼻子,久久不能呼吸,意识昏昏沉沉。 又似乎被人埋进了土里,踩住脑壳,全身都被重压着,胸口始终垫着一块巨石…… 云生的呼吸越来越重,快要喘息不过来…… 他眉头紧皱,眼皮在跳,身子在哆嗦…… 一切举动都无济于事,只能在黑暗中沉沦,深陷……尽管周围金光笼罩,亮如白昼。 或许,他只要开口,就能得救,像溺水之人见到头顶浮着东西,就算那是一根稻草,也要用力抓住。 但他没有。 他还是一声不吭,紧咬牙关,默默承受着人间七情所融聚之苦痛。 少女静静看着,起先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她先是得意,然后变得不安,逐渐变得惊愕,又有些怜惜,甚至有些佩服。 她圆润的脸庞变得有些苍白,身子有些哆嗦,她似乎想要举起手来,替云生抚平紧皱的双眉。 她觉得,这样的一个坚毅英气的少年,实在不应被苦痛所折磨。 少女想要开口,但她自小刁蛮骄纵,只会让别人来求,此番言语正是要让云生向她低头,这会又怎肯认输。 迟疑不决之际,却听见一人脚步声:“姑娘,你可还好?” 少女随声看去,见一高高的道士匆匆走了进来,正是松鹤观的弟子虚木。 见少女安然无恙,虚木顿时露出了笑容,道:“还好,还好。” 少女冷笑道:“好什么,没看到我动都不能动吗?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虚木苦着脸道:“姑娘莫要生气,这并不是我的主意。” 少女怒瞪着虚木,道:“不是你的主意,便是另一个牛鼻子的主意,反正你也脱不了干系,不是吗?” 虚木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睛,低头道:“姑娘说的,小道也不敢辩驳。姑娘只要相信小道对你没有恶意,这便可以了。” 少女冷笑道:“若不是我粗心大意,在午时时分出门,料你们那几下子,如何会是本小姐的对手……那个老牛鼻子居然还想动我……当真可恶!”说着又瞪了虚木一眼,“要是有一天让你们落在我手里,哼哼……” 虚木笑道:“随便姑娘如何责骂,都不要紧,只要听小道几句话,定然能救姑娘出来。” 少女听到这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说道:“不知是那几句话?” 虚木抬起头来,双眼定定看着少女,变得如痴如醉,道:“在此之前,姑娘,姑娘不知能否应允小道……” 少女不耐烦道:“快说吧,真不痛快。” 虚木看着少女的视线渐渐往下移,嘴角流出口水,道:“小道初见姑娘,便生出仰慕之情,久久不能忘怀。若能,若能一尝姑娘芳泽,以结秦晋之好,那便再好不过了。” 少女虽刁蛮任性,却是个初谙世事,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女孩子,本就被虚木盯得浑身不舒服,这会听了虚木的话,更是面红耳赤,大吃一惊道:“你,你想要我……”
看到少女娇羞的样子,虚木愈发兴奋,点头笑呵呵道:“姑娘可愿意?” 少女惊道:“你不是牛鼻子吗?出家人也可以……我,我……” 虚木目不转睛,把少女上上下下细细看了遍:“只要姑娘点头应肯,小道愿意返回世间尘俗,做那西窗红烛下的新郎官。” 直至现在,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困在牢笼里的绵羊,只能成为别人刀俎上的rou。 她终于慌张起来,害怕起来,变得手足无措,看着虚木笑眯眯的样子,她更是如坠冰窟,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想要逃,想要挖掉虚木恶心的双眼,但她动不了。 她大概不会想到自己会有如此惧怕,如此黑暗的时候,在这几天前,打死她也不会想到。 现在,她多想回到父上和母上的身边,她后悔自己任性跑了出来,来到中原,非常后悔! 她多想这是一个恶梦,一睁眼,就能回到那个温和美丽的庭院。 “够了!” 忽然一声厉喝,响彻密室。 少女抬起头来,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人——云生,只见他双眼红赤,脸色苍白,嘴角流血。 显然,云生已经被“噬魂”之毒折磨得痛不欲生,但他仍能坚持下去,此刻甚至大骂起来:“真是恬不知耻,恶心之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丑陋不堪,形容猥琐的恶汉,居然敢垂涎于人家一个初绽花苞的少女。我劝你还是速速回去抄抄经书,勿要做那恶心之事,免得贻笑大方!” 几句话说出来,云生已是气喘吁吁,嘴唇泛白,但声音却是如此洪亮,骂得好不痛快! “你?!” 虚木一进来看到云生的样子,便以为他毒发,已经奄奄一息,离死不远,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意想之中,如痴如醉,却忽然听到云生大骂,不禁瞠目结舌,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又羞又怒。 少女定定看着云生,也不知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