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零章 大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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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参谋缓缓道:“忆昔开元盛世日,天下朋友皆胶漆。档案里记载当年传承金针之术的人是阿倍仲麻吕。”芫狼一拍桌子:“臧参谋你真神了!对,就是‘阿爸肿马脸’!不对,你冤枉我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可不能夸你!哎,师座你说会不会这倭国人出生时他爸长着一张马脸还被人家打肿了,才取这怪名?” 黎陌阡低声道:“老芫不要乱说,阿倍仲麻吕是历史上一位值得尊敬的倭国友人。”随手棋盘上炮借帅做炮架,一记海底捞月,直打对方单车。眼见对方不回马自救便得双车尽灭,才长吁一口气轻声吟道:“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但我觉得称他的汉名晁衡更合适。”臧参谋点头道:“是啊,卅年长安住,归不到蓬壶。一片望乡情,尽付水天处。史载晁衡活着未能回归东瀛,直到去世方由后人护送遗物归国。想必五寸金针之绝学就是在那时传入东瀛。没想到昔日华倭友谊的见证,竟成为今日的杀人利器。”黎陌阡亦点头道:“如此看来,天书之死,果然和倭国人有关,只是何时动手的还是个谜啊。” 原来黎臧二人所说的阿倍仲麻吕和晁衡,名虽不同,实为一人。阿倍仲麻吕是唐时大和国(古倭)著名遣唐留学生,华倭交流杰出的使者,因慕中土文化漂洋过海,在唐期间改华夏名字晁衡,和当时的名士李白、王维等皆有过命的交情,亦被誉为天才诗人,聪慧敏捷之称盛于一时。晁衡留唐五十四年,历仕玄宗、肃宗、代宗三朝,为促进华倭文化交流鞠躬尽瘁,建立了不朽的功勋。黎陌阡早年初留学东洋,常以此贤精神勉励自己,自然不会陌生。 但近年来倭国狼子野心毕露,贪婪地鲸吞蚕食华夏大地,两国关系交恶到无以复加,阿倍仲麻吕这一具有和平使者意义的名字双方自然都不愿提及,没想到今日却和此时木林城中大宁寺塔的凶杀案扯上关系。臧参谋望向塔外夜色道:“有谜必有解,听了芫营长刚才所言,我倒是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只怕我们早前关于天书死因的推测,很大部分被自己的眼睛误导了。会不会有可能……”忽然沉默不语,低头看向棋局,啊了一声道:“原来师座已经落子了。那就请看我的第六杀,劈开苍穹。”单车不退反进,吃掉红士,黎陌阡毫不犹豫,下意识地将红炮跳过帅头,打去黑车,忽然一声惊呼,持炮的右手微微发抖。 芫狼不懂象棋,一时不知道发生何事,连问师座怎么了,臧参谋掉过头去,轻轻将第六针往画上寿老人右鼻窍刺入道:“请北斗第六星北极武曲开阳星,拘异国邪神第六魄畜慧魄到。”黎陌阡疲倦地摆摆手道:“臧参谋你不用拘神捉鬼了,你就说这七步棋从地狱所得,我也信了。棋是死的,人是活的。看来棋艺到底没有心机重要。” 臧参谋似听不出黎陌阡言下的讽刺之意,依然一步拐上黑马,逼紧红帅。此时黎陌阡红帅前方已被自己的红车堵住,下方被自己中落的红士堵死,往左便是凑上请黑马斩杀,往右正与黑将相对,已成困毙之局,茫然问道:“这第七杀可有名称?”臧参谋低声道:“有,唤作日落危城。”黎陌阡闻言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想到二十三师眼前的困境已不可解,低声道:“呵呵,日落危城,日落危城。真的是四面楚歌,日落危城啊!”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连忙抚额遮掩。 一时作战指挥室里寂静无声,便是粗犷的芫狼也察觉了黎陌阡情绪的低落,不满地对臧参谋道:“我说臧参谋,师座都认输了,你还要推石头下井把人往死里逼!这最后一步不走完能挖了你的心还是怎么的?”黎陌阡摆手阻止芫狼说下去:“既然输了,不知臧参谋你要求我所为何事,便请直言。” 芫狼摇头叫道:“姓臧的也哄你打赌了吗?师座你这可上了大当!这姓臧的居心不良啊,我帮他捉弄天书也是跟他赌天书私酿的老酒年份赌输,没办法才答应的!”再要说下去,忽然塔楼下和尚们不知为什么叫嚷起来,吵闹声格外刺耳。 ……………………………… ……………………………… 粮仓洞窟下馬万里也在摇头道:“你娃别乱晃打火机,照得你馬叔头都晕了。我跟你说,你要找人家,得先赶开那堆耗子。”果然随即在鼠堆后面传来了阴森森的笑声,先前那怪里怪气的声音赞道:“华夏老头滴,眼睛大大滴厉害。” 赵彪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藏在洞壁上的一堆老鼠后面,习惯性地大喊一声:“你是什么人?躲在地洞里想干吗?”鼠堆后面的人冷笑道:“我滴不是人滴干活。”馬万里咂咂嘴:“乖乖,不是人?那是什么东西?”鼠堆后骄傲的声音道:“我滴不是东西。我滴是七福神里耗子御史大黑天滴干活。”赵彪忍不住看了馬万里一眼:“馬叔,七福神是什么?听名字跟你刚才提到的五通神好像有亲哎。” 馬万里看看头顶烈火燃烧下越来越红亮的洞口,连连摇头:“没听说啊,还真没听说过。我说这位大黑啊……”鼠堆后怒道:“我滴是大黑天,不是大黑滴干活。”大黑天三个汉字倒是说得字正腔圆,惹得赵彪忍不住插嘴道:“大黑天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家狗场以前养的好几只狗都叫大黑……”忽然鼠群后面的大黑天一声厉啸,那只白毛鼠从鼠群里钻了出来,全身毛发张开,好像豪猪一样,死死地盯着赵彪。馬万里慌忙把赵彪拉在身后,赔笑道:“太君别生气,别生气,小娃娃不会说话。老头子已经听明白了,您是倭国人,不是大黑,是大黑天太君滴干活。” 鼠群后面余怒未消地闷哼一声:“还是老头子滴聪明,小孩子大大滴笨。刚才听你们滴说话,老头子你滴是木林本来地人滴干活?”馬万里满脸堆笑道:“是,是,老头子是老木林滴干活。刚才听您说什么七福神,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七位您这样的大黑天太君走地道进木林了?”鼠群后面怒道:“大黑天不是七个滴,就是我一个人滴干活。七福神里其他滴……”忽然停住,片刻冷冷道,“老头子大大滴狡猾,套我话滴干活,死啦死啦滴有!”那只白毛鼠绿豆般的眼光也随即死死地移向馬万里。 这时候不需要打火机,洞顶的火光也依稀照亮了下面的洞窟,昏暗中馬万里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慌忙道:“老头子不敢,老头子多嘴。老头子的意思是,华夏有句俗话叫作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滴干活。老头子是木林本地人,看大黑天太君远道光临我们木林城,就是客套几句尽尽地主之谊,太君可别想歪了。”鼠堆后冷哼道:“老头子滴有这么好心滴干活?你们华夏人不是在和我们皇军打战吗?”馬万里赔笑道:“没钱才靠打皇军吃饭,现在老头子有钱啦,怕死,不敢再打皇军滴干活。老头子滴愿意为大黑天太君效劳。”
赵彪忍不住叫道:“馬叔你怎么能这样?你对得起死去的二十三师的兄弟们吗?”鼠堆后阴森森地笑道:“这个小孩子大大滴坏!老头子你要我相信你滴干活,就把小孩子死啦死啦滴有。” 馬万里麻利地应道:“好咧!”伸手到肩头摘枪,一摸,空的,愁眉苦脸道:“太君,你不会想让老头子和小孩子打架吧?”鼠堆后道:“有什么不行滴?”馬万里看看怒目相对、捏紧拳头的赵彪,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老头子拳头没有小孩子的硬,打不过小孩子滴干活。还是请太君您放耗子吃了他吧。老头子省点儿力气,待会儿找到藏宝洞还要扛箱子滴干活。” 鼠堆后“啊”了一声:“吃了小孩子也不急滴。我说过滴,有宝贝也是我大黑天太君滴,和你老头子滴没有关系。”馬万里急道:“太君,我们华夏有句俗话叫见者有份儿,您总不能想着一个人独吞好处吧?我们华夏凡是有宝藏的地方,都有机关滴干活。华夏机关大大滴厉害,万一太君您有个闪失……我是木林人,我知道木林城的底细比您多。我帮您淌机关,风险是我的,您得了宝藏,分老头子一半滴干活。” 鼠堆后大黑天沉吟道:“……华夏机关是大大滴厉害……但是一人一半太多了滴。”馬万里慌忙改口:“三七,三七,我三您七,太君您不知道,这林家在木林城做了几百年的生意,金元宝堆得像山一样,金豆子都用斗量,更别说什么珍珠翡翠之类的好东西……藏宝洞肯定就在这粮库底下,您看这几颗金豆子,肯定是林家逃出木林,要把来不及搬走的宝贝藏进洞里时慌乱中掉在草堆里的,被马家兄弟找耗子的时候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