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双喜临门
西月国宰相府‘惊鸿’院。 上善坤成在院内的莲池边踱来踱去，听着屋内产婆让使劲的焦急声，薇儿隐忍的叫喊声，心如刀绞。 从早上上朝前到现在正午，已然是二个时辰了，可这孩儿还没有产下来，薇儿一定是痛死了。 看着丫环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又一盆盆血水端出来，纵然是上善坤成这见过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铁骨汉子也红了眼眶。 七月骄阳似火，让站在院内心疼又心焦的上善坤成更是汗流夹背。听着薇儿更加隐忍的痛苦声，抬脚便向屋内走去。 从屋里端着一盆血水出来的丫环遇上正往里走的上善坤成，急急劝阻到“相爷，你不能进去。” “我为何不能进去”上善坤成满脸急色，语气也重了。 “相爷，这是产房，污秽之地，相爷是万万不能进去的。”丫环作势要跪。 上善坤成一边往里走一边摆摆手，示意她去忙。 踏进门去，一股子血腥味，扑鼻而来，使上善坤成更加心痛，薇儿受如此之苦，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哪里是什么薇儿心念念的好夫君了。 穿过外堂进入内室，血腥味儿更浓了，只见薇儿躺在床上，坠有流苏的藕粉色床帐高高撩起，薇儿一张小脸因疼痛一片苍白，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沾在脸颊上，凤眼轻阖，卷翘长睫不断轻颤，平日里不点而丹的菱唇也无半点血色。 “薇儿。”上善坤成只唤一声，便如哽在喉。 产婆闻声转过头“宰相大人，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吧，这产房是污秽之地，不吉利呀。” “无碍，你专心接生即可。”上善坤成轻声说道，生怕打扰了床上女子。 “大人，你还是出去吧，这产房可真是污秽之地啊，男子是不可进来的。”产婆再次劝阻。 “休得胡言，她是我的妻，生的是我的孩儿，何来污秽，何来不吉？你若再不专心，我便把你丢出府去。”上善坤成怒了，身居高位的气势，吓得产婆双手发抖。 “阿尚，不要吓着产婆，这儿脏，你出去吧。”此时夏洛薇睁开疲惫的双眼，双眼里隐隐有了些许血丝，声音也不复往日的婉转动听，疼的都嘶哑了。 “薇儿，别说那些胡话，都是我不好，让我陪着你。”上善坤成跪在床边握起夏洛薇汗湿的双手。 “好。”一阵痛意来临，夏洛薇不再多说，咬着嘴尽量不叫出来。 “产婆，这怎么回事？夫人受了这么大苦，怎么还没有生下来？”看着受苦的薇儿，上善坤成如被捏着心肝般疼痛。 “大人，夫人年纪有些大，身体自是比不得年青的女子，先前又流了很多血，这胎儿个头也比其他胎儿大了许多，怕是不好生啊。”产婆也急，这可不是一般人家，当朝宰相，要是有个万一，她怕是今天走不出这个门了。 “别难为她。”夏洛薇知道上善坤成的脾气，是万万容不得心爱之物出半点差错的，若是她今天真是无福有祸，怕是这产婆便也只到这儿了。 “好，好。你安心。”上善坤成拿起帕子轻轻擦掉夏洛薇脸上的汗水。 “相爷，皇上派章御医来了。”一名小丫环匆匆跑来，顾不得礼数急急说道。 “快请快请。”上善坤成稍稍有些轻了口气，章御医可是御医院院首，医术更是了得，王贵妃当日生产大皇子也是险象环生，便是他，保了母子平安。只要他来了，薇儿便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下官章杏林拜见宰相大人。”章御医半屈身子，双手行礼。 “章老无需多礼，快快请起。”上善坤成握着夏洛薇的手转头说道，看见章杏林因走得急，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自是一番感动，他日定当好好谢过章御医才是。 “章老，这便是内子，你定要减轻些她的痛苦才是。”上善坤成说的哽咽诚肯。 “下官定当尽力而为。”看着不畏世俗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床上女子的上善坤成，章杏林心中一阵感慨，怕是没有几个人能看到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这般模样吧。他一直都是佩服上善坤成的，刚正耿直，廉洁不阿，现在这样，更是佩服，果真是条重情重义的汉子。 上善坤成起来，站到一边，以便章杏林把脉。 章杏林打开药箱，拿出手垫子垫在夏洛薇右手下，又在手腕上盖一纱帕，细细的把起脉来，咦？一强一弱，这脉相好像是双生之相啊，但是脉相虚浮，细脉短涩而不滑，其中一条喜脉时隐时现，跳动得非常微弱，一般人可是把不出来的。又把了左手，也是一样。加之产妇年纪稍大，又失血过多，现下已是生产无力，如果再不催生，怕是胎儿会被憋死，产妇也是凶多吉少。 “拿参汤来给夫人喂下，再含一片参片在口中，我再开个方子，乳香，朱砂五钱为末，麝香一钱为末，调匀，用温酒送服一钱。速速去把药拿来给夫人服下。”章杏林一边拾起手垫子放进药箱一边吩咐到。 府上的丫环快步跑了出去。 “章老，内子？”上善坤成小声问道。 “大人放心，夫人只是生产时辰长了些，消耗了精神。不碍事。如果下官没有把错，大人今日可是要双喜临门呐。”章杏林把药箱拿到旁边案子上放着，又从箱子里打开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排排大小不一的金针，从窗口进来的阳光，把金针照的闪闪发亮。 “章老，我实在是不明白，这双喜是？”上善坤成不解。 “大人，下官先卖个关子。最多半个时辰你便知道了。我现在要为夫人在申脉扎上一针，让她有些精神。”申脉，阳跷脉，可使阳出于阴，则清醒。 “有劳章老。”上善坤成感激的朝章杏林行了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皇上派了我来，这便是我分内之事。”章杏林一边说一边给夏洛薇扎了一针。 又喝下丫环送来的参汤，服下药末，几息之间，夏洛薇便睁开了眼，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因口含参片不能言语，一双凤眼望向章杏林，满是感激。 上善坤成见状，轻了一口气，朝章杏林行了一礼“章老不愧是杏林，杏林高手也。” “大人过奖了，夫人现在气色好了很多，也服下了药末，相信应该很快就会诞下孩儿，我们到外间等候，这里产婆接生也好方便。”章杏林朝夏洛薇点点头，便挎上药箱，朝外间走去。 “好。薇儿，我先出去，我在外间等你。”上善坤成又上前去握了握夏洛薇的手，便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丫环上了茶，章杏林便静坐在椅子上。 里间又传来夏洛薇的痛呼声。 “章老，你坐着，我太紧张，坐不住，我去院子里。”章杏林面带微笑，捊着胡子点点头。 上善坤成站在院中，烈日下的莲仍是亭亭玉立，有些已经开了，各色的红，层层叠叠，空气中有股子淡淡的莲香，有些还是花骨朵，侧着莲头，如娇羞的少女。 屋子里夏洛薇再也忍受不了剧烈的疼痛，叫出声来，听得上善坤成更加焦躁。握紧双手不停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奇怪的啼啸声，上善坤成抬头望去，午时的阳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但他还是瞧见天空中有一道火红的光飞速的朝这边掠过来，眨眼间便已到了惊鸿院内室上方，停顿一下隐入了内室。 上善坤成心中一惊，什么东西。欲进屋瞧个究竟，现在这个时候可是出不得半点叉子的。 刚走两步，内室里突然传出婴儿的哭啼声。 “生了，生了。”一个小丫头边跑边笑边说。 上善坤成脚下生风，跑进了外堂，丫头已跑到他的面前，高兴得忘了礼仪“相爷相爷，夫了生了，生了个大少爷。” “好，好，好，夫人怎么样？”上善坤成激动极了却还念着心爱的女子。 “夫人？奴婢不知道，奴婢一高兴就跑出来了。”丫头一紧张跪了下去。 “无妨无妨，我进去看看。”上善坤成向内室走去，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夏洛薇又叫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生了吗？怎么还这样疼痛？”上善坤心悬着的心刚放下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大人莫急，还有一喜呢。”章杏林笑着看向上善坤成。 “怎能不急呢？”上善坤成搓着手，章杏林则低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夫人，再坚持一下，用力，还有一个呢。”产婆看着虚弱的夏洛薇给她打气。心里思忖到，怪不得这宰相夫人的肚皮如此大，原来是两个，可是怎么自己没有摸出来呢，这到让她这京城第一产婆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啊，居然是两个！哎，这一个都已经把薇儿折磨成这样了，这还有一个……”上善坤成又惊又喜又急。 “哇，哇，哇。”内室里又传来婴儿的哭声。 “恭喜夫人，是个小姐。”产婆轻轻托着小小的婴儿，递给旁边候着的丫环，让她去清洗。 “好，谢谢你。”夏洛薇再也支撑不住，累得睡了过去。 “恭喜大人，儿女双全，双喜临门。”章杏林站起身来，朝着上善坤成施礼。 “好，好，双喜。哎，章老不可不可，当是我给你施礼。”上善坤成上前扶起章杏林。 “下官进去看看夫人。”章杏林拿起药箱，走向内室，上善坤成跟在后面。 章杏林把药箱放在窗边的案子上，拿出手垫子。 上善坤成走到床边，看着累的睡过去的女子，心里满满的都疼。 章杏林把完脉，朝上善坤成点点头，示意他出去。 “大人，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刚刚生产耗光了力气，才睡了过去，晚上定会醒来。这是药方，按上面的抓药，煎药，喝药就是了。”章杏林拿出刚在桌子前写好的药方。 “多谢章老。”上善坤成双手接过药方。 “大人，下官就先告辞了。”章杏林背起药箱。 “章老，用过饭再走。现下日头正毒。不宜行走。”上善坤成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章杏林。 “大人客气了，下官还要去宫里复命。轿子还在府外等我呢。”章杏林说着已走到了门边。 “好，改日定当亲自登门道谢。章老，我送你出去。”上善坤成也一同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