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街边的牌局
都知道发生了地震,然而所有通讯手段中断,无从了解地震的破坏程度,震中在哪里,有人说全中国,有人说在成都,一时间人心惶惶。我尤其担心jiejie一家的安危,他们住在市中区的高层建筑内,高楼一旦崩塌,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入夜,一个面的司机才带回确切消息:震源中心位于汶川,周边县份受灾严重,也不知多少人遇难,而成都少有伤亡,只不过恐慌蔓延,全城大逃亡,拥堵不堪。而这位司机当日冒险挣黑钱,从都江堰拉回几个客人,要价一千二,是平日的数倍,而客人为逃命,根本不还价。 后来通讯逐渐恢复,首先接到来自广东的电话,meimei和母亲很挂念我们一家子,于是我立即报了平安,电话那边,母亲才长叹一声,喘了口粗气。 当地距离震中较远,也强烈感受到大自然的破坏力,损失不大,一些乡下的老房子和镇上的老建筑倒塌,伤了几个人,都是没避震经验、仓皇逃离居室时受伤的,其中镇上一位杀猪匠伤得最重,中午他正在睡午觉,地震来袭,仓皇间从二楼窗户跳到河岸边,恰好落在一块巨石上,脊椎骨骨折,半年后才痊愈。 入夜,乡政府接到死命令,要求维护好当地治安,安顿灾民,于是政府人员连夜巡逻,安排了多个露天宿营地。 人们缺少地震之常识,担心余震威力仍然是七八级,全部去空旷的露天过夜,甚至不敢随便回家取东西。 当夜,一家子随着盐巷子的邻居们到小河对岸的农贸市场铺地铺,市场搭着多个棚子,人们就睡在棚子下,否则,夜晚的水露会浸湿床铺。 蔬菜棚子下,被子挨着被子,人挤人,密密麻麻的,人们不敢轻易入睡,随时打听余震的消息,当然,手机预报是不准确的,还有很多马路消息混杂在一起,人人犹如惊弓之鸟,即使睡在棚子里,也怕砖柱子以及木头架子倒下来压着人。 深夜,忽然间地面微微震动,也不知是谁一声尖叫,所有人穿着内衣,惊慌失措的逃出棚子来到空地上,刘玉芳抱着丹丹,而阳阳睡得很死,叫不醒,我只得用被子裹着抱出蔬菜棚,谁知我粗心大意,一时没把她裹紧,呼啦的从被子里滑落而出,重重的摔在地上,她这才从睡梦中醒来,呜呜呜哭了几声,叫疼,要mama。 以后半月,每夜睡在棚子里,随时都绷紧着神经。 大人紧张,而孩子却没事一般,混在人堆里,享受着过节一般的热闹气氛,尤其是阳阳,多年后对汶川地震没留下任何恐惧的记忆,唯有觉得好玩。 地震极大的改变了人们对生活对生死的看法,避震期间,超市生意异常火爆,不亚于腊月二十几售卖年货,人们担心食物和日常用品出现短缺,大量购进生活必需品,甚至连袋装盐也数十袋上百袋的购入。 乡下人进超市购物,都习惯讲价,而这时几乎所有买主都不讲价,买了就走人,连那些平日里五毛一元讨价还价的乡下主妇也是如此。 还有些老年顾客在购物时发表着如此说说:人活着,说不定哪天说走就走,于是趁我们还活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该享受就享受,免得去了那边还后悔着。 数天后,学校复课,不过师生都无心教学,学校每天安排避震逃生演习,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全校立即有序到cao场集中。 白天,超市继续正常营业,收入是平常的数倍,没了冷场和逢场之分,人们发了疯一般涌入超市里购物,不怕钱花光,只怕买不够日常所需。夜里,一家子照样挤在小河对岸农贸市场的蔬菜棚子里。 余震依然不断,治安有些混乱,有人趁机散布谣言,一天之内,盐巷子的老居民们能听到好几种恐怖的余震版本,还有小偷趁居民去露天野营,翻墙入室盗窃财物,不过趁乱闹事的很快被抓并加以重处。 半月过去,很少有人敢回家睡觉,而黄果垭属于山地古镇,空间狭窄,平地较少,不便于安顿所有人,于是某些开铺子的店主转移露营地点,白天在镇上做生意,晚上回乡下过夜。 我们一家子嫌农贸市场的蔬菜棚子太过拥挤,半月后,每天做完生意,一家子转移到石河村过夜。 一家四口,想挪窝实在不易,我必须骑着独狼跑两趟,第一趟送回刘玉芳和阳阳,第二趟搭着刘玉芳回到盐巷子,让她抱着丹丹,把竹椅子拴在后座,搭车回石河村。 乡下建筑密度小,空间大,感觉相对安全,农民街的老窝也是两层楼,不过自己动手修建,钢材水泥用料足够,睡在家里不怕余震。 大约过了二十来天,政府反复辟谣,解释说所有物资不会短缺,于是购物的风潮才逐渐平息,超市生意恢复正常,每天不到放学,刘玉芳打电话叫我送她和丹丹回石河村,跟老邻居们聊聊天,打一打小麻将。 谁知某个下午,放学后我搭着阳阳回石河村进入农民街时,过去的一幕重又浮现在眼前,这一回,我们这个小家差点分崩离析,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假如我没保留着最后一点理性的话。 距离家门还有几十米,我突然见到,街边摆了一桌麻将,那是茶老板安排的,方便左邻右舍聚在一起打牌,而农民街之外的茶客,一般在茶馆里打牌。 这种街边的牌局再寻常不过,刘玉芳也坐在其中一个位置,然而不寻常的是,在她左边,居然坐着那个影子男人刘俊浩,而在她右边,则是隔壁的瑞珍姐,瑞珍姐挨着的,则是那位外县粮食转运站的瘦猴子老职员。 原本,小火车站取消了客运货运,名存实亡,粮食转运站随之撤销,瘦猴子职员当然是专程来和昔日老相好私会的。 别人的老婆在外面厮混,根本不关我事,可是我自家老婆居然也在其中,况且她身边还坐着那个为我所不齿的男人!怎么忍受得了? 这样的一幕,已经在农民街的街边出现过一次,同样的麻将搭档,同样的地点,而且为了此事,我和刘玉芳差点闹离婚,难道她果真和小白脸上过床,而且不止一次,见到他,才会飞蛾扑火一般,不怕被我撞见,不怕家里闹得昏天黑地,不惜以牺牲整个家庭的代价,铁了心要陪着她昔日的暗中相好打一场麻将?!
我们为了此事,已经闹了两三年,在这两三年里,若是我不够理性,我们早已分道扬镳,难道她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她比我更理性,既然一定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为何还跟小白脸凑成一桌牌局?即便过去的一切纯属我捕风捉影,就算为了避嫌,也该远离他,在我放学的时段回到家中老老实实待着!以免我再次“发癫”! 更何况,过去两三年里,为了此事,她始终解释自己是清白的,并口口声声要我去看心理医生,当然知道不能再次刺激我,难道她这样做,是有意想把我逼疯,然后为所欲为的跟那个小白脸厮混? 有位作家曾说,女人的心思,男人永远是捉摸不透的,就算自己的情人和妻子也是如此,有时,感觉她虽然在家里状如母老虎,满口粗话,可是具备了老一辈所赞誉的妇人家的德行,绝不可能心怀叵测,更不可能把自己阴暗和自私的一面隐藏得深深,用她的话说:假如心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对不起家人或别的人,自己睡觉也睡不着的。此话当真吗? 难道她是个双面女人,表面上拥有传统女人该有的德行,其实属于心如毒蝎、为一己之私欲而不顾一切的女人? 如果她是双面女人,当然相当可怕,而且结婚数年,隐藏得深深,根本没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此时我恨不得把她的五脏六腑掏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而远远的见到刘俊浩那张自以为是的脸,脸上还挂着一副情圣一般的、满不在乎的笑容,更是恨不得冲过去把他的脸揍得稀巴烂!总之他这种垃圾,每时每刻都喜欢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的! 距离牌局尚有几十米远,在几秒钟时间内,我心念急转,作出种种猜测,同时血压陡然上升,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差点失控! 一桌四人也许专注于牌局,也许都沉醉于暧昧的氛围之中,无人在意独狼的发动机声音,以为是街上的摩的,自然无人注意到我回农民街了。 此时阳阳坐在后座,见到mama,正要叫喊,很快被我捂住小嘴。 下车后,我悄无声息的走到刘玉芳背后,按耐住性子,轻声说道:这么晚了还在打牌,不想吃晚饭吗? 谁知她听到我的声音,头也不回,继续摸牌,应道:你反正没事,先把饭煮着吧。 我一手死死抓住她摸牌的那只手,一手哗啦一声掀掉刚码好的长城,冷冷的说道: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