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失控
“咔嚓” 在一声令人绝望的脆响中，那根钩住暮笑衣服救了她一命的树枝出现了一道裂痕，她的身体也猛然向下一沉。 两个小时前，她把那只重零撞下悬崖后她自己也在惯性的作用下跌入了悬崖。本来她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却在下坠过程中被一树枝勾住了衣服。 死里逃生固然值得庆幸，但这根树枝只能延缓她的死亡，等到树枝不堪重负折断了，她还是逃不过坠崖身亡的下场，区别只在于早晚罢了。 天边的圆月缓缓升空，清冷的光辉洒落人间，仿佛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即将坠入深渊的暮笑看着那轮月亮，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坠崖摔死会疼吗？ 应该不会吧，毕竟掉下去就直接摔得稀碎了。 不断下坠的过程中，闭上双眼的暮笑不着边际地想着。 但在剧痛来袭之前，有一团微凉的气息像刚才那根树枝一样阻止了她继续坠落。一阵天旋地转后，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进了怀里，一股略显清冷的浅香扑面而来。 暮笑下意识想睁眼看看是什么人救了她，但她刚有动作就被人摁住了头，随后一道清润的少年音在她耳边响起：“别乱动。” “你是谁？”暮笑果然没有再动，安安静静地窝在少年人不算太温暖的怀抱里。 “侠岚，清涟。”清涟揽着暮笑在半空中旋身卸力，然后足尖轻点，海东青一样既轻盈又迅捷地朝地面掠去。 侠岚，清涟。 暮笑在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总算让我等到你们了。 …… “清涟！我们周围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零力反应！”看到清涟回到地面，守在崖底的云丹面色凝重无比，“也就是说，我们被包围了。” “嗬……” 仿佛在印证云丹所说的话，原本死寂一片的树林深处隐隐传来了几声粗重的喘息声，低矮的灌木丛无风自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来开路。”清涟当即把暮笑朝云丹身边一推，“你看准时机带她去找老师汇合。” “那你呢？”云丹眉头紧皱，下意识地问。 “来得及就一起冲出去，如果来不及……”清涟周身元炁骤然爆发，一只拖着长长尾羽的蓝色凤凰绕着他盘旋了一圈，“等你出去以后，记得带老师回来捞我。” “唳——” 凤凰振翅，直直地撞在尚未完全合拢的紫色雾气上，生生清理出来了一条三四米宽的通道。不等清涟开口，背着暮笑的云丹就已经利箭般冲出了通道。 紧随其后的清涟即将成功脱身时，漆黑的灌木丛中突然飞出一颗紫色的光球——是零煞。 清涟下意识避开零煞，但却错失了冲出包围圈的时机，周围那些紫色的雾气更是像活物一样蠕动起来，转眼便把那道被撕开的裂口给填满了。 “吼……” 黑暗中，一道接一道的影子从树林中走出来，金色的零印萤火一样亮起。 他被一群重零包围了。 清涟看了一眼越来越凝实的紫色雾气，又看了看那些不断朝他逼近的重零，毅然转身撞进了雾气之中。 …… “绝影，你怎么睡着了？” “我们都在等着你。” “是时候了。” “醒来吧” “……” 是谁在说话？绝影又是谁？ 清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思维也像生锈了的链条一样迟钝得离谱。他用力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纹丝不动——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涟……你…快醒醒……” “清涟！！！” 这是……山鬼谣和弋痕夕的声音？ “呃——” 仿佛有人拿钢针硬生生楔进了他的脑子里一样，尖锐的剧痛让他忍不住低吼出声。但在剧痛过后，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竟慢慢恢复了清明。 重新掌控身体的清涟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卡在山鬼谣脖子上，而被掐得快要窒息的山鬼谣紧紧抓着他的手。 几尺外，左师布置的土黄色结界中，嘴角尤带血迹的弋痕夕焦急地拍着结界壁，捂着手臂的云丹站在一个陌生女孩前面，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他没有看到左师，但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一只手正抵在自己的后背上，一股暖流缓缓从后背流进他的身体——是左师。 “噗通” 清涟下意识松开手，劫后余生的山鬼谣顿时摔在地上，喘息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清涟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身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红色雾气。 并且很明显不是元炁。 “这是……”清涟站立不稳地后退半步，万分艰涩地开口，“怎么了？” “不清楚。”左师的身影从清涟身后走出，声音略有几分低沉，“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发现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周围有大量零力留下的痕迹，但却一个零都没有。并且身上缠绕着红色雾气的你攻击性极强，我们刚一靠近，你就不分敌我的发起了攻击。” “所以……他们的伤都是我造成的？”清涟低下头，发现那些红色的雾气已经消失了，但他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几分从别人身上攫取而来的体温。 “已经没事了，别想太多。”左师收回元炁，先把浑身是伤的清涟扶回结界里坐好，再折返回去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山鬼谣抱回结界里。 一个暖黄色阵势悄然展开，恰好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内。暖黄色的光点自下而上将山鬼谣、弋痕夕、云丹和暮笑都轻轻托离地面。 这是左师的治疗阵势，集疗伤、解毒、顺脉和恢复元炁为一体，效果奇佳。但释放一次治疗阵势就得消耗他近一半的元炁，所以他轻易不会使用。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也顾不上考虑消耗的问题了——孩子们都受伤不轻，总不能让他们拖着伤体去清河镇附近的清水村就医吧？ 万一因为没能及时就医留下了什么暗伤，他后悔都来不及。 时间悄然流逝，暖黄色的光点率先将暮笑轻轻放回地面上。 暮笑是个普通人，身上最严重的伤也不过是坠崖时的划伤，所以治疗的时间最短。云丹和弋痕夕伤两人一人骨折一人内伤，但总体来说伤得不算太重，在暮笑被放下来后不久也被放了下来。 山鬼谣的恢复时间要长一些，大概花了一刻钟左右。 至于清涟……身上新伤叠旧伤简直惨不忍睹，足足在左师的阵势里躺了半个小时才彻底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