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灵鱼
红河水下,却是斑斓鲜艳。 卵石在水下凹凸不平,水流涌动间隙,偶有银色的碎屑一般的东西划过,细看之下,竟是一种奇特的鱼儿,细如沙砾,精致之极。 她踩着那斑斓的卵石,伸出手,抓过一把银沙,手心一阵漾动。 微微一笑,继而又摊开手,银沙缓缓往下沉去,落在水下,却如灰尘一般,再也看不清楚了,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从怀中掏出了天净石。 石头之上的妖瞳已经睁开来,满是兴奋,甫一出现,便如利箭一般飞射出去,直接往卵石底下的缝隙间跑去,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一朵莲花忽的在水中盛开来。 在红色的映衬下,玄幻而美丽。 莲生忽然就出现在了水中,他伸出手,拉过她的手,轻声说道,“殿下,浮生之桥就在脚下,可愿莲生一同前去?” 赵区区恍惚一笑,回过头,水后方有宽大的水袖飘摆,衣服下里面,包裹着一具年轻的躯体,清美的容颜在水中沉静无比,额上那道红色印记与河水同出一色,端的魅惑。 那是她的身体。 “我是淹死了对不对?” 如今的她….不过一缕魂念。 她异常清楚如今的情况,自下水下一个时辰后,她的魂念便被那高的可怕的水温给逼了出来,身体因此停留在水中央,如何在也移动不了一分。 也亏得她心大。看着那躯体半刻钟之后,便开始欣赏水下的美景了。 莲生一晒,轻声说道。“殿下不必忧虑,浮生之桥,又称幽冥之桥,非灵体不能唤醒,你是命定的接引人,这个情况实属正常,待过去桥那面。你便可以重回躯体,甚至….念力还会更伤一层楼,殿下…我们去吧。” 他轻声说道。面容在水中显得有些模糊,却更有一番味道。 赵区区不舍得看了自己一眼,终于随着他的引领,离开了原地。 漂亮的卵石下方。如真空一般。再无水流,她站在了空中,看着四周一片虚无,疑惑的看向背后。 可惜….又被放鸽子了。 “莲生你个骗子!” 说好了一起来,怎么现在就剩她一人了? 赵区区叹了口气,望向空荡荡的四周,身体轻飘飘的游荡者,漫无目的往前飘去。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魂念遨游,感受真的很不一般啊。 听说人死后。躯体就会轻二十五克,世人都说,这二十五克的重量,便是灵魂的重量,想到了这件事,脑海中就闪过一个情景。 陌生而熟悉的情景。 ………. 桃花林外十里处,有一个小山村。 向里走十步左右,便有一户人家,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静静站在榆树之下,嘴角扬起几分笑意,那面如冠玉的面容令人不由心神一窒。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有一个落魄的古人可以将布衣穿的如此有气质。 原来,历史书上刻画的那些美男子事迹并不是全然夸大,世间确有伟丈夫,无论处在何种场景都可以令人心折。 她不由自主的迈着步子就向他走了过去。 “先生。” 她打了个招呼,直直看向他的眼睛。 院子里依旧一片寂静,那男人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喊声,目光看向远处,幽深而明邃。 她皱眉,心说这男人怎么如此高冷,不是说古代人都很知礼吗? 为何见着她却毫无反应? 一个大活人哎! 她胡思乱想着,院子里的门却开了,有位美貌妇人走了出来,一身灰白色的儒裙,莲步轻移,袅袅生姿,她目光一亮,感叹这荒芜边境竟有如此出色的人物。 “夫君,为何如此高兴?”女人走向榆树下的男人,眉目温和的问道。 “因为你有了我的孩子了。” 他垂下头,目光不似之前的幽深,满是宠爱。 男人伸出了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嘴角笑意愈加幸福。 女人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微微抬头,轻声说道,“没有你的孩子,你就不高兴咯?” “哎…你”男人眼底多了几分无奈,看着怀中娇妻的模样,他又忍不住灿烂一笑,“我是感叹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竟已有五年了,五年之后,还能和你过上这么安稳快乐的日子。” 他悠长的叹了口气,目光倏尔多了几分怅然。 女子眉头轻蹙,踮起脚,捂住了男人的眼睛,低声说道,“夫君,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不然我会生气的。” “好好好!”男人开怀大笑,五官明朗俊俏。 她站在不远处,看得一清二楚,满是艳羡。 原来….古代的男人也有这样的? 历史书上说的那些三妻四妾,勾心斗角,在这里竟看不到一分一毫,她只是看见了简单的快乐与幸福。 这种气氛感染了她,于是她停下了脚步。 在这里一呆就是好长时间。 渐渐的,从这对的夫妻谈话可以了解到,这个好看的男人叫做赵括,早些年是皇朝的一位将军,后来与一位身份低微的侍女私通,违抗皇命,随即远遁边境。而这位身份低微的侍女此刻也变成了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在这里,她得到了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宠爱与周全的照顾。 但呆的久了,她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也没有人与她说过话,不论她干了什么或说了什么,她都如隐形人一般,得不到任何人的注视。 这个情况让她有些发懵。愣了好久,她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一粒饭,也没有喝过一口水了。 这些发现令她有些心惊。 她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双脚不知何时,…已经是透明状态了。 她捂着嘴,慌忙的在透明那部分摸着自己的脚,手上却无任何触觉。 “怎么会这样…这样,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泪水在眼底汹涌而出,她抱着自己的躯体,委屈的看着四周空荡荡一片,感到害怕。 ………. 院墙里的生活依旧在幸福的继续着。 女人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了。男人更加小心呵护着,便是平日最爱闹腾的小男孩也开始憧憬的念叨,“父亲。父亲,这次娘亲生的是一个meimei对不对?” 男人轻抚他的后脑勺,温声说道,“怎么。不是meimei尔尔你就不喜欢他了?” 小男孩皱了皱眉—过身,想了一会,就说道,“可是隔壁大娘说了,生的是漂亮meimei会更好,那样我就可以照顾她了!可是弟弟却不能这样一直照顾着,所以,尔尔想要一个meimei!父亲。你跟母亲说罢,就说我想要一个meimei。” 男孩犹自笑着。目光带着几分恳求,天真无邪。 “哈哈”男人被这话逗乐,眼底笑意也是一发不可收拾,“傻孩子,这话你跟你娘说去啊。” 男孩似乎察觉到几分不对,看着男人那打趣的眼神,抿着嘴,也没有再说话。 终于,等男人笑的差不多了,他轻声说道,“小傻子,这事不是我说就可以的,meimei还是弟弟,要看老天怎么给,你知道吗?” 小男孩呆呆的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坐在墙头上的她却忍不住扑哧一笑。 她看着那好看的男人,大声说道,“你说错了喔,生男生女就是你来决定的!” 声音响起,却只能她自己听的见。 她失望的低下头,看着快要消失的自己,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 赵安然啊赵安然,你怎么落着这等地步? ……. ….. 那个叫周语的女人快要生产了。 她坐在墙头,静静的看着从远方赶来的两位妇人,她们都是为了她而来。 目的就是为了顺利生出小宝宝。 她羡慕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心说有这么多人疼着,一定很幸福吧。 托着腮,看着小院子忙前忙后的,不可开交,旋即悠悠叹了口气。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消失了。 也罢,临走之前,看一眼他们的孩子也好。 她试着飘了下去,趴在了房子窗前,正好对着正要生产那女人的脚。 两个妇人正在安抚着她,与她讲些生产的注意事项,而那个女人却已经满头大汗,肚子的疼痛令她分不出第二份心神听这些东西。 “啊!” 女人发出了痛苦的叫声,瞳孔的光亮快要消失。 一个妇人连忙上前,大声说道,“周语!周语,你坚持住!这么些年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在这个关头倒下去你甘心吗?” “不要睡过去!” “孩子还没有出来,你走了,她也活不了!” 声音传入周语耳中,一瞬间,似乎被注射了强心剂,她猛地睁开了双眼,眼底满是坚定,咬紧牙关,死死的盯着窗外。 也就是看着她。 赵安然往后一退。 有些惧怕这种目光。 不择手段,无所畏惧….. 她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将目光放在了她的双腿之下,那里,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情况恐怕不是很好。 两个妇人也察觉到这个情况,其中年老的一个开口说话了,低声细语,“小姐,待会要是出了一个死婴,不要怕。” “啊?”赵琳猛地一怔,眼底不可思议。 “夫人胎位不正…恐怕,有变。” 妇人目光严肃,不似说笑。 赵琳忍不住摇摇一倒,颤抖说道,“…这样的话,哥哥会很伤心吧。” “小姐!现在最关键的是,薄夫人的命。” 老妇人轻声说道,眸光一沉。 赵琳眼角泪水忍不住低下,回头飞快的看了一要通道晕厥的周语,哽咽的点了点头。 她迅速擦干泪水,回过头,坐在床畔。 而在窗子前的赵安然也忍不住一惊,她捂着嘴,看向周语的肚子,心下多了些许怜悯。 竟然是个死婴…. 如若生了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人开心吧。 她侧头,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焦急踱着步子的男人,幽幽的叹了口气。 “夫人,用力!”老妇人熟练的动作着,脸上一片沉静,如同再接生一个活的孩子。 赵琳已经虚软的倒在一旁,有些绝望的看着老妇人的动作。 …….. “如果,那个孩子的身体送给你,怎么样?.” 耳中忽然多了一道飘渺的声音,辨不清男女,赵安然身体一僵,看向四周。 “不要看了,你也看不见我,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可怜极了,怎么样,要不要占据他的身体?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占据好了,你就是一个新生的孩子了,可以重来一辈子,也不用失去记忆,你还是你,赵安然。” 声音似乎有了魔力,带着几分诱惑。 她忍不住往前迈了几步,趴在窗口,看着婴儿出来的双脚,沾满了血。 “看看,那是一个死婴,一个空壳子而已,无主之物,到底要不要?” 婴儿的胳膊也出来了,却是毫无反应,真的如同死婴一般。 她往前飘去,双目盯着老妇人的双手。 死死的盯着那个婴儿。 “到底要不要进去?”那道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用力!夫人!”老妇人的声音响起,随着周语一声闷哼,婴儿已经完全被接生出来了。 浑身都是血,脸色乌青,毫无生息。 老妇人的脸色乌沉,她看了一眼同样痛苦的赵琳,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姐,事已至此,我们先将婴儿清洗出来,让他干净的走吧。” 赵琳绝望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床上昏过去的周语,抹了抹眼泪,站起身,与妇人去隔壁房端热水。 “还在犹豫吗?” 声音响起,赵安然心里一震,她看了一要消失的躯体,再看了一眼婴儿。 忽的一道细小声音响起。如猫叫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正是那‘死去的’婴儿的声音。 赵安然快要钻进去的身体猛地一僵。 “不要犹豫了!剪断脐带之后,你想进去也没这个福分了” “可是….她还活着啊,你没有听见她的叫声吗?” “那又怎样,她这样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你自己管好自己吧!快去!” “不…我不要。”她摇着头,看着婴儿忽然迸发的强烈求生意志,心有余悸。 这样夺取一个活的生命,她…如何能下去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