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谁是谁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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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参军时陈旭的不情不愿,陈东有些无奈。 当时,陈旭真的不愿意马上就去参军,理由也不牵强,就是要为父亲报仇。 哥俩都知道,报仇的心愿已经是深入到骨髓里了,已经成为了哥俩活下去的坚强信念。虽然,目标并不高远也不高尚,但当时就是小哥俩那整个生命的支撑。 在那以前,陈东要求弟弟做点什么,弟弟都会顺着陈东的意愿。 说好了决不偷任何人的颗粮片缕,就算是饿得头昏眼花腿酸肚子痛,就是在庄稼地边,也绝不不掰一颗玉米不扒一块地瓜。 多少次,哥俩目光热烈地看着庄稼直咽口水。 多少次,陈东为躺在地上的弟弟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 所有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无不历历在目。 陈旭不愿意马上就当兵,是怕误了报杀父大仇。报不了仇,父亲的冤屈和这几年哥俩所受的苦难,从哪里发泄?怎么和在家孤苦伶仃望眼欲穿的母亲交代? 是陈旭太执着吗? 是自己委曲求全吗? 陈东现在也弄不明白,心里也不是特别地清楚。当时,只记得要把自己变强壮变强大,才能为父亲报仇。 依然清楚得记得,陈旭眼含泪花希望自己能够回心转意。 好在,陈旭最终同意了和自己一同参军,一同和刘尚武驰骋在疆场,一同杀敌,一同立功,一同接受朝廷的论功行赏。 哥俩意气风发,每人领了自己两队兵士返回浙州,带着战场浸染未消的腾腾杀气,定要把黑狼挫骨扬灰!那时,哥俩彼此都可以见到各自眼中的神采飞扬。 是老天报应不爽,还是哥俩不够诚心诚意,那就是老天故意戏弄自己哥俩? 黑狼被浙州观察使于献民灭了,连同整个狼帮无一幸免地被灭了。 陈东和弟弟彼此对视着,明显可以看到弟弟眼中升腾起来的怒火。当时自己真的希望,弟弟和以前那样挥舞拳头打自己一顿,决不在意弟弟已经是身高体壮。 什么也没有做,除了眼里喷射出来的怒火,陈旭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翻身上马,直奔霍州老家。 当自己草行露宿赶回家见到母亲,却没有看到陈旭的影子。 当自己像弟弟一样跪在父亲坟前时,依然没有听到弟弟的只字片语,只有沙哑的哭泣声。 坐在自己的营帐里,陈东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很多年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一时有些不适应,而更多的感觉却是如坐针毡。 有一次哥俩喝酒,酒后的陈旭说,他心里现在最恨的人是大将军刘尚武。 和一切无关,就是因为刘尚武,从而耽误了为父报仇雪恨的大事。 陈旭还说,想起没了头颅的父亲,就像有尖刀在扎自己的心。想起那些年遭受的苦难,就像是有猫爪子在挠心。 想着往事,陈东想哭的心都有。 想要怨谁,白狼、父亲、黑狼、刘尚武、还有最后覆灭狼帮的于献民?陈东多年前就想找出,那个自己应该怨恨的人,却已经无论如何也怨恨不起来了。 是自己错了吗?陈东坚信,自己所有这些决定都不是错误的理由。 是大将军刘尚武错了吗?陈东同样坚信,他帮哥俩所做的事情也不是错误的理由。包括大将军写信给观察使于献民,希望于献民能帮陈东哥俩报仇。 可是,即便这是陈旭认定的错误理由,毕竟大将军去信之前,观察使于献民已经早一年就剿灭了狼帮。那时候,于献民还不是刘尚武的姐夫。 陈东无法理喻,陈旭会记恨大将军刘尚武。 更无法理喻,陈旭会出卖大将军,出卖大将军的生命! 椅子上的陈东,使劲向椅子深处挪了挪身子,他感觉到自己很无助。他以往最信任最要好的两个人,现在都不能够帮助自己。 …… 大将军刘尚武,也在营帐里和祚晨讲述着同样的故事。 刘尚武也不理解,陈旭为什么会恨之入骨地想要他死。不理解,为什么患难与共驰骋疆场的战友会反目成仇。更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年的友情会烟消云散? 想杀他刘尚武的人有很多,边关对面的蛮人、京都里急待着上位的权贵,就是没想到还有出生入死的好战友、好兄弟。 刘尚武看着对面的儿子,并不期望小屁孩能给予自己答案或是见解。 “剥夺!你是在无意间剥夺陈旭复仇愿望的人,陈东也是剥夺陈旭复仇愿望的人。之所以他记恨你,不去记恨陈东,是因为陈东是他亲哥哥。”祚晨说道。 对视着父亲的眼睛,以为他想要听到自己的见解。哪里想得到父亲并没有期望,自己会给他以见解。 刘尚武摇摇脑袋,他想清醒清醒。不带这么玩的,一个小屁孩有这么深的见解? “不是?那你说是怎么回事?”祚晨疑惑地问道。显然,误解了老子摇头的动作。 “不是你说的不是……”刘尚武说着,发现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于是,在眼前挥了挥手。 “肯定是!在战场上你也是受过伤,阴雨天、风寒天是不是会感觉到疼痛?兵器是死物,你不会去记恨,就像死了的黑狼。拿兵器伤到你的敌人是活着的,你就会记恨,就像现在的你。不对吗?”祚晨辩解着说道。 刘尚武也没时间和儿子解释,是自己错误的表达,积极地问道:“那他为什么不回军营就来杀我?为什么等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不自己亲自动手?” 看起来,完全就像是刘尚武才是一个无知的孩子。 “积累!当疼痛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或是发泄。不找到发泄对象,不解决掉发泄对象,他就无法解决疼痛根源。”祚晨看到父亲点着头,继续说道:“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是当时杀你,而又等了这么多年的原因。” 刘尚武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就像已经吃饱还在强撑着进食的鸡,有一下没一下的啄食。 “我整天都在军营里,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也不用路途遥远,假借旁人之手。”刘尚武问道。 祚辉一副不屑的表情,心想你真不知道还是在考我?悠然地回答道:“因为他根本没有丧失最起码的良知!简单的说,除去这件事情的表现,他应该是一个好人!” 扶着自己的额头,刘尚武说道:“和我想象的没有出入,你说的更深刻简单、明了。”看着祚晨的眼睛,又说:“可是,这些见解你从那知道的?别告诉我,又是你脑子里就有的!” “确实是!就是脑子里本来就有的,怎么了?”挑起一只眉毛,祚晨说着。心里说,我脑子就有,你不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