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冷战（二）
领主府的东侧建筑下层，设有一间宽敞的地下室，平常会往里面堆积一些不用的杂物，除此之外，通常就不会有任何人接近这间充满潮霉气息的房间。 但是现在，却能听到屋子的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突然间，一名疯狂的科学家，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狂笑声。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终于~~终于完成了耶~~~！” 疯狂的科学家欢呼雀跃，甚至在这阴森森的屋子中央跳起舞来。 这位疯狂的科学家便是艾丽泽·艾尔·克鲁斯尼尔。这栋府邸领主的第二个女儿，而就在离她不远处，设置了一座诡异的研究台。 研究台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所堆砌的，竟能在黑暗中放出柔和的荧光，并照亮了台座上所放置的“物体”。 说那是“物体”或许并不准确，因为“她”有头有脸，有身躯，有四肢，表皮呈现着白皙的，充满血气的色泽。 那分明就是一个“人”，是一名活生生的女性……虽然她此时并无动静，身体也裸露着。 如果换做府里其他人见到女性的面容，那么便会立刻识出她是希尔妲——在山贼夜袭那一晚险些遭到杀害，最终被艾丽泽改造成战斗机器的女仆。 不久前，希尔妲在野外的实战测试中，她的机械身躯几乎遭到了完全损坏。 可没过两天，眼前的身躯就已经被修缮得完好无损，而且也不再是当时的那副钢铁战士般的身躯，而变成了完美无缺的人类rou体。 “认真做的话，也不难嘛~~” 艾丽泽有些自我陶醉地说着，虽说不难，期间也经历了不少的失败。 要知道，她能够以其他魔法师所难以置信的速度和精度来施展炼成魔法，然而即使如此，台座上的“她”依然耗费了整整两日两夜才终于成型。 最开始，模拟人体肌rou和肌肤的材质实在是太过简易，如果注重触感就会变得过于脆弱，散热性也差，最终无法承受虚拟动力炉的输出功率和热量，很快便会融化； 而注重韧性和耐久度的话，又无法重现人体的质感，变得和原来的机器人无异。 结果，无论再怎么改变涂装，也没办法掩盖僵硬的装甲质感，剧烈运动的话，关节的机械结构就会一览无遗。 迫于无奈，艾丽泽将所有的设计构图全部推翻，从根本上改变整体构造的逻辑，而采用了更为复杂又极其困难的多层式覆盖组装。 以希尔妲原本的脑部作为生态核心，改造全部的神经末梢与，将它们无机物的魔导器基板端口紧密相连。 骨架采用了高强度的魔化碳钢——这是一种将魔核粉碎，并以严格比例融入碳素钢材，所炼造出来的崭新素材，不只是分子结构更为坚韧，在魔力的传导率方面远远凌驾于历史上现存的所有材质。 人工肌rou，同样以魔化碳钢为基础素材，以处理到只有蜘蛛丝宽度的魔钢丝线进行细腻的编织，加以亡灵魔法所激活的最为强韧的魔兽rou块，这才终于作出了韧性极高却又能重现生态反应的肌rou组织。 同时，艾丽泽又再一次将希尔妲曾经遭到山贼迫害，并入土为安的尸体挖掘出来，进行精密的解剖和观察研究。 并以此为样本，以精确到微米精度的组装工艺，将魔化碳钢的骨骼和人工肌rou进行拼接，完美重现了希尔妲曾经的肢体尺寸和比例结构。 除此之外，人工皮肤的色泽，质感，体脂肪的分布状况也做到了如实的还原，并在人工皮肤的背面设置了数不清的微型传感线，能够向大脑传达极为细致的温度和触觉情报，并可以通过这些感官信息来调整肌肤的温度和色泽，让骨骼以及肌rou作出相应的反射动作，最高程度地模仿了人体的神经系统和反射架构。 于是——眼前这位完美无瑕的人工女仆便诞生了。 原本，爱丽丝打算将之前所采用的战斗武装全部废弃，但考虑到世界局势的不稳和生态环境的恶劣，必要的战斗力依然是必须考量的要素。 然而简洁实用的变形结构，似乎并不受到自己的姐妹的青睐，因此，艾丽泽不得不绞尽脑汁地设计出了一套崭新的武装方案。 这里，又不得不提到魔化碳钢的某种特殊性质，名曰——熔点变化和固态记忆。 熔点变化指的是，根据金属含量浓度的区别，在某种特定频率的魔力波纹影响下，魔化碳钢的熔点会发生急剧的变化。 所以，只要让控制希尔妲全身活动的魔导器基板，全天候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放出相应的波长，使得大量的，和组成希尔妲身躯所采用不同金属含量的魔化碳钢，会以液态的形式储藏在希尔妲胸腹腔的人工脏器内。 而固态记忆，则是一种形态记忆能力，一旦将其固定成某种形态并完成记忆，那么无论是遭到破坏，溶解，甚至蒸发，魔化碳钢都会以极快的速度自律恢复成原本的形态。 事实上在之前的武装评估中，已经采用了相似性质的外部装甲，但由于素材本身魔力传导率过低的问题，而无法达到事前所拟定的还原效果。 基于以上两点，希尔妲的武装形式也就呼之欲出了。 一旦需要使用武装，魔导器基板将会改变魔力波纹的频度，将在短短的数秒内，从肌肤毛孔内迅速放出这些储藏的魔化碳钢，并立刻固化型成实现拟定的武装形态。 而战斗结束，也可以通过同样的方式来将武装收回体内，当然也可以根据实战需要，在固化状态下卸除这些武装，替换成其他装备。 唯一差强人意的便是，由于魔化碳钢在固化或液化，也就是装载武装和卸载武装的时候，会发生相当猛烈的发光现象，极为容易遭到察觉并引起警惕。 可以说，这也是魔化碳钢这种跨时代素材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不过，虽说希尔妲装载了兵器，艾丽泽却还是决定将它封印了起来。因为，爱丽丝似乎并不喜欢这样。 所以，艾丽泽在的武装管制系统上追加了严格的保险锁，希尔妲没有权限驱动它们，也就是说她无法通过自己的意志来使用这些装备。 只有在生命遭受威胁，或者艾丽泽本人解放禁令的时候，才被允许使用。 “其实……我不喜欢希尔妲……” 趁着女仆还没有醒来，艾丽泽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jiejie和小妹总是粘着你，父亲也对你千依百顺，府里的女仆都把你当做是他们的憧憬和榜样……仿佛全世界都围绕着你哟~~所以我嫉妒你，所以我恶作剧，所以我想惹你生气，但是你却总是摆出一副好像能包容一切的笑容来为我的恶作剧一一善后，最后温柔地把我埋进自己怀里。明明就不是我们的mama……却老是做些好像mama一样的事……可是，我虽然讨厌你，那天看到你变成那样，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说着，艾丽泽俯下身去，将自己的小脑袋，深深地埋入了一动不动的女仆怀中。 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柔软触感和体温传递到了她的脸颊上。 “你知道吗，希尔妲。当时想用魔法杀掉你的心情是认真的哟~~？那时候的魔法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电击哟……那可是阳电子炮哟……被击中的话，不只是会死，就连rou体都会化作灰烬哟~~连一个细胞都不留下的……我不想看到那样的你……不想看到那个完美得让我嫉妒的‘母亲’，变成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最后的最后，爱丽丝说道—— “不过，能救活你，实在是太好了……前两天，对不起了哟~~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毕竟你那时的身体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但是爱丽丝jiejie却生气了……所以对不起哦~~ 说完，艾丽泽抬起头，开始以“最为传统”的方式，来唤醒这位睡美人。 “醒过来吧，希尔妲~~” 艾丽泽向着台座上静静沉睡的女仆轻轻地俯下身去，将自己的魔力输送进她的口中，体内。 “魔力充填率——百分之八十九点一二，魔导器驱动中，开始连接思考核心——骨架，肌rou，皮肤，武装溶液自检中——自检完成，一切良好，启动成功——” 这些话语并非出自希尔妲之口，仅仅是魔导器所设定的自律程序。 在这之后—— “艾丽泽……艾丽泽小姐……？” 希尔妲原本呆滞的双眼，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和光泽。 恢复意识的她，对于这昏暗的地下室，自身不寻常的状态，以及扑在怀中撒娇的小女孩而感到疑惑。 “我，这到底是……我记得有一群男人袭击……然后……然后……！” 其实，在前两天的战斗评估时，希尔妲根本就没有自律思考能力，她的灵魂一直都陷入深深的沉睡中。而在半路上与爱丽丝和索菲亚的那些互动，则只是艾丽泽凭借记忆而作出的人偶戏。 毕竟希尔妲只是女仆，并不是战士，艾丽泽认为，想要合理运用武装并得到高效的运用数据，没有必要唤醒真正的希尔妲，还不如交由魔导器的自律系统来得可靠。 所以，希尔妲真正意义的起死回生——便是此时此刻。 ---- 说句实话——爱丽丝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小看了“农耕”这门技术了。 只不过是单纯的“锄头”的用法，就让她伤透了脑筋，没几下，就让她的掌心发烫，关节发麻。 “哈哈哈——爱丽丝大小姐，别太勉强自己了！” 爱丽丝苦战的模样，让周围的农夫大叔发出调笑。 而她之所以在镇郊的农田里挥舞着锄头，本意则是出于体能锻炼的需要。 【黄金斗气】固然是极其霸道的强横力量，但是爱丽丝却不想太过依赖它。前世老爹的教诲直到现在也根深蒂固地留在她的心里。 当然，她也可以进行普通的体能锻炼。 只不过，难得来到了天然的农镇，爱丽丝就好奇心发作，忍不住想下田耕种一番，体验一下田园生活的乐趣。 于是，就变成了这幅惨状。 虽然体能上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无论怎么cao作，都实在是不得要领。眼看着那些完全不懂内劲和斗气的农夫大叔们，以自己数倍的速度完成工作，爱丽丝就不由变得烦躁起来。 “呀啊！” 精神不稳，导致斗气失控，爱丽丝一记得大力挥舞，锄柄“啪嗒”一声应声折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喂！看到了没，领主家大小姐把锄头都锄断了耶！真是厉害，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这么小的丫头把锄头锄断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姆唔唔唔——！” 滑稽的一幕，以及周围的捧腹大笑声，让爱丽丝涨红了脸，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跟。 谁料—— 脚边一股猛烈的清泉冲天而起，水花在空中喷散开来，映着阳光画出了七彩的轨迹。 “喂！真的假的！爱丽丝大小姐掘出水井了哦！” “帮了大忙了，大小姐万岁！” “是啊是啊！终于不用跑那么远去一桶桶挑水回来了！” 看来，爱丽丝控制斗气的工夫还极不到家，只是毫不经意的举动，就让斗气穿透的地脉和岩层，连地下水都喷涌了出来。 只不过，农夫们都为此欣喜若狂，这也总算是喜闻乐见的结果吧。 在这之后，爱丽丝明白了农业并非只停留在耕地和播种，其他的工作多得数都数不清。 要蹲下身一颗颗连根拔除生在出来的杂草；要一株株地检查幼苗，将害虫捉走；还要根据生长状况，来适当选择施肥……等等等等。 其中施肥的工作十分讲究，需要经验老道的农夫来慎重cao作，随意追肥料只会毒害土壤，反而害死生长之中的作物，对此爱丽丝一窍不通，只能听从农夫大叔们的指示来做。 在一系列的工序完成之后，如果还有余力就要着手开辟新的土壤。 这是最为耗时耗力的工作，要将茂密生长的灌木砍除干净，烧掉，再从河滩运来营养丰富的泥沙来灌溉土壤，让土地变得肥沃使其容易种植。 而在这时，才终于让爱丽丝找到了用武之地。 ——龙吼炮。 这是，将体内的斗气自脚掌起，经由全身的经络输送并凝聚到拳心或掌底，并一鼓作气放出的技艺。 威力巨大，简单粗暴，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爱丽丝从熟练武术结合斗气而首次原创的招式。 “喝啊————！” 灿金的斗气卷成突进的旋风，将眼前的一大片高高生长的灌木，紧贴着土壤一扫而空，荆棘缠绕的枝条被摧成细末，无可挑剔强猛的威力。 说实话，用这招来清理植物，实在是大材小用。高浓度的【黄金斗气】就连钢铁都可以粉碎。 “哈啊……哈啊……哈啊……” 唯一的缺点便是，龙吼炮会一口气消耗爱丽丝大量的内力，让她体力瞬间就变得枯竭。 “喔……噢噢噢！！爱丽丝大小姐，太厉害了！！这是什么招式！？” “太，太惊人了……不愧是领主老爷的女儿……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这便是曾经隶属于帝国最强骑士团的骑士，所家传绝技吗？” 一位熟知领主原本身份的年迈农夫，不由发出如是的感叹。 “哈，哈哈……差不多吧……” 爱丽丝有气无力地给出了一个可爱的笑脸，事实上对于自己父亲——鲁特加·克鲁斯尼尔伯爵的履历和实力，她虽然根本一无所知，但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只不过在类似的故事设定里，贵族又是骑士什么的，实在是司空见惯。 而且动不动就“最强”之类的冠上个夸张的名号，也是没见过世面的边境农夫的通病，帝国最强骑士团在很多作品里，其实是个可笑的设定。 听起来很响亮，可是——从头到尾也就登场了这么一个骑士团……那么他们当然就是最强的了，为什么？因为没有竞争对手啊。 也不知道作者本人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多数是只不过为了设定一个装逼的背景，却忘记了最根本的合理性。 等到农耕的工作告一段落，已经日上三竿了。农民的妻子们，非常热情地招待爱丽丝品尝了精心烹调的乡村料理。而在休息结束结束之后，大家又会重新开始工作。 料理虽然显得有些粗糙和简易，但是却充满了温柔的味道。 西利亚只是一座小镇，大家都仿佛一家人似的，互相扶持努力辛勤，却生活得非常充实和快乐。 在如今的帝国，西利亚是很少见的没有向领民施加苛捐杂税的城市。 所以，大家都非常爱戴领主，也就是爱丽丝的父亲。 之后的几天，爱丽丝重复着同样的日常，不知不觉中，她成为了镇民眼中闪亮的明星，被这些善良而开朗的民众深深宠爱着，而自己也渐渐喜欢上了这座由自己的父亲所治理的可爱小镇。 不，不对……应该说，对她——爱丽丝·艾尔·克鲁斯尼尔而言，她从一开始，就热爱着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 ——艾丽泽……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下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好好的道歉吧。 爱丽丝暗自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