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地下道
约翰的愿望是成为一个冒险家，就和自己的父亲一样。 父亲在帝国各地的冒险故事，他从小就耳读目染，对于故事里经历的各种险境，遭遇的各种魔兽，都让他对“冒险家”这一职业充满了向往和期待。 约翰认为，身为冒险家，最为重要的素质是“力量”和“勇气”。就好像是自己的父亲一样。 约翰对父亲感到自豪，因为在这座西利亚城里，身为警备队副队长的查理，可以称得上是战士们的领袖。不仅拥有最强的实力，同时也受到大家的景仰和爱戴。 查理凭借着自己在冒险家时代所积累下来的丰富经验，带领着警备队员们驱逐魔兽和盗贼，保护着这座城镇。 顺便一提，西利亚警备队名义上的队长，是身为领主的鲁特加，但实质上的管理和运营，其实是交由副队长的查理全权负责。 传闻中，领主鲁特加是一名本领高强的骑士，但实际上约翰并不认为领主老爷能战胜自己的父亲。理由很简单，一直躲在大宅里处理政务的贵族，又怎么可能是天天都不懈锻炼的原·冒险家的对手呢？ 但这仅仅是七岁男孩对于自己父亲单纯的憧憬。直到最近，约翰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想错了，自己的父亲并非是镇上最伟大的人物。 就在前不久，西利亚城在自己陷入沉眠的一个夜晚，遭受了一场危机。 城门被成百上千的怪物袭击，更有凶恶的山贼闯入了城内，父亲查理险些为此丧命。而当时，平息了这场浩劫，并从怪物手中救下查理的，竟是领主府的千金小姐，与约翰几乎同龄的三名女孩。 以那次夜袭事件为发端，领主的女儿们很快便崭露头角，给西利亚带来了许多的变化。 道路被修得平整而牢固，到处都建起了魔导器的路灯和灌溉田园的水管，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新奇的魔导器，让镇民们的工作变得越来越轻松。据说这些都是精通魔法的领主府二小姐，艾丽泽·艾尔·克鲁斯尼尔的功绩。 与此同时，西利亚警备队获得了漂亮而整齐的建筑，作为全新的屯所，而领主府的三小姐，索菲亚·艾尔·克鲁斯尼尔，则顺势成为了警备队的训练教官。就连约翰的父亲查理，也天天都在索菲亚二小姐的麾下接受严格训练。 这两位，约翰并无缘相见，只是从父亲的口中得知。 但无论父亲查理对几位小姐再夸得天花乱坠，对约翰而言，这可一点都不有趣。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区区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比自己的父亲更强的力量？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憧憬被背叛了。 最近，约翰已经许久没有和曾经最尊敬最喜爱的父亲说上一句话了。 毕竟在只是孩子的约翰心目中，自己的父亲便是世上最伟大的英雄，然而不切实际的过高期待，让约翰无法接受自己的憧憬与现实的剧烈落差。 ——说什么资深冒险家，什么警备队最强的战士！爸爸根本就是骗子！这不是连几个小丫头都不如吗？ 于是，约翰向某个人物发起了挑战。 ——爱丽丝·艾尔·克鲁斯尼尔，领主府的大小姐，十分擅长武术，拥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怪力和身体能力。可与此相对的，她性格却是平易近人，很快就和镇上的大人孩子打成了一片。同时，爱丽丝也是约翰唯一能见到的领主府千金之一。 他对爱丽丝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挑战。虽说挑战的内容都是小孩子的游戏，但是至今为止，他从来都没能赢过一次。 甚至都没有一次让爱丽丝陷入苦战，全都是非常轻易地就败下阵来。因为爱丽丝大小姐不但实力超群，更具备着远比自己广阔的胸襟和惊人的胆识，就算自己再怎么上门找茬恶言相对，她总是用那张美丽的脸庞，摆出无比柔和的笑容轻松应付。 不仅如此，最近爱丽丝甚至还和一匹巨大的魔兽成为了朋友，而自己却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在接下来的好一段日子里都不敢走出家门。 就算约翰再怎么固执，他也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凭现在的自己，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追上爱丽丝。无论是“力量”还是“勇气”自己都远远不如这名美丽的女孩。 但尽管如此，约翰也没有放弃挑战。他无论如何都像赢上一次。 可这不容易，正如之前所提到的，爱丽丝无论面对何种挑战都从无败绩。 爱丽丝看似小女孩，但是她的身体能力远远超出了小孩的范畴，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让约翰不得不放弃在运动领域战胜她的念头。 没错，“运动”领域绝不可能。 但是——要知道约翰所擅长的游戏的种类很多，就比如捉迷藏。 虽说不久之前，约翰才刚在捉迷藏中落败过。但那时约翰是捉人的一方，爱丽丝能凭借自己惊人的速度逃脱，可如果换做是躲藏的一方又会怎么样呢？ 如果能找到绝妙的藏身之处，谅爱丽丝再有体力，只要她找不到自己，就不得不乖乖认输。 即使在旁人看来，这类游戏的胜负根本就无关痛痒，听起来也是相当幼稚的念头，虽然幼稚——可这确实已是普通七岁孩子所能尽到的全部努力了。 为此，约翰将其他的小伙伴们当成这项计划的试金石。理想的藏身之处，便是河边的风车塔。 从几周前开始，这座风车塔的塔顶，便一直发出令人头痛的嗡嗡声。包括自己在内的小伙伴们，没有人愿意靠近这儿。 为了从强敌手上取胜，付出一些代价是在所难免的，约翰咬牙强忍着噪音的侵袭，义无反顾地踏入了塔楼，可脚刚一落地，地板便消失了，体重将他拽进了深坑。 约翰慌了，落到坑底的他尝试大声呼救，但是头顶的坑洞在他摔下之后便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 求救无果，约翰只好朝着深处进发，试图找到其他的出口。 关于迷宫探险的故事，他以前从父亲的口中听到过许多次。 作为听众，约翰总是抱着跃跃欲试的心情，然而一旦亲身经历，他才亲身实地体验到名为“孤独”的恐怖。 望不到尽头的通道，除了自己之外空无一人，不知通往何方的岔道，转过几个弯角方向感和时间感都变得无比错乱。他既回不到起点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迷路的无助和焦虑让约翰哭泣，但他却又不敢放大嗓门哭出声来，因为只是一点点的抽泣声都会在通道中反射，最终回音会变为阴森恐怖的嚎叫，让恐怖不断加深。 走累了，约翰靠着冰冷的墙壁蹲坐下来。哭累了，意识也开始变得朦朦胧胧。 寒冷，饥饿，还有恐惧。 ——我难道会死在这里吗？不！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谁都好，来救救我吧…… 直到这时，约翰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软弱无力的普通小孩。只是因为一时的任性，莫名其妙的固执，约翰将自己逼入了无路可走的深渊。 ——爸爸…… 不知为何，此时约翰的脑海中，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还闪过了一张温柔却飒爽的，女孩的笑容。 “约翰——！！没事吧约翰！！快醒醒！！” “爸爸……爸爸？爸爸——！！” “臭小子！太好了！！” “呜哇啊啊！呜哇哇啊啊啊——” 等约翰再次醒来时，见到的是那熟悉脸庞正挂着关切的神色。 见到查理之后，约翰就像是即将溺水时发现了救命的草绳一般，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扑进了父亲的怀里，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呼……太好了，约翰果然在这儿呐。” 直到悦耳的嗓音响起，约翰才猛然注意到，除了父亲之外，另一人的存在。 粉白相间的连衣裙上，正侵染上了许许多多的灰尘，但这却并不能影响女孩绝美的容貌。 约翰的宿敌——爱丽丝·艾尔·克鲁斯尼尔，此刻正挂着温顺的笑容，伸出小手轻轻地抚顺自己的头发。 “爱，爱丽丝！！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约翰一个机灵，甚至忘记了哭泣，猛地跳离了父亲的怀抱，向后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 “我？当然是来救你的咯~~查理大叔可着急了。不过这次不错，没尿裤子，少年有长进，啊哈哈。” “谁，谁尿裤子了！也不需要你来救！哼……！” 爱丽丝的调笑声让约翰的小脸颊立刻涨的和番茄似的，嘴上却依旧是不饶人。 “臭小子！什么态度，人家爱丽丝大小姐可是专门……” “没事没事查理大叔，约翰的傲娇我也差不多习惯了。” “ao……jiao？什么意思！爱丽丝你这家伙又把我当笨蛋了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说，你也别一傲到底，是时候该娇一……危险！！？？” 话到一半，爱丽丝突然神色大变，约翰根本没能看清一刹那之间她的动作，只觉得自己的全身被一股强劲力道包裹，朝着一旁摔飞了出去。 紧接着一声“轰”的巨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约翰发现自己的鼻子紧贴着爱丽丝的胸前，而自己的身体则被紧紧抵抱在女孩的怀中。 “你！你，你你你干……诶？” 约翰惊羞地刚想挣扎，眼前的一幕却使他惊呆了——只见一个身体几乎能将通道挤满的巨人，浑身散发银白的色泽，镇坐在他的眼前。 巨人的钢拳正向下挥落，位置则刚刚好是自己之前所站立的位置，光滑的地面被砸出了深深的裂缝，如果被那东西给正面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约翰终于明白了过来，爱丽丝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自己。 【警告——前方是重要研究设施，闲杂人等禁止靠近，重复一遍……】 巨人的口中（虽然不知道它的口在那里）发出了像是这样的警告声。 “我勒个去……艾丽泽那死丫头，麻烦居然给我一个接一个……”爱丽丝说着，松开了怀抱，将约翰轻轻放下，不由分说地命令道，“约翰，那玩意很危险，躲在我背后……千万别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