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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宁可信其有(求月票)

    桃李春风一杯酒正文卷第212章宁可信其有天光渐暗,华灯初上。

    杨戈掀开挡风帘,一步踏进悦来客栈。

    客栈内涮着火锅哼着歌的六人中,正对大门的萧宝器瞥了他一眼,一时间竟没认出他来,摆着手漫不经心的说道:“客官,打烊啦,打尖住店明日请早!”

    杨戈抱起冷月宝刀,冷笑了一声。

    六人齐齐回过头来看向他,还是方恪率先认出他来:“大人?”

    他一开口,其余五人瞬间就惊了。

    “卧槽,二爷?”

    “您咋造这样呢?”

    “此行不顺利吗?”

    六人手忙脚乱的拉开座椅,一起涌上来。

    杨戈晃动目光扫过这六张红光满面、满嘴流油的大脸,心头再度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换了张笑脸,点着头说道:“还行,挺顺利的……”

    “您吃了么?”

    “你说的这是什么蠢话,吃了就不能再吃点?”

    “快快快,二爷快落座,先喝两盅暖暖身子……”

    六人七手八脚的拉着杨戈往酒桌那边走去。

    杨戈挥手挣脱了几人的爪子,笑道:“不着急,你们先吃着,我有些问题要先与沈大人商议,你们给我留两口儿就成……沈大人,走吧,去后院!”

    他随手将冷月宝刀搁到柜台,头也不回的往后院走去。

    兴许是他的笑脸儿太有欺骗性,又兴许是自诩问心无愧,向来敏锐的沈狐狸竟然没有察觉到不对,还嘚嘚瑟瑟的伸出一根大拇指冲着萧宝器哥几个朝杨戈的背影指了指:“瞧见没有,啥叫交情!”

    萧宝器哥几个也都很是捧场的冲他竖起大拇指:“那是,您和二爷那可是老朋友了!”

    “长话短说啊,我们还等你们哥俩涮羊rou呢!”

    “待会回来,给咱哥几个也说说……”

    唯有方恪神色古怪的望着沈伐嘚嘚瑟瑟的背影,一脸的欲言又止……他要是没听错的话,方才自家大人唤的沈大人‘沈大人’?

    依他对自家大人的了解,不怕他对你不客气,就怕他对你客气!

    不客气顶多是挨骂,客气就可就得挨打了……

    不出他所料,二人前脚走进后院,后脚就传来“嘭”的一声闷响,那一听就知道是血rou之躯重重砸在地面上的动静,令方恪眼皮子直跳。

    刚刚坐回桌上的哥四个也愣了,下意识的就站起来要往后院走去。

    方恪提起筷子夹起一片羊rou下到铜锅里左右摇摆,头也不回的低声道:“不怕挨揍你们就去!”

    已经迈出几步的哥几個听言,瞬间就老实了,踏踏实实的回到饭桌上,夹起羊rou下锅认真的涮,权当聋了,半点都听不到后院那响得极有节奏的“嘭嘭嘭嘭”闷响。

    后院,杨戈一套平A破霸体的小连招打完,整个人都嵌进了墙壁里的沈伐,终于回过神来了,震怒道:“狗cao的杨老二,老子官儿都不做了来这里帮你cao心这个破客栈,还天天提心吊胆的担心伱在外边吃亏上当,你娘的一回来就揍我?”

    “呵呵……”

    杨戈皮笑rou不笑的一步上前,攥住这厮的一条臂膀,转身就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狠狠夯在了地上:“你敢说,你不知道龙虎山上那个老闭登的存在?”

    说话间,他已经抓着这厮的臂膀将其整个抡起从头顶上舞过去重重砸在身后:“先前口口声声的劝我不要冲动、从长计议,其实心头早就乐开花了吧?是不是巴不得我和老闭登拼一个两败俱伤,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沈伐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连身体的疼痛都下意识的忽略了:“在你眼里,我沈伐就是这种人?”

    杨戈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俯视着他:“你不是这种人?”

    “我……”

    沈伐张口就想否认,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说不下去了,只能转而声嘶力竭的怒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此事我是真两眼一抹黑,就连你去了龙虎山,我都是从跳蚤口中得知的……但凡有一句谎话,我沈老二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咦?”

    杨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这厮竟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厮使阴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基本上只要是他做的,他还是认账。

    当然,前提得是能看破他使的那些阴招,他才认。

    要看不明白,这厮能装傻充愣一辈子!

    不过这并不妨碍杨戈继续殴打这厮。

    他笑吟吟的弯腰攥住这厮的衣襟,一把将其凌空抛起,抬腿就是一套乱风腿带着一片片残影连绵不休踹在这厮身上,将其踢得跟皮球一样在院子中心飞来飞去,二十几息没落地。

    “噗通。”

    沈伐再次重重的砸在地上,面红耳赤的弯成一只煮熟的大虾,却还不服气的梗着脖子一字儿一个字儿的艰难问道:“这顿踢又是为什么?”

    杨戈晃着脖子活动着筋骨,浑身上下都舒坦得跟刚做完马杀鸡一样。

    果然,出远门回来就得结结实实揍这厮一顿。

    不然总也差了点什么……

    “当年,是你跟我说的,修成第四境的绝世宗师,就到顶了吧?”

    杨戈轻笑着问道,然后笑容陡然转冷:“你知不知道老子这次出去都经历了什么?要不是老子见势不对、立马撤退,老子出去的第二天就回老家了!”

    沈伐瞠目结舌:“这也能怪我?”

    杨戈:“这也不怪你、那也不怪你,那你这个绣衣卫指挥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就为了给权贵宗亲擦屁股?”

    沈伐无言以对,怀疑人生。

    杨戈神清气爽的理了理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随口喊道:“渺渺,给我……老方,给我沏碗热茶进来!”

    方恪:“是,大人!”

    杨戈左右看了看,转身坐到磨盘上,没好气儿的说道:“起来吧?难不成还要我扶你啊?”

    沈伐揉着胸膛,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心头暗下决心……回头就算是派人去抢,也一定要把《金刚不坏神功》弄来练成喽!

    不一会儿,方恪就送了两碗热茶进来,还贴心的搬了一张椅子进来。

    杨戈冲他挥手:“守着门口,别让前边那几个货偷听!”

    方恪揖手道:“是,大人!”

    杨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说道:“把朝中最近的大事,给我说说。”

    沈伐算是捧着茶碗,诧异道:“你问这个干嘛?”

    杨戈懒得给他解释:“你可以不说!”

    沈伐沉吟了片刻,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据我所知,朝中近期一些照旧,唯一算得上是大事的,也就王中堂推进一鞭法和考成法遇阻……对了,官民一体缴税纳粮的建议,不是你提给王中堂的吗?”

    杨戈皱了皱眉头:“考成法又是什么?”

    沈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吐着热气徐徐说道:“你不通政务,三言两语我也没办法跟你说清楚,总之这就是王中堂为了整顿吏治,在督察院之外给所有地方官儿加上的一根套索,让他们不敢再人浮于事、得过且过。”

    杨戈眉头慢慢展开,沉声问道:“朝中闹得很凶?”

    沈伐点头:“套索都落到脖子上了,他们当然闹得很凶,不过内有王中堂运筹帷幄,外有你这位‘显圣真君’拔刀相助,勉强还在控制之中。”

    杨戈拨动着盖碗沉吟了片刻:“北边呢?”

    沈伐不明所以:“什么北边?”

    杨戈:“你说什么北边?”

    沈伐恍然大悟:“你说鞑子啊?自打上回王师大破鞑子兀良哈部之后,这两年草原各部为了争当霸主人脑子打出了狗脑子,个个都争当我大魏的干儿子,我们居中和稀泥,谁弱扶谁、谁强打谁,短时间内应当没有边患之忧!”

    杨戈又一次拧起眉头:“你确定?他们要真这么老实,前阵子会跑到我这儿来给我送礼?”

    沈伐不以为意的笑道:“你怕是不知道自个儿如今在外边的名头有多响吧?他们来巴结是正常的,不巴结你才不正常!”

    杨戈这次的眉头没有再松开,沉思许久后又问道:“关于东瀛,朝中是怎么安排的?”

    沈伐也拧起了眉头:“你到底想问什么?你我之间还需要藏着掖着的?”

    杨戈抿着唇角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觉得该给这只sao狐狸透点口风,这只sao狐狸别的不说,脑子的确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使的一个。

    被他坑过的人,大都被他卖了都还在美滋滋的帮他数钱。

    于是杨戈决定开门见山:“我去了龙虎山你知道吧?”

    沈伐:“知道啊,我正想问你这个呢,你到底是在谁人手下吃的亏?”

    杨戈:“那老登叫张玄素,具体信息你自个儿回去翻资料,我只告诉你,那老登活了快两百年,武功非常非常高,我跟他打了三回,只有最后一回勉强打了个平手……我有理由相信,他就是武道第五境,化虹飞天级的旷世强者!”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前唐应该就是亡在那老登手里的,他告诉我说,他占星卜卦,发现又有天下大乱之象,并且说他看的星象,与他一百八十年前看到的星象一模一样!”

    “这也是五毒教会在眼下这个时节重出江湖、搅风搅雨的原因。”

    “我不相信他,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沈伐被他接连抛出来的炸弹震懵了,目瞪口呆的愣了好几秒后才陡然回过神来,失声道:“卧槽,陆地神仙?亡唐真凶?天下大乱?”

    “陆地神仙?”

    杨戈听到这个名称,不由的想起那老登一手雷霆剑招堪比激光武器的恐怖威势,点头道:“倒是贴切……你先淡定点,听我说!”

    沈伐脑子一团浆糊的在堆满杂物的狭窄院子里团团乱转:“这叫我怎么淡定?”

    杨戈:“不淡定能解决问题么?”

    沈伐这才勉强镇定下来,目光灼灼的看向杨戈:“你想说什么?”

    杨戈沉吟着开口道:“那老登是个干大事的人物……也就是说,他大概率不会事事亲力亲为,所以你们暂且不用担心他单人匹马掀了朝廷,退一万步,就算他有那个想法,也还有我!”

    他先一锤定音,解决了那老登最棘手的问题。

    “其次,天下大乱这件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你绝对不能告诉皇帝,当皇帝的个个都把江山看得比命根子都重要,万一他真信了,手忙脚乱的把一些原本没有反心的人给逼反了,你我就是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所以这件事你必须守口如瓶、外松内紧!”

    “最后,我方才问了你几件事,你件件都是勉强、应该,你这个绣衣卫指挥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江湖、江湖两眼一抹黑,朝臣、朝臣一问三不知,边关、边关也是漫不经心,真要乱起来,你是顾得了头、还是顾得了腚?”

    沈伐臊红了脸,一声都不敢吭。

    杨戈喝了口茶喘了口气,身躯略微放松:“你回头帮我给王中堂递个话过去:事要办,但别太急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悠着点徐徐图之,别一波就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

    “说清楚喽,这只是我一介武夫的建议,他要是把握很大,权当我什么没都说。”

    “至于边关,你们自个儿派人清查,该修的修、该补的补,别觉着鞑子内乱就高枕无忧,人家搁草原练蛊呢,不抓住这个空档赶紧增强边防,等人家练出毒蛊来,倒霉的就是边关的将士们。”

    “还有东瀛那边,朝中也该尽早拿出个章程来,那边大几万见过血的仆从军,时间长了周辅他们镇不住……要实在多余,多派点人过去一并坑杀了!别留后患!”

    “最后一点,只要你们还肯为天下百姓做事,只要你们还想着让天下百姓都吃上一口饱饭……我就撑你们!”

    “你们打不过的,我可以帮你们去打,你们杀不掉的,我可以帮你们去杀!”

    “但是……”

    “倘若让我发现你们只想站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亦或者让我感觉这天下换了个人来当家做主百姓的日子可能会更好……”

    他举了举手里的茶杯:“那就别怪我见死不救,乃至……拔刀相向!”

    沈伐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头直发毛,口头却还低声埋怨道:“好好的话,怎么从你口里说出来,就这么不中听呢?你什么人、我什么人?就是陛下,你说他小心眼也好、说他一毛不拔也罢,但你总不能说他昏庸无道吧?大家都不是在为了大魏能更好而努力吗?”

    杨戈嗤笑了一声,没答话。

    该说的他都说,能做的他也都许诺了。

    倘若赵家人还坐不稳这天下……

    那该换人就换人吧,早换早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