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云丹
清涟看了一眼正忙着准备午餐的游刃，提起放在墙角处的鱼篓就离开了蒸乾坤。 蒸乾坤是距离玖宫岭后山最近的一个地方，顺着侧面那条小路一直往下就是一片物产极为丰富的森林。不管春夏还是秋冬游刃都喜欢背着背篼去里面转上一圈，出来的时候往往能背一背篼的好东西。 如果继续深入，还能看到一大片用栅栏围起来的草地，以及几只甩着尾巴悠闲拱土的小猪仔——这些小猪都是游刃特意圈养在这里的。 一开始只有两三只，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很快就变成了一群，很快玖宫岭就实现了rou食自由。现在侠岚们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除了包子之外，还有rou干、腊肠之类的口粮可供选择了。 受游刃的启发，住在后山的普通人们除了种地和养家禽之外，也开始尝试着圈养起了家畜。 绕开游刃的牧场，继续往前走个三四百米距离就能看见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溪，顺着溪流而下，就是钓鱼消暑的圣地——小镜湖。 也是清涟此行的目的地。 毫无波澜的青碧湖水如明镜一般倒映着树影，此起彼伏的碧绿莲叶中隐藏着几朵亭亭而立的红莲。莲叶下，几条游鱼甩着尾巴在莲茎中穿行。 只可惜，岸边那块被他们戏称为“钓鱼台”的巨石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烟云般的墨发简单束在脑后，带着云纹的绿色劲装下是劲竹般挺拔的玲珑身姿——就算只是一个背影，也能看出那是一位绝色佳人。 而这般风格的佳人，清涟恰好认识一个：“云丹？” “清涟？”云丹回过头，发现来人是清涟后眼底的情绪从平静变为惊讶最后归于喜悦，然后问出了和游刃一样的问题，“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清涟晃了晃手中的鱼篓，“对了，你钓到鱼了吗？分我点呗。游刃晚上要做全鱼宴，要是我一条鱼都钓不到那可就太丢人了。” “几条鱼还能难得到你？”云丹面不改色地收杆，一边从鱼钩上取下一条至少两斤重的鲈鱼丢进鱼篓里，一边说，“再说，我这不也还没开张呢？” 清涟：“……”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手里的鱼放下啊！ “逗你的。”云丹被清涟的表情逗笑了，“我又不会做饭，就算钓再多鱼不也一样要给游刃送去？” “那倒也是。”说话间，清涟提着鱼篓走到云丹身边坐下，“明天就是侠岚选拔了，你怎么有空在这儿钓鱼？” 云丹挥杆将鱼钩甩到水中：“阳天殿又不参加本次侠岚选拔，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后山躲会儿清静。” “不参加侠岚选拔？”清涟疑惑道，“你已经收徒了吗？” “没有。”云丹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但……山鬼谣他叛出…离开玖宫岭的时候并没有把他新收的那三个弟子一并带走。我既然继任了阳天殿镇殿使一职，那他们自然也是我的学生。” 清涟知道山鬼谣之前是阳天殿的镇殿使，也知道他成为叛境侠岚以后云丹自请成为了阳天殿镇的殿使，但…… 他确实不知道山鬼谣离开玖宫岭的时候竟然留下了三个弟子。 老师叛逃，身为弟子的他们……一定备受煎熬。 “他们能被眼高于顶的山鬼谣收入门墙，想来都有过人之处。”清涟解下鱼钩上那条不足三寸的小鱼丢回镜湖里，“好好教，没准这届神坠试炼以后你们阳天殿就是九殿排名第一的侠岚殿了。” “第一不第一的我已经不奢求了，他们能和其他孩子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云丹摇摇头叹息道，“你教学经验比我丰富，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山鬼谣叛逃后破阵接连派遣三四队侠岚去追捕他。但清涟不在，他作为玖宫岭新生代侠岚中的翘楚，就算再多两队也不可能抓得住他。 众侠岚拿山鬼谣没办法，便将恨意折射到了山鬼谣留在玖宫岭里的三个弟子身上。 虽不至于明着针对，但背地里的指指点点恶语伤人却屡禁不止。 为了保护自己，他们不得不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尖刺，怀疑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这样的孩子如果不善加引导，极容易走向极端。 “等明天我去阳天殿看看他们的具体情况再说。”清涟想了想，并没有拒绝云丹的请求，“不过我不保证我的办法就一定有用。” “再怎么也比我一个人瞎琢磨好得多。”云丹一边收杆一边说。 …… 清涟和云丹在小镜湖边钓鱼边聊天，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午五六点。 为了能及时吃上全鱼宴，云丹决定兵分两路，由她去给游刃送鱼，清涟去找弋痕夕和扰龙。 扰龙倒是好找，清涟还没走到朱天殿就遇到了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回殿休息的扰龙。 一听游刃今晚上要做全鱼宴，顿时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这我肯定得去，你放心好了！” 并且扰龙在去蒸乾坤之前还给清涟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弋痕夕这会儿不在炽天殿，看他的方向应该是回宿舍了。 镇殿使吃住都在自己所镇守的那座侠岚殿里，弋痕夕当然也不会例外。 他去宿舍区做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惑，清涟来到了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小院外。 这里以前是鸾天殿的宿舍，但现在已经变成了炽天殿的专属宿舍——炽天殿目前还没有新学员，所以暂时还是空着的，明天侠岚选拔以后就说不定了。 清涟推门走进院子时，发现正对着池塘的那间房间门是开着的，风吹过时，挂在窗檐下的风铃便会叮当作响。 这是他亲手做的风铃，这间房间……也是他的房间。 如果弋痕夕是为了他未来的学生们才来的宿舍，也不应该进他的房间。 因为他不是镇殿使，也没有其他住处，所以只要他还活着，就算一直不回玖宫岭，他的宿舍也会一直给他留着。 “嗖——” 就在清涟思索的时候，一阵破风声突然朝他面门袭来。 清涟下意识抬手接住后才发现破空而来的是一盏没有盖住的热茶——如果不是他手稳的话，茶水少不得撒他一手。 “好久不见，清涟。” “你这打招呼的方式简直和扰龙如出一辙啊，太不优雅。”清涟看着手中的茶盏，忽然笑了，“弋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