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脸上有光
金水村一伙人走后,我立即向发哥道谢,话刚出口,没想到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快步回到车上,关上车门,调头而去。 发哥何许人也?事后我才知道,他是道上的元老级人物,名声远扬,黄果垭镇无人能及,和姚夏玲同村,早年拉了一伙人在各条铁路干线的长途客车上偷摸扒窃,敲诈勒索,走遍全国,现在亦黑亦商,谁也不知身价几何,据说是黄果垭镇的首富。 发哥的名字和某位港星一样,叫赵润发,在省城内也有些名气,虽是匪盗出身,说话做事却光明磊落,重道义,讲江湖规矩,一身邪气混杂着正气,赢得了红黑两方的尊重,据说他落难时,关在监狱里,当地政要还亲自探监,奉上麻醉品给他享用!其人影响力之广,在当地面子之大,实在令人称奇,不过这样一位大哥级人物,却很少在老百姓面前抛头露面,于是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平息了一场冲突,我背着刘玉芳,上二楼打电话向姚夏玲道谢,并说:“发哥喝退金水村的人后,没理会我就走了,怎么感谢他呢?” 姚夏玲说道:“无须去见他,就算去了,也多此一举,不用你管了。” 我顿时醒悟,一个开超市的普通教师与道上的大哥级人物距离实在太远,亲自登门相谢,对方也不会领情的,于是说道:“还是夏玲姐面子大,帮了我忙,还欠个老大的人情,小弟无论如何也得记在心上的。” 姚夏玲在电话里轻轻一笑:“一点小事,兄弟何必客气。” 我又说道:“以后夏玲姐有需要帮忙的,只要小弟能办到,绝不推辞。” 她又笑了:“好的,需要帮忙时给你打电话吧,不过,千万别流着口水贪念jiejie的大甜瓜哦。” 我半躬着身子,像是见到了她本人一般:“哪里敢。” 下了楼,此时散场了,超市内外空空荡荡,刘玉芳正眼瞧我一眼,一脸赞许之色,撇撇嘴说道:“龟儿子今天表现还算不错。”意思是我身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平日无所作为,关键时分还算拿出了男人之气概。 结婚数年,骂我不会接灯线插头,不会修理门窗,甚至不会磨刀,经常骂得一无是处,受到夸赞,几乎是头一回,我洋洋得意的应道:“你男人不算个窝囊废吧?” 谁知她使劲在我屁股上拧了一把,骂道:“打得过一两个人就翘屁股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少给老娘惹是生非!” 我暗暗有些不服:“还不是你惹的事!” 她眉头一皱,继续认死理:“做生意也得讲道理,不卖就不卖,天王老子来也是一样,怎么反倒埋怨起我来?要不我们调一下工作,你来开超市,我去教书吧,在学校里同样比你做得好!” 我拍拍胸口:“换了工作,我人脉更广,会把超市生意做得比你好!” “可能吗?你吹牛吹惯了!”她转头对坐在竹椅子上的丹丹说,“爸爸是吹牛大王,丹丹说是不?” “是啊,爸爸现在还喜欢吹牛。”丹丹格格笑着,为mama助阵。 总之每次吵嘴她必须赢,吵不过,会拉拢孩子一起对付我。 笑闹一阵,没动真格的,本该收场了,她话锋一转问道:“一个电话,就让姚夏玲搬来个发哥什么的,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半开玩笑的说道:“熟人关系!可能是别的关系吗?” 她突然秋风黑脸的,咬咬牙,“假如你在外面乱来,小心老娘趁你睡着,用剪刀把你的东东给剪了!” “老婆大人,放心吧,真的只是熟人关系!我和她弟弟是同学,学生时代经常去她家玩,仅此而已!” 我突然回忆起搬家到古镇的头一年,二楼上经常有小蛇从黄果树上溜到寝室,都是她亲手用扫帚和铲子打扫出去,甚至拖住蛇尾巴朝阳台下甩,一个敢伸手捉蛇的女人,家里杀鸡杀鱼都是她cao刀,手比我更毒,癫狂起来,的确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再说古镇太小,本地之大小新闻,很快会传遍全镇,我一人cao起油锯应战金水村黑帮之事,一天内就传得沸沸扬扬的。 幸好临阵没有退缩,关键时刻逞强的结果,影响是极其深远的,以后在街上,那些平日无视我的人,包括铺子老板、政商界的大人物,路上偶遇,突然间正眼相看了。 更重要的是,两千年初,古镇治安极其混乱,小混混满街飞,好像成了这个社会的主流一般,而生意人最担心的,就是他们闯入铺子捣乱扯皮,自月饼事件之后,古镇上的大混混小混混,路过旺旺超市门口时,目光总会闪过一丝谨慎,既然有人闹事时,发哥亲自开着奔驰前来“捡脚子”,(捡脚子是当地俗语,意思是调停或制止)假如跟超市老板闹起冲突来,是否算跟发哥过不去呢?他再次现身,事情肯定不像上次那么简单了。 总之一切得益于姚夏玲,古镇上除了我和刘玉芳,谁也不知发哥是她叫来的。 然而,出于女人天生的嫉妒心,刘玉芳的言语里从未表示出对姚夏玲的谢意。 再说人家帮了我的忙,而转学之事,结果却令人啼笑皆非。 其实来古镇打锅盔的两口子属于再婚,女孩子何炫是女方带来的,曾经身在单亲家庭,何炫几乎没受过什么家教,就像一个未教化的野蛮人。 联校里,我上何炫的体育课,发现这孩子闷闷的,不太善于与人交流,第一节课排队,就主动把她介绍给全班同学,意思是大家都得关注新同学,让她感受集体的温暖。 这节课分组活动时,一个男生突然嚎哭起来,我跑过去问是怎么回事,围观的同学都说何炫咬了他,掀开衣服,果然发现身上有深深的牙印,起因很简单,为了争抢一个篮球而已! 何炫咬人,打人,男生经常给打得哇哇大哭,而且是那些最调皮的。 上体育课也是如此,其它课自然不消说了,课堂上,无异于羊群里混入了一只小狼,期中考试,主科最多考二三十分,总之何炫成了班主任心中的累赘,恨不能赶走她了事。
总之那个班的主科老师都暗暗怨恨我,因为何炫是我介绍入学的,不过,既然周校长点了头,却不敢随便发作。 自然,周校长也埋怨我,在学校里的僻静处相遇时,无奈的笑笑说:“兄弟,这下可好,介绍来一位好学生,闹得五二班鸡犬不宁,以后别干这样的傻事了。” 咬人成了何炫的一大特点,五二班的半数以上学生给咬过,有的还被送进医院,却又屡教不改,还经常旷课,其实老师巴不得她不上学,却又担心出安全事故,担当不起责任。 正当老师和领导无计可施之时,她突然彻底消失了,在古镇上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母亲,原来两口子再婚,没有领证,临时夫妻而已,母亲觉得跟男方合不来,不打招呼就拜拜了,从此人间蒸发,当然也没给学校打招呼,学籍还留在档案里,算是流失生,会给学校扣分的。 多算个流失生的确不要紧,何炫走后,领导和老师都有了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何炫走了,学校里就我一人不太自在,毕竟受人之托,关系托关系,却落得个如此结局,姚夏玲怎么向那个请托之人交代呢?于是第二天,背着刘玉芳,我悄悄给她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接到电话,姚夏玲安慰说:“我会向刘老板解释的,兄弟别想那么多,总之你办妥了,刘老板也尽到了亲戚的责任,至于孩子怎么样,则是她母亲的事情了。” 我心中释然,又说:“上次替我解围,再次谢谢你啊。” 刚想说拜拜,她又说:“等等,我有个朋友,儿子需要就近入学,想进联校来读书,又得麻烦你去周校长那儿通融下。” 学校少了一个累赘不到两天,又让介绍入学?我顿时语塞,倒抽一口凉气,问:“学生怎样?成绩如何?好管教吗?” 姚夏玲听出我有些勉强,说:“上次那个何炫妹子已经给你找麻烦了,若是不方便也就算了。” 关键时刻帮我大忙,此时怎能随便推脱?我爽快的应道:“没啥不方便,我尽力而为,应该没问题。” 需要入学的学生叫陈瑞,老爸靠铁路部门的关系,长期承包沿线工程,当年恰好在黄果垭镇附近揽了个大工程,需要两年时间完成,而陈瑞上六年级,陈家人打算让他在镇上的联校读完小学。 这次我谨慎了点,介绍入学前,先从侧面打听陈瑞的情况,总之他在其它学校表现欠佳,成绩很糟,不过家教甚严,尊重老师,跟同学也合得来,别的科目不感兴趣,唯独喜欢打篮球。 于是我提前去校长办公室找到周校长,他呵呵一笑,说:“这个陈瑞想入学,有人提前来当说客了,你来,算是放马后炮,事情已经敲定,不过,后续的一些事,由你来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