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根电线引发的争吵
其实梦境里的女子,属于初恋的那种类型。 所谓的初恋,并不针对某个具体的女子,而类似一种强大的精神气场,因自身的存在而存在着,整个世界因此变样,美轮美奂极了。 初恋,会在梦境中重复。 二十五岁前,暗恋某些姑娘,比如对本班的班花,比如对教育系统外的某位深闺淑女,单相思而已,连对方手指甲也没碰过,更别说享受到那种致命的甜蜜了。 梦境中一起私奔的,有熟悉的女子,婚前暗恋过的,擦肩而过没缘分的,或是凭空冒出、跟现实中的女子根本对不上号,却一个个活灵活现,感觉到她们是具体的存在,又想不起到底在哪儿见过,仿佛来自另一重不可知的空间。 那个陌生的她,若即若离的,跟在她屁股后面,走着,走着,翻过一座座山,涉过一条条河,来到老宅背后、荒废的寺庙内、低矮的灌木林中,或不知身在何所处的地方,含情脉脉,相依相偎,整个人快融化了一般。 每个女子不算漂亮,不算性感,模样普通,却柔柔的,弱弱的,暖暖的,长发遮面,惹人爱恋,她们在梦境中带给我的,是二十岁以前的爱情。 尽管是梦,第二天醒来,一翻身,恍惚间回到安置小区,说不出的沮丧,真希望永远活在梦里,然而四十岁的男人,早过了做梦之年龄,若是愁肠百结,时间长了,不神经错乱才怪。 早晨醒来,短短半分钟时间,昨夜的迷梦很快淡去。 起床后最先做的,是打开房门,让憋了一夜的黑熊下楼撒野,随后从主卧室里抱出丹丹上卫生间,早晨时间紧迫,来不及在家里做早餐,洗漱完毕,刘玉芳牵着阳阳,我扛着丹丹,(这孩子肢体痉挛,木头人一般僵硬,没法抱着下楼,不能背在背上,只能扛着走)一起来到菜市场,随后发动独狼,搭载阳阳去古镇的老馆子吃杂酱面排骨面,赶在她的早自习前进入校门。 白日里忙忙碌碌,什么初恋,什么幻梦中的理想情人,统统烟消云散,咋说来着,爷们并非那种多愁善感的类型。 梦,仅是梦而已,对夫妻之关系,不会有多少影响的。 我老大不小,不可能为追寻什么阳春白雪而活着,下里巴人一点,反倒快活得多。 总之,搬迁到新市场后,我对刘玉芳言听计从,鞍前马后的事事顺着,下班后一直待在市场内料理铺子,想娱乐一下,由李老五邀约几个店主斗斗小地主,两元起价,未经许可,绝不外出,更不敢偷家里的钱去古镇上玩大的,以至于邻居们都说,林老师越来越像个模范丈夫了。 铺子生意日渐火爆,散场后两口子躲在棚屋里数钱,往往会数好一阵子。 刚到古镇,两口子为了生计,亡命打拼,反倒相安无事,很少吵嘴,也不知为何,生意突然火爆了,钱多了,反倒有些裂痕了。 三四个月过去,随着进账逐渐增多,在刘玉芳的潜意识里,这个家的大部分家产都是她挣得的,两次冒险投机,虽然我起了点作用,本钱也是她出的,每月之收入,绝大部分是她挣来的,而每月之花销,绝大部分该记在我头上,比如每日一包十元的云烟,每日闹着吃香的喝辣的,隔三差五修理独狼,加油,还有其它意想不到的开支,于是经常当着两个女儿的面嘲笑说:“爸爸这样铺张浪费,假如我们全家靠他一点可怜的工资过活,不去喝西北风才怪。” 当着女儿拿我开刷,不怎么计较,笑笑就没事了,无论如何,所言属实嘛。 然而,当着店主们的面,她经常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吩咐干这干那,稍不满意,则破口大骂,骂我窝囊废,不中用的东西,猪脑袋,等等。 有时挨了骂,认为自己的确有错在先,忍忍就过去了,某日又因为我替她守铺子时,收到一张五十元的假钞,被骂得太过分,脑子里嗡的一声,血压陡然升高,再也控制不住,于是雷霆大发,开始激烈争吵。 “你妈的X。”她不阴不阳的骂道。 “你妈的X!”我用更高的声音回敬道。 “龟儿子,花包谷,死瘟猪,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一家之主的权威受到威胁,她犹如好斗的母鸡,咬牙切齿的反击着。 “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哼!也不知你老爸老妈上辈子造了多少孽,生出这样的一个孬种!” 邻居们听到吵闹声,纷纷过来劝架,双方不得不偃旗息鼓。 过去在石河村,一天三小吵,三天一大吵,早已习以为常,到了古镇,虽然吵得少了,一旦发生冲突,就异常激烈,难以收场。 每次挨骂,虽然表示屈服,却愤愤不平的,暗道自己怎么娶了这样一位母老虎呢,当初实在是瞎了眼,假如婚前去省城买结婚礼服的那天,两人吵架,把整整一包礼服抛到街边、并各自背向而行之后,让某个贪小便宜的人提前捡走了,而非那个好心的女店主收拾起来等我们去领,也许两口子没正式结婚就去办理离婚证了。 还是那句老话,天上下雨地下流,两口子吵架不记仇,每天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对峙几个小时也受不了,当双方的气都消了,却都沉默不语时,我首先表示和解,朝她扮个鬼脸,怪笑一下,惹得她抿嘴一笑,随后又紧绷着脸,骂一句:“还不是龟儿子惹的祸。”意思是我的全错,她完全正确,而我接下她手中的活儿,炒菜时拿过锅铲子,收拾铺子时接过纸箱,表示臣服,双方很快和好如初。 可是某一天,因为一根电线,我们爆发争吵,这次我再也忍受不了,不得不再次以出走表示抗议。 再说用来安置店铺的棚屋,所有墙面都是铁皮,后面仅有一面小窗,平日为了防贼,用钢丝扭着不打开,棚屋内极其闷热,于是在棚顶吊装了三台电扇,逢集时一直开着,否则买主进去选购东西,会热得受不了的。 三台电扇由电器铺子的老板上门安装,却马马虎虎,线路极其混乱,和灯线纠缠在一起,时时停止转动。 这是个双休日,逢集,上午打开铺子,发现两台电扇不转了,却没时间修理,到下午,刘玉芳麻将瘾发,说:“你守一守铺子,顺便把电扇修理一下。”而她则坐在菜市大棚里打麻将去。 总之我篮球打得很棒,而修理电器、修补门窗之类的活儿,却绝非强项,接到一家之主的命令,只能遵照执行,向美女贺铁匠借了钢丝钳改刀,搭起凳子,独自忙乎开来。
极其烦躁的忙乎半小时,忙出一身大汗,发现棚屋内的电线纵横交错,不是我这个业余电工能搞清楚的。 反复调试,两台风扇终于微微的动了,我再也熬不住,关了棚屋,溜到旁边斗地主去,也不愿继续守着铺子做生意了。 当麻将摊子散去,刘玉芳回到棚屋,见我关了铺子斗地主,高声叫骂起来:“龟儿子,不打牌就要死啊,你这辈子会死在牌桌子上的!” 当众叫骂,实在丢了面子,我不吭不卑的反击道:“我打牌,你没打牌吗?” 此时她怒目圆睁,骂道:“龟儿子还敢顶嘴!老娘总不会关了铺子去打牌!”打开铺子门,一会儿又跳出来,以更高的声音骂着,“快来看看,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扭动一个开关,两台电扇同时转,而且没有档位!龟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纯粹一个败家子!” 电扇没修好,我难免心虚,抛下手中的牌,跑进棚屋里试试,的确如她所言,一个开关串联了两台电扇,却很不服气:“我又不是电工,能转就行了!” 此时两台电扇以最高档位运转,风力加强,吹落了货架上的一包玉米粉什么的,她更加窝火,骂道:“这样也行?不短路烧了所有东西才怪!龟儿子除了教书,这辈子什么事也做不了,还强词夺理!”说着,抓起那包玉米粉,劈头盖脸的打过来。 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子,一股无名火腾腾腾直冲脑门,我愤愤的骂道:“既然老子什么事也做不了,当初你何必嫁过来?去外面另找个男人吧,最好是电工!” 听了此言,她面目扭曲,犹如狰狞的母夜叉,高声咆哮:“龟儿子像你老爸一样,说不过就撒赖!老娘恨不得一刀把你灭了!” 三位斗地主的店主实在过意不去,纷纷走过来相劝,又七手八脚检查电线,才发现当初电器老板把同一根火线接在两台风扇上,有两股分叉而已,一位卖种子肥料的是个行家,很快理清线路,让风扇恢复正常运转。 时候不早,牌局自然散去,店主们走后,我们继续在棚屋里争吵,互不相让。 随着争吵的升级,想到因为一根电线,就闹得一地鸡毛,我实在忍无可忍,发动铺子外的独狼,油门轰得山响,一溜烟离开了菜市场。 “家里有你没你都一样,有种的就别回来!”距离棚屋远了,仍然能听见她的叫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