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学习魔术的日子

    对于有珠的询问，诗音没有思考太久就立刻答应了下来。原本她就是为了学习魔术才期望能够和有珠搭上线。但是因为考虑到对方并不可能会贸然答应这样的要求，所以才一直犹豫是否要去久远寺公馆寻求协助。毕竟在游戏里，久远寺有珠给人的印象是那种并不喜欢被外界干涉，也很讨厌外人的类型。就算是身为男主角的静十郎也是在故事后半期才获得了有珠的承认，像自己这样一个小女孩儿，如果就这样找上门去，先不说能否穿过久远寺洋馆外的魔术结界，就算真的找到了。说不定有珠也会因为麻烦直接把自己抹消记忆然后重新扔回去。但是现在，既然有珠亲自提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她是处于什么动机，不过诗音自然是对此求之不得，立刻点头答应。

    而在那之后，久远寺公馆之中，便多了一名住客。

    家里那边并没有什么困难，原本就是自己一个人独居，只要稍微收拾一些东西就好。至于学校方面，因为已经是暑假期间，更不用担心会有麻烦。因此在稍微收拾了些东西，为很有可能回来的父亲留了一封信之后，诗音便搬入了久远寺公馆，开始了自己身为魔术学徒的学习过程。

    说是学习，但是和预想之中不同，有珠并没有教授自己关于魔术的知识。而是搬出了一大堆讲述魔术世界基础知识的书籍让诗音自己去看。对于这种教学方式诗音并没有什么不满，相反，虽然只是最枯燥的基础部分，她也看的津津有味。不管怎么说，她也并不是真的只是一个孩子，身体里居住着一个二十岁的灵魂，再加上重生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六年，早已经让诗音变得更加成熟。

    构建基础的情报是必不可少的部分，获得的情报越多，越有助于理解和推论。这一点诗音也是非常清楚的。更何况，虽然在游戏之中的确有看到过设定与术语，但是那毕竟只不过用来吸引玩家眼球的设定，而并非是真正具备学习价值的情报。与之相比，眼前的书籍之中所描绘的显然更加详细，具体。

    真是奇怪的孩子。

    眺望着那在客房之中努力翻阅书籍的娇小身影，有珠在心中低声自语道。

    说实话，就算是要想她去教授学习，自身也不过同样是在修行之中的魔女，根本不懂得该如何去教授对方学习魔术的知识。只能够依靠小时候的记忆，依照自己的理解来为眼前的女孩进行教授。说实话，有珠不是没有想过对方有可能会放弃。对她来说，那样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之前只不过是一时兴起，不想浪费眼前这块原石内蕴含的天赋。但是如果太过麻烦的话，还不如交给别人去完成的。因此有珠也早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诗音做出了超越自己底线的行为，那么就立刻把她赶出自己的公馆。

    但是，没想到她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身为童话的魔女，有珠与人类的关系并不好，那也是理所当然的，童话是幻想，梦幻之物。但是在人类的“现实”之中，童话却是衰弱无力的存在。侵蚀了梦幻，童话与幻想，用理智的现实替代遥不可及的幻想。对于有珠而言，人类就好像毒杀自己朋友的刽子手———人类不可能飞翔于天空。圣诞老人是父亲扮演的，而并非真有其人。人在森林之中迷路也并非妖精们在捣乱，单纯只是迷失了方向。

    对于人类来说，最为正确的“常理”却是有珠最为讨厌的东西。所以她极力避免与人类相处，直到目前为止，能够称的上是自己友人的，也不过仅仅一人而已。

    但是现在………

    “今天就到这里为止。”

    眼前正在翻阅的书被合了起来，诗音抬起头望去，可以看见有珠正站在自己的身边，安静的注视着自己。望向少女那双黑色的眼眸，诗音转动了下眼睛，接着将目光投向旁边的闹钟，随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那么，我去泡茶吧。”

    在和有珠同住的这些日子里，诗音已经逐渐发现，自己身边的少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冰冷淡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是事实上她内心深处依然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虽然她的确是一个魔女，而且的确不喜欢人类。但是，她的本性依然还是个孩子，会闹别扭，会发脾气，会拐弯抹角的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好像现在，虽然从表面上来看，有珠只是单纯的过来关心自己的学习。但是诗音却很清楚，这其实是有珠想要喝红茶又不好意思直接对自己说的一种表现，而对于自己的判断，诗音也是非常确认的。因为在这之前，有珠总是放任自己一直看到天黑都不会来理会她的。直到有一次诗音因为阅读时间过长感觉到疲惫所以想要喝杯红茶来放松下的时候，有珠也正巧休息顺便在诗音的推荐下稍微品尝了一下她的红茶———从那之后，每逢下午茶时间，有珠便都会来这里“关心”诗音的学习情况了。

    “…………………”

    似乎明白诗音此刻在想些什么，有珠有些闹别扭似的转过头去，仿佛是在掩饰着什么，不过她很快就望向书桌，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些书你都看完了？”

    “是的。”

    “………………”

    虽然有珠没有回答，但是她望向诗音的眼神之中的确流露出了疑问和几分明显的怒意。这也难怪，摆放在书桌上那一摞厚重古老的大书换做是平常的话，恐怕就是看一天都不可能看完，但是诗音却花了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彻底看完了，这放在有珠的眼里，难免会有敷衍了事的样子，也难怪她会生气。毕竟这些书都是有珠从自己的私人图书馆里拿来的，其中都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对于有珠来说，她一直非常宝贝这些书籍。如果看见它们被人如此不知所谓的对待，自然也会生气。

    “要考考我吗？”

    察觉到有珠眼神之中的怒意，诗音不由微微一笑，开口询问道。而听见诗音的说话，有珠则直接伸出手去，随后从书堆之中随意抽出了一本书，翻了开来。

    “…………148页。”

    “魔术刻印起源的现代理论………是将古代复杂的魔术刻印简化……………”

    “………394页。”

    “以家族关系结成的血缘的不断重叠，很有可能出现先代溯上之祖的原初……………”

    “……………………”

    这一次，有珠终于惊讶的抬起头来，望了诗音一眼。这也难怪，原本是打算彻底难到她所以才故意坏心眼的只选择了页数，但是没想到诗音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快，就好像她正在和自己一同看书似的。但是有珠却很清楚，眼下的诗音并没有使用任何的小把戏。

    “…………79页。”

    “选择使魔的动物类型之中，最值得推荐的应该属于鸟兽种族的形态……………”

    没有丝毫停滞，甚至只需要看一眼有珠举在自己面前的封面，诗音就能够立刻滔滔不绝的讲述出其中的内容。她的说话与书本之中的内容完全没有任何区别，无论是语法，构词造句，都好像正在阅读，而并非是在回忆一样。

    “………84页。”

    “…………那是空白页吧，有珠？”

    感受到诗音的目光，有珠微微鼓起面颊转过头去，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但是那略微带着些闹别扭的样子已经完美的表现出了其主人内心的情感。看见这一幕，诗音轻轻一笑，接着转过身。

    “那么，我去泡茶了。”

    直到诗音的身影消失在门的另外一侧，有珠这才抬起头来，她伸出右手，只见在少女白皙纤细的手指之间，正握着一小瓶湛蓝色的药剂。仿佛珠宝装饰般精美的小瓶，内里湛蓝色的药剂散发着微微的亮光，无论从什么层面来看，那都不是普通可以放心喝下去的东西。

    真的要做吗？

    关于魔术师的基础知识，其实早已经教给了她。而之后那些繁杂的理论对于一般的魔术师来说根本是不必要的。不过有珠这么做也的确有自己的原因，因为直到现在为止，她还不清楚自己是否应该帮助诗音打开她的魔术回路。对于魔术师来说，打开魔术回路是必须，也是必然的一项工程。如果无法打开魔术回路，就无法很好的利用魔力，更不要提使用魔术。但是………

    诗音是个例外。

    那庞大的闻所未闻的魔术回路，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胆寒，那并非是从气势上传来的战栗感，而是单纯看见某种特异之物在数量上呈现压倒性多数之后的本能反应。只是一只手臂所拥有的魔术回路，就超过很多魔术世家常年累月的积累。在打开魔术回路瞬间，庞大的魔力量会对身体造成强力的冲击，那种痛苦只要是魔术师就不会忘记。

    但是，像如此庞大的魔术回路，光是开通恐怕就会让人崩溃吧。如果是特意为此制造的人造人的话还好说。可是自己也曾经暗中调查过，的确如同诗音所说，她只是个普通人，黑桐家也没有任何魔术的秘传，完全是与魔术毫无瓜葛的普通一族。这样一个普通人，真的能够承受住打开魔术回路瞬间那种强大的魔力冲击吗？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开通成功，但是最坏的情况下———她的rou体甚至可能会就此崩溃。那并不是多么难以预见的事情，事实上，只要稍微想象一下，有珠的眼前就可以清晰的浮现出那娇小的身躯仿佛被摔在地上破碎的果冻般爆裂，扭曲，鲜血与残缺的rou块混合在一起飞溅的场景。

    “……………………”

    不快。

    强烈的不快感从内心深处涌出，虽然表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内心深处却是异常的厌恶这种场景。那并非是对血腥场景的反感，而是对其中角色的存在本身感到不快。换做是别人的话，或许有珠还可以淡漠的眺望。但是当其中的主角变成名为“黑桐诗音”的存在时，本能的厌恶感与理智交错，产生了让有珠感觉到不舒服的混乱。

    但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跨越了本能的厌恶，理智却是如此清晰的宣告着。因为无法开通魔术回路，使得魔术回路不自觉地自动运转所吸取的浓厚魔力会吸引来更多的特异之物。而且，虽然不知道诗音究竟是如何制造出那些符卡的。但是有珠在对符卡进行检查之后发现，这些诡异的符卡完全是主动汲取主人的魔力之后自动运作的。而没有打开魔术回路的诗音则是在被动的情况下被强行抽取魔力。这样的举动，和真正意义上的自杀行为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无论从哪一点来说，最终都会是攸关性命的结果。

    生或者死。

    “怎么了？有珠？”

    同居者兼学生那如同风铃般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红茶的香气扑面而来。但是此刻，有珠却难得的没有了品尝红茶的心情，她抬起头来，望着诗音那双美丽的苍蓝色眼眸，最终，少女仿佛是在确认自己决心般的轻吸了口气。

    “诗音，我有话要对你说。”

    仿佛在确认死刑宣告般的，少女用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冰冷口吻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