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寝殿守夜
“小妍,你方才说我如今也是宫婢,为何却住在这冷宫之中?”风璃洛道,“还有,这偌大的冷宫只有我们二人在此吗?” 小妍眼眶有些泛红,咬了咬下唇,道:“原本你是与其他宫婢住在一起的,那些人实在太可恶了,她们……” “她们怎么了?”风璃洛问道。 小妍指了指她的手腕道:“公主,你这一身的伤是如何来的,你也不记得了吗?” 风璃洛撩起袖口,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原本,她以为那人将她带回,让她成为宫婢,想来,以他与她的血海深仇,这一身的伤痕定是拜他所赐,可是听小妍这么一说,看来,她身上的伤痕却是那些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宫婢所为了。 风璃洛苦笑了一下,道:“你方才还说我贤德之名在外,看来也不过如此,沦落至此,一样被人落井下石。” 小妍眼泪又下来了,泣声道:“公主,你受苦了。” 风璃洛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好啦,都过去了,别再哭了。如今我们独居于此,便无人再能欺负我们了,倒是因祸得福了。” 小妍蹙眉道:“公主,你可真想得开。不过,幸而那日被皇上撞见,皇上才下了旨意让您搬到这里来住,还允我过来陪着您。” 风璃洛若有所思,道:“皇上亲下的旨意?” 小妍点头道:“那些人就是觉得公主曾是太子妃,皇上又曾让你近身伺候,便心生妒忌。” “近身伺候?”风璃洛心中一动。 “在皇上身边伺候,原本旁人也要高看你一眼,只可惜……”小妍叹了口气道,“公主你非要自请去浣衣局。” “风璃洛!”院外有人尖着嗓子喊道。 “又来了,”小妍一脸厌恶道,“不知又有何事?” “这位是?”风璃洛问道。 小妍低声道:“他是皇上身边的一名近侍内监,叫小檀子,是吴总管的徒弟,仗着师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平日里没少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小太监。” 说话间,小檀子已经进了院落,扫了她二人一眼,轻描淡写道:“风璃洛,你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今晚便到皇上寝殿守夜吧。” “守夜?”风璃洛有些吃惊。 虽说她记忆全无,可是宫中规矩她还是知晓的。 皇帝寝殿外有宫人守夜,通常安排的是宫里的内监,而唯有……宠幸妃子时,才会安排宫婢守夜,夜里送个水什么的。 夜里寂静,寝殿外可是什么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这皇上特地派人让她去守夜,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怎么,你又不是没守过夜,至于这么吃惊吗?”小檀子皱着眉,不以为然道。 又不是没守过夜? 风璃洛的头又是一阵阵抽痛。 她忽然想起一事,她头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见她半晌不回应,小檀子冷哼一声,尖着嗓子道:“怎么,不想去?” 风璃洛回过神来,低眉顺眼道:“不敢,待奴婢准备一下,这就过去。” 小檀子打量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道:“你这一身,罢了,先把自己倒腾干净些再过去,晚上警醒些,莫再惹怒了皇上。” “多谢公公提点。”风璃洛垂眸道。 小檀子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这前朝公主撞了一下脑袋,变得乖巧了许多,倒不似之前那般刺头了。 待小檀子走后,小妍去打了些热水过来。 风璃洛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裳,小妍帮她上了药,她整个人清爽了许多,不似刚醒来那般狼狈了。 “公主,你的发髻都乱了,我帮你重新梳一下吧。”小妍道。 “好。”风璃洛道。 “公主,你头上的发簪是哪来的?”小妍取下她的紫藤发簪,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问道,“为何我之前没见过?” “方才在院子里捡的,觉得特别便留着了。”风璃洛顺口道。 小妍拿着簪子的手一滞,心里有些发酸。 这簪子看着都不像是簪子,倒像是什么树的藤蔓,以前公主用的头饰,便是上面镶嵌的一颗宝石都是价值千金的,如今这种连奴婢都不用的簪子她都…… 小妍眼眶微微泛湿。 风璃洛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问道:“对了,小妍,我头上这伤是怎么弄的?”
小妍悄悄拭去眼角的泪,道:“我也不知道,那日,吴公公突然派人将您送了回来,当时您的头上鲜血淋漓,可把我给吓坏了。后来还是方太医悄悄来给你医治,才救下您一条命。这几日,您一直昏迷不醒,我就怕,怕您抛下我一个人……” 小妍说着又要哭了。 “行了,我不问了。”风璃洛赶紧道。 这小丫头实在太爱哭了,说上两句话便要哭,她实在是怕了。 小妍帮她梳好头,有些担忧道:“公主,您今晚去,千万莫要惹怒皇上了,其实,皇上对您还是……若您不再和他对着干,或许您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风璃洛微微一笑,道:“不会,你放心。” 如今她的任务便是让这个男人再次爱上她,她又怎么会去惹怒他呢。只是,看来此前二人闹得很僵,若是她突然态度大变,或许他也不会相信吧,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已深。 皇帝寝殿外,一个纤瘦的身影倚着殿门昏昏欲睡。 寝殿内,一个低沉的男声道:“让其他人都下去吧。” 另一个细嗓的声音应道:“诺。” 不一会儿,除了殿外那个已经靠着殿门睡着的宫婢,其他宫人皆悄悄退下了。 殿门被轻轻打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从殿内走了出来。 那个身穿明黄龙袍的男子站在那个宫婢面前,凝视了她良久,片刻,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跨入殿内。 他抱着那宫婢,轻轻放到龙榻之上。 那宫婢小脸苍白憔悴,没有一丝血色,浓密的长睫毛下,紧闭的双目,小巧的嘴唇有些干裂,额头上一大块疤痕仍触目惊心。 他手指轻拂过她的额间,眸中闪过一丝痛楚,胸口的那个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你就那么恨我吗?”他低低喃语。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数日前的那一幕似乎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