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6章 最后一次抱你
君长生半晌都没有说话，黎夜也没有催他。 她能感受到他心绪的不平静。 她记不住事，最痛苦的绝对不是她。 过了许久，君长生才缓缓说道：“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条巷子里，那****因为某些原因受了些伤，在这里设了禁制，调息疗伤……” 从那迷乱的一夜，说到飞天战斗场的重逢与不欢而散，说到昨日他尾随而来…… 黎夜听了沉默片刻：“那我为何会一再忘记？” 君长生微微眯起眼：“我早年行事嚣张，从不顾及他人感受，树立了很多仇敌，其中有一人燃尽全身精血起誓，以魂飞魄散永失轮回为代价，诅咒我……” 他说出了那个血咒的内容。 黎夜豁然抬头。 心爱之人…… 她是他的心爱之人吗？ 听他说来，其实两人也不过只见了三次面，最大的纠葛不过是那夜的一场错乱。 可是她在他心里的份量已经这样重了吗？ 她感觉有些承受不起他眼里的感情，转开脸问：“这个血咒，无法可解吗？” 君长生有些嘶哑艰难地说：“我不知道，但我会尽力，只要我们不放弃……” 事情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那个下咒之人放弃的不仅仅是魂魄和轮回的机会，还有一种更为神圣的东西。 令天道都为之震慑的东西。 黎夜松开他的手，后退一步。 她知道君长生不是一般人，可是他却也说不知道，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他都不会这么说。 “黎夜……”君长生伸出手去，却没抓住她。 黎夜看着幽暗的、看不到尽头的巷子，就好像看着他们之间的未来。 她的声音凉凉的，好像飘摇的风。 “为什么不放弃，放弃吧。” 君长生眼神一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黎夜没有看他：“趁一切还能挽回，为什么还要错下去？” “你觉得这是错误的？” “难道不是吗？若是只是一个病，有治愈恢复的一天，那么坚持是有意义的。可是现在呢？你难道还能每天都给一无所知的我解释一遍我们之前发生的种种？” 君长生声音冰冷下来：“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黎夜勇敢地直视他的双眼，“既然这个诅咒生效，你对我一定有很深的感情，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对方却永远无法记得自己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那一定很可怕，很痛苦。一天两天，你能够承受，一年两年呢，十年呢，更久呢？你会累的！” “你不是我，你怎么能肯定？”他的生命之悠久，是世人难以想象的，十年？对他而言其实也不过弹指一瞬，再长的寂寞与孤旷，他都尝过。 虽然心会痛，可是比起失去她，后者更不能忍受，他柔声说：“相信我，我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好，你有这个信心，可是我没有。”黎夜有些不敢承受他眼里的坚定执着，看向别处，“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无法对一个每天醒来都是陌生人的人动情。” 君长生一怔：“你不需要……” “而且我不想要一个不完整的人生！” 黎夜闭了闭眼狠下心说：“这几次的事情都证明，只要和你有关的事情，我统统记不住，和你在一起的部分，第二天都会成为一片空白。” 她睁开眼，有些凄然和迷茫地说：“如果我以后的人生是和你纠缠在一起，那等于我的人生将会是一片空白！” 君长生浑身一震，她眼里的那份恐惧，刺痛了他的眼眸。 原来和他在一起，带给她的居然是这种境地吗？ 这远比血咒本身，给他的打击更沉重。 他静静地看着她，缓缓点头：“是，是我考虑不周。” 黎夜心中一痛，冷静是因为没有记忆，没有记忆，自然没有他那样深刻的感情。 关心则乱，她不关心，自然说得下狠话。 而且，她本身就是一个冷漠的性子，爱情这种东西，她其实并不相信，也不崇拜，放弃自己的一切，把生死都交托到另一个男人手中，这种事对她来说不可思议。 所以哪怕这时她是有记忆的，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君长生抬起头，淡淡地说：“你放心，找到解决的办法前，我不会再接近你。” 黎夜微微一震，轻声说：“放手吧，趁感情还没有那么深，对你对我都好。” 放手？ 君长生自嘲一笑，走过去将她拉进怀里。 黎夜下意识挣扎，他有些疲惫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再让我抱一抱吧，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黎夜心中一酸，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对不起。” 君长生摸了摸她的长发，心中一动，忽然放开她，伸出左手，左手的食指上慢慢浮现一个戒指。 银白色古典优雅的戒指，与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相映，有一种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黎夜不解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摘下戒指，捏在指尖，光芒闪过，一只戒指便分成了两只。 一大一小。 他拉起她的手。 黎夜缩了下手：“你这是……” “送你一个礼物，不许拒绝。” 说着就将戒指推入她的无名指，她的手指莹白纤细，制式古朴的戒指戴在她手上竟显得格外精致可爱起来。 君长生满意地摩挲了一下，眼里有莫名的光泽微微闪耀。 黎夜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她喃喃地说：“可是我很快就会忘记，说不定明天就会把这个戒指扔掉。” 君长生一滞，然后又微笑了起来：“能让你戴上一天，也就够了。” 他眼中压抑着痛楚与不舍，仿佛经此一别就是永诀，要将她牢牢记在脑海，可脸上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黎夜心中大恸，眼眶红起来，动了动嘴唇。 “我……我会尽量保存好这个戒指的。” 君长生再次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真想把你绑在身边。” 黎夜身体僵硬了一下。 君长生在她发顶轻轻落下一吻，松开手，目中已是一片清明平静：“开玩笑的，我不会勉强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