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焚香隐退 倾世浩劫
“莫施主，此事干系甚大，我寺需辨明真假，还请你等候片刻。”普泓大师紧盯着他身前的莫问，高声道：“法相，去把封藏的菩提心灯取来！” “大师随意。”莫问泰然自若，“若不是亲身经历，我其实也很难相信上官策会做出那种事来。” 不一会儿，法相捧着一盏锈迹斑斑的青铜油灯走了进来。 “师父，菩提心灯灯油已经不多了。”法相走到普泓大师身旁低语，“师叔说大概还能用两刻钟。” “足够了。”普泓大师看向莫问，“莫小施主可先组织一下语言，鄙寺测验真假之物用时有限。” “莫问早已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好，法相，掌灯。” “是。” 就在法相点燃那盏破旧的青铜油灯之时，莫问心底猛然产生了一股奇怪之极的感觉，整个天地仿佛一下子离他远去了，只剩他一人孤零零地飘荡在无尽的虚空之中，无数凌乱的画面自他眼前飞速闪过，但他却一副也记不下来。 【独立于森罗万象之外……】莫问在心底低语，【这就是……命运么？】 “莫施主，莫施主……”法相见莫问忽然愣住了，连忙出声唤醒……这灯灯油可金贵得很。 莫问蓦然回神，点头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 “看来焚香谷的确包藏祸心。”普泓大师双手合十，“若是那兽妖真的有如此可怕，本寺自然会前往青云山的。” “大师可先疏散一下中原居民。”莫问低头，“此次确实是万年难遇的大劫，我等需谨慎啊。” “莫小施主慈悲心肠。”普泓大师满意的笑了笑，“本寺会好好安排的。” “那晚辈便告退了。” …… “师父。”见莫问离去，法相终于问出了他的问题，“若是道玄真人以青云秘法篡改莫施主记忆，我们不就是冤枉焚香谷的人了么？” “徒儿，菩提心灯可不是用来测试人有没有撒谎的。”普泓大师解释道，“此宝乃是本寺一千二百年前的一位前辈遗留，取佛祖通明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之意所成之宝，可辨真假，对的不是人，而是所发生过的事啊。” 说到这里普泓大师轻叹一声：“如今焚香谷叛离正道，掀起如此大劫，不知又多多少生离死别，冤愁苦难。” …… 南疆，焚香谷，山河殿口。 “看来道玄老儿真的是不准备放过我们了。”云易岚负手而立，将整个焚香谷揽入眼底，“弟子们都准备好没有？” “师兄，大约八成弟子愿随我们离开，剩下的那些人不愿和我们一起走。”站在他背后的上官策低声道。 “这些人交给你了。”云易岚面色不变，“先放他们离开，之后……” “是，师兄。” 空桑山古道，何家小店。 张小凡带着小灰整日在此醉生梦死。 大巫师的招魂秘术最后还是失败了，这个可敬的老人奋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但他那残破的身体却不允许他施法完毕了。 其实他只要再撑三秒，就可以把碧瑶复活了……行百里者半九十，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一步之差，生死之隔。 眼睁睁的看着希望化作绝望，这种打击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鬼王三日白头，张小凡则是心灰意懒，借酒消愁。 然后，就像命运一样，他再次碰上了四海为家的周一仙和倾慕他的小环。 …… 四月初七，立夏之后的第十一天，无数妖兽自十万大山中奔出，肆虐南疆，南疆金木水火土五族虽有抵抗，但在这绝对优势的碾压之下显得格外无力，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南疆五族人口十不存一，残存的家伙躲进了茫茫山林，苟且偷生。 兽神也没功夫和他们玩儿捉迷藏，率领兽妖大军一路向北，就在五月初十，夏至之前四天，兽神统领着万千妖兽，穿过了无人驻守的焚香谷，入侵中原。 最开始，百姓的伤亡还不大，毕竟南疆的消息早就传出来了，在性命威胁之下的的百姓们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只有少数不信邪的家伙丢了性命。 五天后，开始不断有小村庄被妖兽血洗；七天后，据南疆最近的大城，皮草交易圣地平江城被兽妖攻破，满城数十万人无一幸免，尽皆沦为兽妖口中之食。 天下震惊。 青云派天音寺等正道门派纷纷派出弟子组成小队救助百姓，魔教的那帮家伙也停止了的正道的明争暗斗，暂时沉寂了起来。 不久，青云派，天音寺两大正派会盟青云山，天下正道门派闻风蜂拥而至，青云七峰人满为患。 夜晚，小竹峰山道。 “文敏师姐。”一个小女孩儿轻轻拽着文敏的袖子，“陆师姐为什么现在还待在望月台啊，那里风吹的好冷的。” 文敏闻言轻笑，轻轻摸了摸那小姑娘的脑袋：“小诗，不用担心你陆师姐，以她此时的修为这点寒风是奈何不了她的。” “那陆师姐为什么经常呆在那里？”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闪着盈盈水光，看起来可爱无比，“是在修行么？” “修行？”文敏一叹，“那是也算修行……折磨自己的修行啊。” 就在这帮女弟子没有注意的阴影中，一个身影悄悄离开了。 小竹峰后山，望月台。 残月下，陆雪琪独自舞着剑，冰冷的剑光映着她冰霜般清丽的的脸。 “谁？”陆雪琪华丽的舞姿猛然一顿，天琊蓝光渐起，遥遥指向了她身后的竹林。 “你……瘦了。”看着这愈发清减的女子，张小凡心底一痛。 “小……凡？”天琊微微颤抖，如玉的面庞渐渐染上了枫红。 …… “算上我也只剩四个旅者了。”在青云七峰上空巡视的莫问感叹道，“不知道那五个家伙是自己回去了还是被兽妖吃了。” “这种劫难，既是机遇，又是挑战啊！不过……”莫问回头望着被黑幕笼罩的通天峰，“希望万师叔能帮师父压制住那诛仙的凶灵吧。” “嗯？”莫问忽然发现小竹峰下闪过了一道青光，【入侵者？好熟悉的感觉……原来是他啊，这小子居然今天晚上就来了。】 【不过李洵那家伙早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没了求亲剧情，他们见面该是怎么样的呢？】莫问眼珠儿一转，坏笑着跟了上去。 …… 沉默，清风偶尔吹过，竹林中响起了轻轻的沙沙声，清冷的月光照在了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交融在了一起。 然后，躲在一边偷偷看了好久的人先沉不住气了。 “我说小凡，为什么你每次见妹子都能让我碰上呢？”莫问叹息着从竹林中走出。“当断则断，犹犹豫豫可不是好习惯。” “莫问……又是你。”张小凡面色肃然，“你早知道焚香谷会做出这种事？” “我只知道他们在图谋着什么。”莫问一摊手，“之前没有证据，现在有证据了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了。” “呐，小凡。”莫问随手抽出一柄扇子掩在面前，挡住了自己不自然的笑容，“你偷偷上青云山可不是为了问我这些无意义的问题吧……今天晚上我值班，你和陆师姐私奔我可以当做看不见哦。” “我……”张小凡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 最后他还是没有选择私奔，就算陆雪琪没有问那个煞风景的问题……毕竟，在他心中，始终有一片净土，无人能染指。 两日之后，张小凡回归鬼王宗，恰逢苍松道人前来投靠，鬼王从其口中得知毒神已死于三日之前，遂定计引兽妖摧毁万毒门，之后鬼先生向鬼王建议，以牺牲过半鬼王宗弟子为饵，引诱合*欢派参战。 鬼王从之。 苦rou计，很简单的计谋，简单到旁观者一眼就能看穿的计谋，但当局者却被一统魔教的致命诱*惑迷住了眼，对眼前巨大的危险视而不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使秦无炎天资过人，成功地化解了苍松道人的干扰并统一了万毒门，但依然被鬼王引入毒蛇谷的大群兽妖杀的丢盔弃甲，之后万人往率领过半鬼王宗普通宗门弟子前来救援，伤亡惨重，合*欢派三妙夫人见此欲渔翁得利，押上了整个合*欢派…… 最终结果就是：万人往带来支援万毒门的半数鬼王宗普通弟子死伤殆尽，就剩他一人逃脱；合*欢派以及万毒门的绝大部分人，甚至包括了三妙仙子等高层，均葬送兽妖口中，只余渺渺数人逃得此劫…… 自此，魔教之中，鬼王宗一宗独大。 在之后，万人往封闭狐岐山，带领剩余鬼王宗弟子撤向了魔教圣地——蛮荒圣殿；随着他的退出，整个中原，能抵挡这绝世浩劫的，便只剩青云山了。 数日之后，有青云派以及天音寺精英弟子组成的小队下山探寻兽妖大军异常行动——既是一路向北的兽妖大部队突然分出了四成杀向了西边。 莫问也跟着这小队一起出发。 一路之上，尽是死镇荒原，路骸血土，小股兽妖在这苍茫大地上无规则的游荡，寻找着可以杀死的人类……还有同类。 而莫问一行躲避这些四处瞎逛的家伙也很是辛苦——作为正道大派的精英，这十来个人均是五星以上的强者……但面对由数以万计的三星四星妖兽组成的群落，他们的力量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而且，他们是来打探消息的。 之后，他们还是听从了萧逸才建议：吊在了兽妖大群落的后面，寻找它们异样行动的的真相。 经过一段有惊无险的旅途，最后他们到达了一个云雾弥漫的山谷。 一个推满了尸体，散发着阵阵腐尸臭味的山谷。 谷中，无数尸体纵横交错，有人的，也有兽妖的…… “鬼王宗死的全是弟子……万毒门，合*欢派的重要人物……全部都死在这儿了。”探查完了山谷之后，萧逸才涩声总结着他们的情报，“魔教……基本废了。” “那可不一定。”莫问看着谷中那三具和水麒麟一样大的妖兽尸体冷笑，“鬼王宗的骨干可一个都没看见。” 众人目光一下都集中在了莫问身上。 莫问收回望向那三具巨尸眼光，慢慢扫视着那些与兽妖们同归于尽的魔教高层，缓缓道：“鬼王宗的宗主万人往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会把主力葬送在这里？鬼王宗光死了普通弟子，合*欢派，万毒门的大人物却都躺在了这里，你们就看不出来一点蹊跷？” “你是说……苦rou计？”萧逸才咽了口口水。 “绝世枭雄，当是如此。”莫问摇了摇头，“既然已经探明兽妖大军分兵之由，我们可以回去了，当前大敌依然是那席卷天下的兽妖大军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兽神……魔教好歹帮我们分担了这么多，我们该知足了。” …… 两日后，玉清殿。 “什么？你说鬼王宗以半数弟子为饵，引兽妖覆灭了万毒门和合*欢派？！”道玄真人听完萧逸才叙述之后惊愕非常，脱口问道：“你可曾检查清楚了？” “是！师父。”萧逸才躬身，“我等在那毒蛇谷中发现了合*欢派和万毒门大量高层人物的尸体，但却没有发现鬼王宗的高层，莫师弟推断，是鬼王以大量普通弟子为饵，引诱兽妖覆灭两宗的。” 【照这么说，如果没有诛仙剑阵，那光凭我们这些修士是打不过了啊。】道玄真人眉头紧皱，心里暗自盘算，【近年来魔教迅速发展，实力虽依旧不如我正道，但也相差不远，再加上焚香谷反出……】 “莫问，你说小凡他现在会在哪里？”趁着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林惊羽轻声问道。 “现如今，能抵挡兽神，挽救苍生的，也只可能是我青云的诛仙剑阵。”莫问所问非所答，“大竹一脉与他的关系，诛仙剑阵与他的关系，你我与他的关系……还有那人与他的关系，你说他会离这青云山很远么？” “诸位安静！”道玄真人结束了思考，朗声道：“如今魔教的余孽已经不重要了，眼下兽妖肆虐，生灵涂炭，我等身为正道中人，肩除魔卫道之任，自然不能像魔教那些小人临阵退缩……此事兹大，我先要和普泓大师商量一下，诸位可先在我青云诸峰上养精蓄锐，到了大战之时，就劳烦诸位为了天下百姓，多多出力了。” …… 大战将至，莫问却一直窝在自己的小屋里，自从他获得《天书》三卷之后，他的修为一直在稳步增长，甚至已经接近了修炼数百年的上官策和田不易——也就是七星中位。 而现在，莫问就正在冲击上清境第二层，也就是地境。 不同于莫问至之前看过的那些修仙小说，破个关，生个级就会引来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等等天象异变，莫问冲关过程显得十分平静，没有丝毫异状——房中青年静静地坐着，感受着着天地灵气的律动，体会着世间万物的规则。 十天之后，莫问破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