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能为你做什么？”再见到老疯子时，我直率地问。作为曾经的大麦哲伦星系探索队队长，我不是什么愣头青，不会认为老疯子只是纯粹出于好意救我，尤其在知道“黑洞出来的意识”可能是有价值的吞食对象后。

    “你这么问很好，说明我没有救错你。”老疯子淡淡地说，“我需要你帮我救一个人——”他停下来，玩味地看着我，似乎想让我猜要救的人是谁。

    “厉啸天？”在净土界，我只知道两个名字，一个老疯子，一个厉啸天。有什么难猜的。

    “不错，正是厉啸天。他是我的朋友，真正的好朋友。”老疯子起身，慢慢踱到窗前，抬头远望。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半晌不作声。

    此刻的他笔直伫立，背着双手，犹如傲视群伦的英雄、胸藏天下的领袖，浑不像之前沧桑落魄的样子。窗外远处的天空布满层层叠叠的阴云，衬托着老疯子的背影，我忽然有种感觉：这人，以前一定是搅动天下的枭雄。

    “想老友想得失神了。”老疯子转过身，自失地一笑，又恢复之前落魄沧桑的模样。“救他，谈何容易。可是七千多年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接下来几天，老疯子和我聊了许多事，和我商量救人的办法。至于我在地球的经历，他毫无兴趣，用他的话说：

    “凡智慧生命，从结构上看，无论意识界还是物质界，理论上也就十六种，这是由数学决定的。智慧生命的发展路径，理论上也就一百二十八条，这也是由数学决定的。这十六种可能的智慧生命，我见过十二种；这一百二十八条可能的发展路径，我知道九十八条。我们这样的人形意识生命体，是智慧生命中最先进的结构；净土，是所有智慧世界中最先进的世界，没有之一。”

    “用你们地球的无知蠢话说，你现在就是‘仙‘。净土遍地都是仙。”老疯子嘲讽。

    我当时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幽幽问道：“能逆转时间吗？”

    “你想救你的队友？”老疯子瞥我一眼，“逆转时间有几个问题，第一，永远获得不了足够的能量；第二，如果可以，这将导致悖论，比如你回到过去改变了任何一个使你产生的要素……”

    “我知道了。”我打断了他，失望溢于言表。他举的例子，意思是如果一个人可以回到过去，那么假设他在他回到的过去自杀，或者改变任何使他存活到他回到过去那个时点的因素——也就是因为他回到过去的原因，等到他应该回到过去的那个时点时，已经没有他了，那么又是谁回到过去改变这段历史呢？这么说似乎很拗口，换个说法：甲在A时点回到过去的B时点，然后他在B时点自杀，时间再一次往前，等再次到A时点时，甲已经死亡，又是谁回到过去让甲自杀？这是个悖论。要解决这个悖论，只有一种可能的解释：

    从B时点到A时点，同样的时空范围，有了两段历史，一段甲活到A时点，然后返回B时点改变历史，这段历史——包含里面所有的事物——到A时点骤然终结、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由此产生了另一段历史，甲活到B时点自杀，B时点后再无甲。这个解释导致的问题是：甲回到B时点的任何动作都会产生一段新的历史，无论他改变了什么，那么产生的新历史数量会是无穷大，然而，没有无穷大的能量去支持无穷多的新历史。

    “你也别太失望。”老疯子安慰我，“黑洞虽然摧毁了物质的身体，但只要能够不依靠身体就能维持住意识的核心结构，那你的队友没准就还活着。”

    我眼睛一亮，老疯子就是在我意识结构快崩溃的时候帮了我一把，从而拯救了我。按他的说法，一个意识，只要能不依托物质而存在，那么再大的引力也无法对这个意识起作用。然而，我瞬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作为地球人，身体被摧毁后，意识继续存在的概率有多大？如果不是自己的遭遇，我会认为这个概率是0。

    “可是，在身体被摧毁后，他们能维持意识结构的概率极小，对吗？”

    “那取决于他们自己。凡是由物质产生的意识，都对产生他的物质有本质依赖性。但意识的奇妙之处在于，他‘知道’他自己，因而也就有自我增强的本能动力。这时候，只要掌握了某种修炼的方法，也就是自我增强的方法，就可以变得更强。”说到这，老疯子望着我，“比如你，就是因为以前经常修习吐纳……”

    “你怎么知道？”我忍不住吃惊。要知道，即便在地球，我练习吐纳的事，也就极少的几个人知道。

    “有什么好吃惊的？”老疯子瞥我一眼，“你们地球能加强意识的方法也就三种：吐纳、冥想和观想。使用不同的方法，意识就会表现出不同的特征，形成不同的核心结构——而我看过你的结构。”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也许有希望吧，至少其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