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裤脚上的茅针子
岩洞顶上,通风小洞透出的日光照射在洞底,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光圈,随着夕阳偏西,光圈移动,向洞壁推移,一点点暗淡下去。 到夜幕降临,才慢腾腾的爬出洞口,而她家那条忠实的黑狗,早已等候在断崖下。 为避嫌,我们分道而行,站在岔路口,目送她和那条黑狗走远了,绕了个弯,回石河村骑车去。 一路走着,山风袭来,浑身一个激灵,好像在山洞内遭遇的,是个贪婪的妖魔,充盈的元阳,随之流失得精光,体内空空如也一般。 “我到底怎么了,是否脑子进了水” “以后见到她,该避远一点了。” 怎么说呢,家里吵架,吵得再凶,没多久气就消了,而外面的女人,一起乐乐而已,不能过日子的,我心中挂念着的,还是菜市场的母女三。 归心似箭,骑着独狼,很快回到黄果垭镇。 这时大约八点过,菜市场上灯依然亮着,店主以及安置小区的邻居们吃过晚饭,由李老五安排,在大棚内组合成两三桌牌局,而棚屋转角处的旺旺超市,刘玉芳守着铺子,巴望夜里卖点香烟饮料什么的。 铺子外不见了丹丹,估计是刘玉芳请邻居抱上楼了,她虽不能动,身体发育却很正常,体重逐渐增加,到这时已满十一岁,由于肢体痉挛,刘玉芳是抱不动的。 前面说过,白天大人忙碌,没时间照顾,强迫丹丹形成特定的生理规律,每天只上一次卫生间,时间定在晚饭后,于是一年到头,我每天必须在家,除非负气出走,错过了抱她上卫生间的时间。 丹丹不在,而阳阳则跟着两三个小伙伴一起在不远处玩耍,她正在上小学一年级,总之管教女孩子,比起男孩子来省心不少。 这个小家,哪一天少了我都不行,而我却因为受了一点窝囊气,负气出走,跟外面的女人又来了一腿,如何说得过去? 婚前阴阳先生所言,两口子八字不想克,一定会白头到老,也许有暗含某种命运的玄机吧,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走得多远,无论绕再多的圈子,绕来绕去,最终回到的,不是外面女人的床上,而是自己的家。 犹豫片刻,在菜市大棚内停下独狼,怀着愧疚的心情,一步步朝棚屋转角的旺旺超市走去。 刘玉芳的脸色看来缓和了许多,我走后,她也许觉得当日有点过分,一直牵肠挂肚的,盼着我回家。 “丹丹呢?” “哼!还记得起丹丹?由李老五抱上楼了,龟儿子既然敢走,怎么又回来了?” “不回来,难道去别人家里过夜?” “外面的女人多的是,想去哪家就去哪家吧。” “怎么会,哪一家也不去。” 低声说了几句,语气都显得平和,随后相视一笑,有点冰释前嫌的感觉,忽然间什么事也没了。 然而和解的代价,却是我说了谎话。 婚后多年,两口子之间,什么事从未隐瞒真相,说谎对我来说,无异于体内填塞了某种肮脏的东西,肯定不自在。 不过,这种不自在是自找的。 自作孽,不可活。我有点迷信,感觉在外面乱来,是造了孽,祖先的很多双眼睛,正暗中盯着我一般。曾经暗下决心,断绝和李大姐的关系,再次相遇,却又把持不住,也不知这种关系什么时候才走到尽头。 总之我正在走钢丝,从一头走向另一头,中间没有系上保险带,随时有摔下来的危险。 “还楞着干吗,活儿多着呢。” “好,我来收拾铺子。” 怀着将功赎罪的心情,打扫铺子,把外面的纸箱一件件抱进去,码放整齐,这些活儿每天很耗时的,见我主动干活,她稍稍露出满意之色,抄起双手,站在大棚内的牌桌边,看别人打麻将去。 第二天逢集,必须在十点以前入睡,这时守着铺子,卖了些香烟零食等,我们一人牵着阳阳的一只手,进了安置小区。 我一直以为,我和李大姐之间的事,做不知鬼不觉,无论刘玉芳如何心细,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这次却打错算盘了! 在次卧室里,我习惯性的把衣裤朝床下一扔,一个鱼跃上了床。 我们两人,一个不爱收拾,家里东西随便乱扔,一个极爱整洁,几乎有点洁癖,而我上床前乱扔衣服裤子的动作,每年起码被她骂过一百次,后来觉得骂了也不起作用,干脆听之任之,懒得骂了,用她的话来评价我这位昔日的班主任,叫做“教不变的猪。” 我上床时,她已经躺在床上,手中拿了一本故事会翻着,也不知怎么的,突然面色一沉,冷冷的问道:“龟儿子下午到底去了哪里?” 做了亏心事,我心里暗暗一惊,随即镇定下来,“不是说过,去了石河村嘛。” 她秋风黑脸的,俯下身拾起床下的裤子,指了指裤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看看,裤子上粘着草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念急转,淡淡的应道:“去老宅那边的坡上转了转,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一直生活在乡下,对男女野合的传闻,当然再熟悉不过,听了我解释,不能释疑,皱着眉头说道:“龟儿子哄人骗人惯了,一直把我骗到老算了。” 这种草籽,当地人称做茅针子,呈针形,两头生有倒刺,人和动物路过,轻轻一碰,就会粘在身上,粘得牢牢的,起到播种的作用,不过,茅针子生长在山间,人除非上山或钻入草丛才会粘上,而老宅所在的村子,背后光秃秃的,不太可能生着茅针子,我的解释是站不住脚的。 也许是困了,准备第二天逢集做生意,问了一句,她没再深究,否则,继续审问下去,以她的机警,就茅针子的来历,连珠炮一般的提出质疑,不敢保证我不会漏马脚的,一旦漏了马脚,她必然不会罢休,甚至可能采取极端行为,强迫“做事情”以检查身体,相当于刑讯逼供,而我并非种马什么的,既然下午在山洞里来了一次,是否能吃得消,顺利完成家庭作业,就得打问号了。 幸好,这一夜她没给我布置家庭作业,看了一会故事会,书还在手中,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起我床下的裤子,借着窗外的晨曦,细细翻看,把茅针子一粒粒扯下来,额上皱起深深的老虎纹,“你家老宅背后那一片乱坟岗,我也去过,没见生着什么茅针子,龟儿子昨天下午到底去了哪儿,只有自己最清楚!” 我不得不狡辩道:“总之昨天去了一趟老宅,到底是在乱坟岗还是别的坡上粘上了茅针子,谁知道呢。” 清理了茅针子,她气呼呼的把裤子扔在我头上,骂道:“几年来龟儿子一直捕风捉影的说我让别人占了便宜,自己的事却解释不清!” 茅针子事发,我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假如事情查实,也不知她会做出何种疯狂的举动,说是用剪子废掉根子,以她的脾气,绝不是吓唬爷们那么简单的。 过去猜疑她,一直无凭无据的,我却纠结了好几年,到这时不能释怀,然而她猜疑我,同样无凭无据,追问几句,却不再追根究底。 以后一段日子,一家子过得风平浪静的,怀着一种深深的内疚之感,我总是对她言听计从,从不敢偷家里的营业款外出豪赌,即便有朋友邀约出去喝酒,十点以前必定回家,做起了邻居们所言的模范丈夫。 见我变得老实起来,她放松了对家里钱的监管,平日的几百元随身零花钱,就压在枕头底下,而铺子里的几千上万元营业款,则用一个旧布包装着,半公开的塞在衣柜里的旧棉絮内。 然而,她是个极其心细的女人,虽然放松了钱方面的监管,却对我每日的行踪,特别留意起来,什么时候放学,放学后又去了哪里,前后大约花了多少时间,每次外出,到底干了些什么,接触了那些人,其中所花的时间,几乎精确到每分钟,若是答不上来,必然会追根究底。 也就是说,自从裤腿上粘了许多茅针子,她变得警觉起来,似乎我们的背后,存在着另一个女人,而她的这种直觉,当然是准确的! 总之因为茅针子,以后她特别的在乎我,绝不允许我去碰一下外面某个女人的一根毛毛,用她的话说,男人一旦流失了原本属于老婆才能吸纳的能量,作为老婆,当然亏大了。 既然特别在乎我,不容许我有一点点身体的出轨甚至精神上的意yin,从某种角度上说,证明她的心思并不在别的男人身上,也不知为何,在特殊管制之下,反倒有些坦然了。 再说我有严重的幽闭症,受管制久了,仿佛给关在一个铁笼里一般,而这个铁笼,却越来越小,有了一种窒息之感,恨不得再次冲出去,找到那种我心飞翔的感觉。 正值壮年,比起必须某些奶油味nongnong的年轻男人们,我或许更具某种魅力,就算不想乱来,也时时有女人暗送秋波,只要肯挤眉弄眼,出轨的机会,随时会有的。 然而,做了亏心事,愧对一家子,并引起了刘玉芳的警觉,以后一段日子,我以非凡的定力,顽强的守住了本心,走在街上,与美女或是成熟的乡下妇人擦肩而过,目不斜视,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看起来更像个为人师表的人民教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