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3 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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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还是那个小院。 小池浅浅，桃树欣欣，连院子墙边的交织竖着的篱笆桩都绕起了新春的绿芽。从深山出来还不觉得冬天已经过季，可到了许都的这个小院子里，又构成那句词来——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若水正在小院的二楼跟子妙先生对子，对子就是下棋。而鹿慕正百无聊赖的准备了此一生，额不，正准备爬上矮榻睡觉呢。正所谓“春困秋乏”，现在春天才刚刚开始，小鹿就每天觉得困得很。 “小鹿。”子妙先生轻轻拿起一枚黑子放下，背对着榻上的鹿慕道：“今天的大字写完了么。” “先生……”小鹿打了个打哈欠：“我现在很困，想睡觉……” “小鹿，你去看看书房里那个打手心的板子还在不在。” “哼！”鹿慕吐了吐舌头：“早就被我丢了！嘿嘿。” “哦……”若水眉头一挑，轻轻放下一枚黑子：“我在先生书房的左侧又重新找了一根板子。” “我马上就写！”小鹿忽然精神起来了，拍了拍自己的小脸让自己更精神一点，然后讨好的笑道：“先生，小鹿可是很乖的哦。” 若水得意的哼了一声：“溜须拍马。” 鹿慕不服气的顶了一句：“狐假虎威。” 突然院子中有猛兽之声传来，风声大起！小鹿慕吓得猛缩了一下脖子：“不会真有老虎跑进来吧？” 小若水也被吓住了，但她还是哆哆嗦嗦的抬头朝木栏外一看，惊诧道：“不是，是一匹大白马！” “大白马？”鹿慕感兴趣了，顿时木屐都不穿撒腿就跑了过来，踮起脚尖朝外面一看，回头兴奋道：“先生，真是一匹大白马！” “啪。”子妙先生又放了一枚黑子，对对面满脸懵逼的若水道：“这局你又输了，去端一壶果浆出来吧，有客人来了。”然后他起身伸手抱过小鹿就朝她屁股狠狠打了三下：“我没说让你停下写大字的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可是大白马……” “啪！”小鹿屁股又挨了一下。 “呜呜……先生欺负人……” “啪啪！”屁股挨了两下。 小鹿慕见自家先生这回真的是认真了，只好撇着嘴认错，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回矮榻前的方桌上继续她的“写大字”工程了。 “甘始，上来吧。” 子妙先生淡淡道。 …… 老狐狸从甘蓝身上滑了下来，然后心底五味杂陈的看着眼前这间小院和二层小楼。 虽然院落收拾的很干净，院子的植物和摆设也很别致，但也掩藏不了整座小院古朴甚至有点腐烂的气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间院子已经存在很久很久了，根本不是二三十年能造成的印迹。 看来师兄，一直被师傅关押在这里，画地为牢吧。 “甘始，上来吧。” 子妙先生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在老狐狸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这么多年了，师兄，竟然还记得自己？或者说师兄，已经算到自己会来了么？不论哪一种猜想，都让甘始的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他机械式的cao控着自己的身体朝一楼到二楼的木梯走去，每一步都好像要花费他很多的心神。身后的甘蓝似乎能感受到甘始心里的别扭，开口道：“甘始道长，加油！” 甘始顿时愣住，缓缓回头，深深地看了甘蓝一眼，深情道：“‘加油’，是什么意思？” 甘蓝：“……” 最终老狐狸还是走到了二楼，他站在台阶的尽头，看着子妙先生坐在一盘已经摆满的棋局前，淡淡开口道：“师兄……”才开口说了一句，后面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甘始眼尖，发现子妙先生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才一脸微笑的回过身，宛如很多年前，他还是个道童的时候，抬头看着高台上那个正在被师尊夸耀衣袂临风的男子，那个男子当年也是笑得这么灿烂的。子妙先生先是沉默的上下打量着甘始，然后笑着开口道：“小始，一转眼你竟然都这么大了。” 如果扁豌在场肯定一脸懵逼，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青年叫一个四五十岁的中老年男人“小始”，这场景想想就让扁豌想去死。幸好唯一的见证人小鹿慕童鞋正在埋头写大字呢。先生的眼睛可刁钻了，你一个分神去偷看等一会儿客人走之后他就会“狠狠”的数落你，小鹿不是被抓一两次了。所以她只敢用耳朵去听，但听到的一个中气足又带苍老的声音被现实叫“小始”她还是在心里打了好几个问号的。 若水端着一壶果浆和一盘桃酥出来，只是打量了站在二楼台阶那的甘始一眼。她很懂事，知道这时候先生不想让自己和鹿慕插手这件事，所以她什么都没说没问，只是默默放下食盘然后又默默收拾了棋盘就退到一边了。 子妙先生似乎也不介意她和小鹿在场，向甘始笑了笑道：“别傻站着，过来坐吧。” “诺。”甘始一下子像回到自己还是小道童时候，那时候师兄总是随意的摸自己的脑袋，随意的帮自己讲解一些道术上的问题。而他也随意的发自心底的恭敬。 甘始坐下之后，子妙先生给他倒了一杯果浆，这种客气好像吓了甘始一跳，他连忙起身托住杯子方便师兄倾倒。子妙笑着看着他：“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也这把年纪，还跟我那么客气干嘛。” 甘始眼底透露着认真：“在师弟心中，师兄永远是师兄。” “哪怕我当年犯下那些事？” “嗯。”甘始点头道：“哪怕师兄当年做过那些事。” 子妙先生又陷入了沉默，连小鹿在那头偷偷打量这里他似乎都没发觉。半响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师尊最后……提到过我么。” 甘始心底一软，想来师兄这些年也是一直顾着旧情的。他整理着思绪，片刻后认真的回答道：“其实师尊最后，赦免了师兄的罪。” 子妙先生猛然抬头，眼底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