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男性本色御辰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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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大陆。 楼兰皇城坐北朝南,北面皇宫殿群之内,金瓦银梁,林荫长廊逶迤盘地,蜿蜒如同行云流水,盘踞仿似卧虎藏龙。 长廊一侧的亭台之上,诸多妃嫔衣带飘飘,长袖划空,舞乐莹然,任他惊鸿一瞥,均是宛若貌美如花的天外飞仙。 而龙凤殿内,文武百官进出殿堂之时却显得神情焦急,形色匆忙。 皇城南门偏东方向,秦家一万大军便在此处驻兵扎营。站岗的哨兵挺拔着武猛身姿,威风凛凛地把守营门,营内的将士则分工在各个营帐之间游走巡逻,营内营外一切不安分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十二分注意。 而秦军大营的外围边缘处则是绿旗敝空,那些高高耸起的旗帜在这狂风的肆虐之下正疯狂乱舞着,不时发出瑟瑟噪响,仿佛这些围拢着秦军大营矗立起来的并非楼兰旗帜,而是一座座浪涛澎湃的繁茂林海。偌大军营正被一股萧杀阴沉的战争气息压迫得让人窒息。 秦家军兵各个心怀忧虑,却又不敢显露于色。因为他们即将面临的大敌将会是那称霸大陆多年之久的西汉王朝——由赵破奴、王恢二人分别统帅的精锐主力军。 听说他们兵分两路从东北方向的车师王城一路挥军南下,传言他们的阵势浩浩荡荡好似怒极之龙,攻势蛮横难挡犹如饿极之虎。 由秦家大将军派遣过去楼兰北城凤雏附近刺探情报的探子们,带回来的北边城廓战况依旧是惨败连连——王恢五千大军俘虏车师王,破奴五十轻骑巧夺凤雏城。 车师乃是与楼兰缔交历史最为悠久的同盟国家,兵力强盛可与楼兰平分秋色。而凤雏则为楼兰在北边地区的一个小小城廓。城廓虽小,却是西域大陆四通八达的重要枢纽,楼兰派遣过去驻扎在凤雏城内的兵力少说也有数千人。可如今凤雏却轻而易举地被破奴占领,当中实际战况如何他们根本就无从打听,但秦大将军已经从中彻头彻尾的得出一个结论——敌军并非等闲之辈,切忌鲁莽行军。 探子从凤雏城带回来的另外一个情报则表明说:王恢在他俘虏了车师王并强夺车师之后便马上整兵待发,计划挥兵南下与驻守在凤雏的赵破奴两军合璧。 而两军一旦在凤雏会师成功以后,他们双方便只需在凤雏稍微整合整合兵力,顺便还能简单的计议一些出兵事宜,万事俱备,即可立刻挥军深入南陆直掏楼兰命脉!这对于秦家大将军秦广仁而言,无疑就是一条比收受贿赂黄金一百两还要值钱千万倍的宝贵情报。 广仁当即倍感欣慰地双手击掌,用那雄浑有力的嗓音连声爽朗称赞道:“好,好,干得好,你们就继续这样潜入敌方阵营刺探情报,知道他们这项计划以后我们就大可以先下手为强了!” 西域大陆,凤雏城。 凤雏恰恰位于楼兰北面六千里。东当水莲沼泽,西扼莲塘古城,北据车师王城,南胁楼兰命脉,真可谓是西域大陆诸国相互通行的头等枢纽。 破奴站在凤雏城楼的瞭望塔上,面朝南端,放眼眺望那楼兰古城因为隔得遥远而显得幻隐幻现的一排城墙。 他此刻的心里满是兴奋,那兴奋之余还隐含着一丝担忧。兴奋,是因为自己奉命前来,千辛万苦寻觅已久的楼兰古城如今就近在他的眼前六千里外;而担忧,则是因为楼兰古城的秦家军队纪律严明、勇猛果敢之威势乃是远近闻名。 要想轻易攻破,恐怕便是痴人说梦。 且如今皇上分配下来的兵力有限,仅仅五千铁骑、三千精兵、一千弓箭手,且在此前他们又跟车师、凤雏先后经过了两场决战,折损不少兵力。若是现在跟那兵力数目尚不明确的楼兰秦家军队迎面交锋,最终能否完胜抑或全身而退也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担忧焦虑。 微风将破奴下巴的乌黑长须拨弄得飘荡不停,他抬手慢悠悠地抚了抚,陷入一片沉思当中。 而就在破奴苦苦沉思的时候,瞭望塔的梯台那边就有一个平民模样的无名小卒踉踉跄跄地闯了上来。 在被其他军兵拔刀拦下之后,那小卒竟然丝毫没有退缩!反倒是“啪嗒”一声跪倒在这瞭望塔顶的竹木地板之上,冲那还站在围栏边上背对着自己沉思冥想的破奴一边磕头一边连声求饶,破着嗓音哭哭嚷嚷道:“大人哪,您大人有大量就行行好放过咱们吧,俺家娘子长期奔波在外,光是cao劳农活都已经老大不容易,要是如今……如今她再叫您这群军兵给抓走玷污了,那俺可就算千刀万剐也是千万个对不住她了啊——”他文化不高,情急之下痛喊出来的话语都是错乱无序的。 而他这扯破嗓子的哭喊也非但没有让破奴感动万分,反而令到破奴马上变得怒火填膺了起来,只见破奴那粗黑眉毛倏地往上一挑,他额头的青筋顿时突起,板着脸,头也不回地沉声道:“杀了!” “是!”手下的军兵铿锵话音刚一落下,那老汉都来不及一声求饶,他这人头就已经咕噜噜地滚落了下地,在地板上滚动好长一会儿才终于停下。 那滩铺洒在地的深红血迹把竹木地板原本显得土褐色的部分都给染得腥红可怖。 破奴听到背后那几声不同寻常的响动之后,心里边感到莫名其妙,还有一点不妙的预感,待他定了定神,便慢慢侧脸回首——却哪能想到那被杀的居然会是这凤雏城中的一个平民小老百姓!破奴顿时气得要死,他脸上那对粗黑浓密的眉毛之下,一双饱斥着满满愤怒的眼目便马上猛地圆睁起来,转身冲那两个砍杀平民的校尉大声叫骂道:“你们都吃豹子胆了?!!本将是叫你们把那些不守纪律、猥亵民女的渣滓统统都给本将杀了!没叫你们残杀百姓!!!”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恳请将军开恩!”手下两个军兵顿时就像吓坏了的小女孩一样,诚惶诚恐地跪倒在那无头尸体的两旁,朝着围栏这边的破奴连连磕头求饶,那“砰、砰、砰”的磕头声响简直就要把这竹木地板都给震塌了下去。 破奴随后缓闭上眼,无奈叹息,摆手示意:“罢了,你们都赶紧把这地方处理干净吧,手脚给我利落一点。这人呢,不死也都死了,就算了吧。”破奴转身背对众人,一挥手,“传令下去,军中若是再有强抢平民、猥亵民女者,杀无赦。” “多谢将军开恩!臣遵旨!”两名校尉见将军没有怎么怪罪,马上就放宽了心,随后就都赶忙七手八脚地干起活来。 破奴回头继续凝望着遥远彼方的楼兰,出了神,身后却突然再次传来几名校尉异口同声的报讯:“报告将军,属下等人在东边水莲沼泽附近找到一个小村庄,并在里面查获大量柴米油盐,粮储的数量非常庞大,完完全全可以解决我们目前的兵粮之忧。” 破奴一听,立马喜出望外地将视线从楼兰城廓边缘往上移去,仰天大笑,“果真是天助我也!”神采奕奕的昂首望天,然后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依旧那般雄浑有力的嗓音:“嗯,做得很好,你们多带一些人手过去,跟那里的老百姓们谈好价钱之后就把他们米粮全部买下,之后全部转移过来营地这边吧。” 他一直驻守凤雏城而没有马上率兵攻打楼兰不仅是要等王恢的兵马前来汇合,他同时还在等着这么一条喜讯。 兵粮寸断,对于一个阵容庞大的军队来说无非便是致命一击,要是他现在连这最最基本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的话,军队士气则必定大减,这对他们往后攻打楼兰也必定会留下极大的不利。如今喜讯终于传到耳中,叫他又岂能不欢喜雀跃。 可是破奴这边却还不能高兴到多长时间,身后那几个校尉很快就把坏话说在了后头:“只不过……” “嗯——”破奴尾音拖得老长,他可不愿自己苦苦等待多日的喜讯会被何等糟糕透顶的坏事给冲垮下去。 “那村子里头的老百姓根本就不愿意跟我们做交易啊,他们还说他们都是什么圣教信徒,又说他们头上有着什么天神在庇佑他们……”校尉咕哝着语调来说话就活像个犯了错的羞涩小姑娘。 破奴原本还道那里会埋伏有什么强大到不得了的敌军,没想到这几个饭桶只因为人家一群无聊人士左一句圣教信徒右一句天神庇佑就被吓得屁滚尿流、打了退堂鼓,破奴对他们的怯懦无知感到可笑之余还觉得这对自己的军队威望来说简直可耻至极。 这事情要是传遍天下,那可真得让他这刚刚创造完“率领五十轻骑轻松拿下凤雏”的传奇人物赵破奴脸上无光。 所以破奴随后便马上沉下来嗓音,令道:“那你们就去把那些刁民统统拿下,看他们骑在头上的天神到底能有什么通天本领!” 几个校尉听罢,顿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他们是不敢跟破奴继续对簿,毕竟——那边是百姓口中法术使得十分厉害的天神,这边是脾气暴躁却智勇双全的大将军赵破奴。两边他们都得罪不起,可他们眼下迫于无奈,终究也必须要去得罪得罪那位天神了。 天神的法术厉害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当时有好几个弓箭手射出去的弓箭明明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但他却忽然化作一缕黑烟幽幽散去然后消失无踪,还能在大伙儿的耳边落下清楚无比的威胁警告,甚至把那几个放箭的兵卒都给统统凭空变不见了! 这事情要是上报给破奴将军听见了,那铁定是要再挨他一顿打骂的,没准他们还得因此丢了军饷,可家里的妻女老少都还等着他们的军饷过活,他们可不愿趟这浑水,所以也都只得闭口不提那天神现身掳人的诡异事情。 几个校尉等破奴再厉声喝问一句“还不快去?!!”之后就忙不迭地连连应喏,一边慌慌张张地从瞭望塔边上的阶梯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