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读初三
越过黑夜，迎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不大的城市紧跟着开始苏醒。 街上人群呈几何增长，叫卖的声音渐渐此起彼伏，雷栎在桥边站了快半个小时了，保持姿势侧对着桥的一端。 那是一条步行街，临近过年的时候，街道两旁林立着各种各样的路边摊。 雷栎的目光牢牢锁定其中一道娇小的身影，身影熟练的在摊位和客户之间忙前忙后。 犹豫了很久，最终下定了决心，脚步慢慢向身影靠拢。 “老板，来份酸辣粉。”走到摊前，他故意扯着嗓音开口说道。 “好的，能不能吃辣？”向柒柒端着碗朝早到的客户走去，头也不回的按照惯例问道。 “一般。” “好，先坐吧，马上就来。”清脆的嗓音迅速拉近，雷栎本人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向柒柒。 仅隔着半米不到的摊车，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对方明亮闪烁的眸子，像是发着光一般，一头亮丽的长发没做半分修饰，整齐的被一根朴素的发圈收拢在脑后，仅前额处垂下几缕恰到好处的刘海将双眸点缀成了一闪一闪的星辰。 其次便是引入眼帘的两团因寒冷而生成的红晕，在白皙的瓜子脸上显得有些突兀，难以搭上她那精雕细琢的五官。 一股奇特的感觉袭上心头，仿佛黑白的漫画被染上了缤纷的色彩。 女大十八变，曾经的女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但雷栎更多的是心酸。 只见对方不时的抿动干干的嘴唇，手背上清晰可见的几处冻疮分布在手指上，一米六几的身子哪怕穿着羽绒服也显得过于瘦削了，不知道站在体重计上指针能不能过百斤。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又低头忙活起来，雷栎绕过摊车坐在仅剩的一张小桌旁。 “这女娃儿长得才是乖哦，不晓得结婚没得哦？”旁边是一桌三个刚来不久的二十四五的年轻人，大概是返乡回来的，其中一个人小声的和同行者说。 雷栎侧头看了一眼，耳朵自然的跳动一下，嘈杂的环境下，哪怕是他也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漂亮是漂亮，也没结婚，不过你这种老实人估计镇不住。”另外一个声音调侃道。 先前的年轻人听后似乎来了兴趣，追问道：“怎么，你认识？介绍一下噻。” “人家天天早上在我们小区门口卖酸辣粉，我能不认识吗。上次不是跟你们说有个男的纠缠一个漂亮妹子，然后蛋蛋直接被踹爆一个，算防卫过当那个，就是这个妹子。”另一个声音比先前更加低沉。 “嘶！”世上仅剩不多的凉气再次减少两道，但世间总有一些渴望会令人迎难而上。 “看不出来啊，不过正常交往总不至于吧” “呵！”后一个声音冷笑一声，接着说：“你别不死心，我跟你说人家还在读高中。而且也不是没人打过主意，托人上门，结果家里只有她一个，门都没进去就被撵出来了，第二去就吵起来了，直接给人家打了一个乌青眼。” 第一个开口的年轻人大抵是不服气的，当即反驳道：“那人肯定是个白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上门说媒，肯定先追到……” 话音未落就听见前方向柒柒清脆的声线高声道：“赵大班长，你不去练你的钢琴跑过来干嘛，我说了我不喜欢你，OK？” 此话一出，方圆五六米的人群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将目光聚焦过来，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在向柒柒身旁，一个带着银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帅气少年涨红了脸，小声嘟囔道：“我，我就是想帮帮你。” “拜托，你是家里的大少爷小祖宗，笨手笨脚的别给我帮倒忙就不错了，好了好了，我还要忙呢，你自觉一点，少给我添麻烦。”向柒柒无奈的说，嫌弃的意味一览无余。 雷栎在一旁不自觉的勾起嘴角，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明明以前一句普通的话都要结巴半天，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的程度。 眼镜少年扔下一句“那，那你有事的话记得找我。”就匆匆离去。 围观的群众发出满意的笑声，旁桌的三人不再言语，向柒柒浑不在意，不过见生意更好了，也不禁多了多了些喜意。 见她忙个不停，雷栎低调的吃完就离开了，她看起来过得还不错，他快速的迈动脚步，似乎想远离什么。 老城区的变化不大，顺着记忆深处的路线慢慢前行。 …… 雷栎一直没有发现梦境是真的人生，不仅仅是因为事情有些匪夷所思（其他人淡忘其存在是事后），另一方面也是梦境也有些奇特的地方。 每一次梦境开始的时候雷栎都处于一种迷茫的游荡状态，不时的穿梭在各个地方，当他停留的时候需要有人赋予他一个身份，否则他就会一直游荡下去。 其身份可以是大人，小孩，老人，某人的亲属，谁谁的同学，工厂的工人等乃至更奇特一些的也有，不过都是男性，长相都和同龄段的自己一样，大概吧，雷栎也不知道自己老了会不会变成梦中一样，毕竟自己在变得越来越完美，最起码之前梦见的中老年自己和中年自己差距很大。 获得身份以后，雷栎在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内拥有自己的常识，却没有过往的记忆。 还会像病毒一般迅速感染周边的人，使其补充自己并认同自己的身份，然后和谐的融入进新环境中，然后会在某一个瞬间记起自己曾经的记忆。 明光县是他两年前做的一场梦，一场长达八个月的梦境，也就是三年多前另一个自己的活动地点。 那一次自己从学校无意识的走到校门口被守门的老保安给叫住了。 …… 那时候是夏秋季节。 “嘿，这位同学，马上上课了，你现在去哪？”老保安在保安室只是随口一问。 但听见老保安的话，雷栎身体的朦胧感迅速散开部分，露出一身穿着校服的身躯。 “哦哦，我马上就回去。”小跑到升旗台，雷栎又停下了脚步。这是一所普通的县中学，由小学和初中两部分组成。升旗台的左侧建筑是初中部和实验室、电脑室等，右侧则是小学部。 停留的时间不长，因为上课铃已经响起，雷栎的常识告诉他，他应该进教室了，下意识跟着前面的一个学生，迅速地从左侧的小门进入到教学楼，紧接着马不停蹄的跟着上楼梯。 “呼，呼！袁英，带我一下，跑，跑不动了。”这时一个胖子拽住他的校服喘气道。 我叫袁英吗？是的，我是正在读初三的袁英。 雷栎的身体开始缩水，快速的逆生长起来，直到回到13岁的时候，他小时候跳过级，这也正是他读初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