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劫后（3）

    以前凌肃看了只是觉得好玩儿，没想到这几天亲身一体验，还真是实用得很，不由得对婆婆的智慧佩服的五体投地。

    经此一事，凌肃深深体会到了婆婆平日里的辛苦，更加感到自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是多么来之不易，背后藏了老人家多少辛苦；而张彤宇mama回来以后，见到儿媳妇对自己的用心和体贴，很是受用，更加喜欢她了，更加卖力的做家务照顾孙子。

    于是，婆媳关系更进一层，家庭气氛愈加和睦。

    婆婆回归后的第一个周末，凌肃就和休班在家的张彤宇一起，开始出门看房子了。

    这是十几天前张彤宇劝凌肃辞职的时候两人商量好的，也是凌肃下定决心义无反顾离开医院的原因。夫妻俩打算再买一套小户型，当作凌肃的工作室，以后她就可以开属于自己的咨询室了。

    因为凌肃事先做足了功课，已经选好了几个中意的楼盘，所以他们目标明确，一处一处的看过去，然后回家再逐一作比较。这样只到了第二个周末，就付了定金把房子定了下来。然后就是交首付，办理按揭贷款，拿钥匙，安排装修……

    两个月后，当凌肃站在已经装修完毕、完全属于自己的小窝门口的时候，满身疲惫之余，心中充盈的是满满的欣慰与期待。

    那一个多月以来，她每天盯着装修队工作，并指点着他们依照自己的喜好一点一点的收拾着房子，整个人都是处于一种神经高度兴奋的状态，其他的事情都走不进她的内心了。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某一天的午后，她从家里吃完午饭回到正在装修的房子里，而工人们出去吃饭都还没有回来，她就那么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空荡荡却又凌乱不堪的房间里。

    彼时已接近深秋时节，只过了一小会儿凌肃就觉得寒气从四面八方毫不留情的向她迅速包围了过来，她只得挪动脚步走进窗前的阳光里。

    望着楼下稀稀落落经过的路人，想到以往在医院里上班的时候，自己这个时间正在家中温暖的被窝里午睡，过着按部就班朝八晚五的生活，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长呵欠，瞬间，瞳孔就被一层快速钻出的水雾给蒙了个严严实实。

    十几年来的午睡习惯还是被打破了。凌肃心中不无伤感的想道。

    或许是受了身体之困倦与内心之无助的双重打击，凌肃的心底防线在那一刻突然就荡然无存了。

    想到虽在忙碌之中却仍不时浮上脑海的心事和之前想好的解决方法，凌肃毅然决然的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搜索到沈志翔的微信号，将加好友请求果断发送了过去。

    她本以为，正值午休时分，，他不会那么快回复，她也有时间调整一下自己的心绪，思考一下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却不料，最多只有几十秒之后，她就听到了微信提示音。一看，果然是沈志翔回复的消息。

    凌肃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尽量自然的语气与他闲聊。过程中，她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就是老同学而已，像对待其他同学和普通朋友那样去对待他，聊天而已，随意、放松一些，拉拉家常，没什么大不了。

    十分钟以后，凌肃敏感的觉察到，自己的心情似乎不大一样了。在又回复了沈志翔一条信息之后，恰巧工人们都陆续回来了。于是她收起手机，开始跟他们打招呼，伺候茶水，而后开工干活。

    然后一整个下午，凌肃都没有时间再去聊天。只在干活的空隙里，她看了一眼手机，看到了沈志翔的消息，却一直没有再回复。

    那些天，凌肃在自己的房子里并不只是充当指指点点的“监工”，除了解释明白自己对每一个细节的装修意向以及端茶送水以外，她还会换上一身旧衣服，给在脚手架上干活的师傅们递送工具，甚至搬运材料。

    说实话，装修刚开始的几天，那些工人们见她家的男人只来了一次就不来了，剩下的时间都是凌肃一个女人在张罗，还有些不以为然。那个工头甚至私下里还跟底下几个工人透露过要偷工减料的意思。

    但几天下来，凌肃的善良、勤快、体贴周到以及作为一名咨询师，身上无意中流露出来的那种不可抗拒的亲和力，就已经将他们彻底征服了。由于当初签协议的时候，他们定的是包工包料施工合同，所以有了凌肃这样一个免费帮手，就相当于在一定程度上缩短了他们的工期。他们自然是愿意的。

    因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都干的非常认真，非常仔细，几乎比以往接过的任何一单活都卖力，原料也都用了他们家最好的。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那一个多月里，凌肃也基本等同于变成了半个装修工人。在她雇的工人们干活的时间里，她也是一直不得闲的。

    只不过，跟以往工作时不同，那些天她忙碌的只是身体，大脑却是大半空闲的。而对于一贯作为脑力工作者的凌肃而言，其实最怕的就是脑细胞的被闲置。

    手上干着活儿，思维就会不受控制的飘飞了起来。它飘忽在半空中，专门瞅准凌肃的弱处而去。

    因为被无端医闹，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凌肃是自顾不暇的。正因如此，她才得以屡次漠视沈志翔的主动联络。但在事情都过去之后，她的意志力还是无法抵抗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那个声音反反覆覆、来来回回、日日夜夜的在对她说：想联系就联系吧，没什么的，只要你把握住自己的分寸，真的没什么的……

    于是，就有了这一天的突然决定。于是，就有了这一天的空前轻松。

    于是。

    有了半年之后的今天。

    有了走在马路上仰头望天时的劫后余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