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尽天下
男子收起依旧在空中旋转的七禽五火扇，起身，朝外面走去。 多少个万年了，男子脚步有些踉跄，许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麻木了吧。 曼珠沙华的黑耀石大门缓缓开启，水池里的莲花开得正好，空气中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慢慢走下褐色的龙晶阶梯，一片看不到边的桃花粉蕾娇娇，走进桃林深处，玉蕊楚楚，含露吐英的桃花晃乱了男子的脸。 这般美丽的景致，男子却不知是喜是忧。修长如玉的手慢慢抚上心口处，那里竟是空空的，原来是心没有了。 她死了，心也死了，即使是后来被那人剜了心，都不觉得疼了。只是没了心又如何，这不死不灭之身，便是要一直在这天地洪荒之中了。 “什么人？”男子突然感到空气中一阵波动，有人来了。 “即默上神虽然这样了，依旧不容小觑啊。”来者声音轻缓，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一身黑袍，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眼尾处描着暗红的眼线，凭添了几分诡异。 冰中走出的男子便是龙丘即默，原是九重天的上神，法力高深莫测。 即默盯着来人，感受到来人浑身波动的神息，如蚀骨之针般扎着自己，一股子腥甜涌上喉头，差点喷吐出来，强行压下，深吸一口气，勉强站定，淡淡的问“你是谁？” “被剜了心的人还能承受得住。不错不错。”来人点点头，听似赞许，描着暗红眼线的眼里却满是讥讽。 “若是看到了你想要看到的，便离开吧，别打扰这里。”即默侧过身，风吹起他未绾未束的墨发，墨发拂过俊美绝伦的脸颊，眉间那颗朱砂更是鲜艳，如玉的手指轻点在还未开的桃蕾上，白色锦衣飘起，像是池中的莲，清雅出尘，绝世独立。 ‘果然是个美男子。’黑袍人心中暗叹。 “打扰这里？哈哈哈哈……，即默上神，佳人都已不在，空留下这漫漫桃夭，有何用！”黑袍人笑得分外张狂，笑声里全是嘲笑又透着无限寂寥。 字字诛心，即默猛得后退一步，没有了心的地方居然传来无边的疼痛。 “即默啊即默，万万年了，困在冰里什么滋味，这份屈辱，你便算了吗？”黑袍人压低声音。 “屈辱？心都没了，屈辱又是什么。你走吧。”即默转过身，向前走去。 “你的屈辱不算什么，那婄（bù）争的呢，你要让她便是死了都永生永世，生生世世，被六界唾骂，踩在脚下都嫌脏吗？”黑袍人看着远去的即默，愤怒大吼，身上膨胀的怒气，穿透过即默，让他生生喷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溅在浅粉的桃花上，有种惊心的美。 黑袍人瞬间靠近，单腿跪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双眼圆睁的即默，一字一字狠狠说到“你这般狼狈，有什么资格让她爱你。” 即默猛的伸出双手，揪住黑袍人的衣摆，恨恨的问“资格是什么？资格，我与她便是毁在这两个字上。” 黑袍人甩开抓着他袍子因用力而指节范白的手，无限嘲弄“资格你现在不但没资格，甚至连一点点尊严都有。” “尊严……”即默喃喃出声，那些人对她的嘲讽，排挤，羞辱，惩罚，铺天盖地从脑海之中涌来，她小小瘦瘦的身体上千疮百孔，苍苍白白的脸上全是坚毅的忍受，不言语，不反抗，即便这样，还是上了诛神台，受尽万般折磨，而消失于六界之中。 “即默，我知道你没了心，可是无心就无情，无情便是了无牵挂，了无牵挂方可无限杀戮。为了她，你还等什么？”黑袍男子轻轻淡淡的声音在即默耳边缓缓响起，仿若黑夜中的明灯照亮了他的归路。 “婄争，即然六界都不容你，我便洗尽这六界，许你无边天地。”即默双目猩红，清浅之声已便得嘶哑。 黑袍人遮住的唇角满意的向上翘起，从袖中拿出一颗药丸，放入即默嘴中，看他咽下，便离开了。 即默躺在桃花林里，像一片枯叶般了无生气，风一吹，有桃花悠悠落下，这桃花才一开，便就要谢了么？ 九重天上。 琼楼玉宇，九转游廊，纱缦飞舞，剔透玲珑，雅致清新，祥云朵朵，青鸾双飞。 “尊，即默上神苏醒了。”一黑衣男子拱手半弯着腰向高高坐在神台上的中年男子禀报。 “嗯？”上首的男子一双厉眼瞟向下方卑微的黑衣男子，鼻间发出一声轻嗤。 “尊，是龙丘即默醒了。”黑衣男子连忙改口。 上首的男子起身，慢慢走下来。他便是九重天上的神尊，公仪丰瑞，六界之中的强者，虽已到中年，但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厚薄适中的唇边挂着目空一切的笑，一袭金色锦衣衬得他长身玉立，到也十分俊朗。 “龙丘即默？本尊那师弟。君幽，多少年了？”公仪丰瑞走向旁边的书案，书案上放着一尾琴，凤头凤尾，特别是琴头上那只凤眼，活的一般。 被唤作君幽的黑衣男子低头略一沉思回答到“尊，三万年了。” “你说，本尊现在把这位置给他，他还有能力坐稳么？”公仪丰瑞抚摸那只凤眼问到。 “尊，他做出那样的事。只有耻辱。要是他坐上这位置，神界便是要被其他五界所耻笑了。”君幽说得咬牙切齿，恨极了龙丘即默，贵为上神的龙丘即默着实把神界的脸的给丢光了。 “君幽，那件事不能怪他，是那个女子不明身份，痴心妄想，连累了他。”公仪丰瑞说的沉痛不已。 “尊，当初就应该把龙丘即默也推上诛神台，到是尊，念着同门之情。饶了他。”君幽恨恨的说道，胸口好似有一团火烧得他毫无理智。 “别忘了你的身份，口无遮拦，成何体统。退下。”公仪丰瑞小声音喝斥到。 “是，尊，弟子知错。”君幽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公仪丰瑞拿起帕子慢慢擦拭着琴，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