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块骨
“是哪方人?”中年男人脸色骤变,声音拔高尖锐刺耳。 袭击军队? 这件事从没在他的考虑中。 鼠脸男也神色一寒。 思绪在脑海中翻涌纷杂。 这件事从小到下,几乎都是由他一手cao办。 泄密? 那群丘八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唯一的变数......就是那几个人。 是他们传出的消息,让距离此地最近的天方国做好了准备? 但这才过去几天? 点兵点将、粮草押运、又是在大漠、还要规划行军路线,这都非一朝一夕、甚至一月两月能做好的事。 他们怎么可能做得到的? 修士低头,唯唯诺诺:“只一个人。” 两个人神色都僵住,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不是...... 就一个? 这么大动干戈地跑来,露出这样一副姿态。 “细说。”听说只有一人,中年男人在最开始一瞬的错愕之后,反而平静下来,招了招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个人伟力强大,能以一敌十、以一敌百,但即便就算是宗师,乃至于传说中的大宗师,都做不到以一敌千。 一個人,对自己的军队造不成任何影响。 修士继续说下去:“我们行进至鸣沙山还有四里时,一个少年突然出现拦路。” “二话不说,就持剑杀伐,他年纪虽小,但本事极大,是小宗师境界,快有宗师境界的本事。” “我们军伍中寻常高手难过一合,就是小宗师强者也走不了几招。” 中年男人皱眉,不耐烦打断:“他死了吗?” 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过程无关紧要,他只想知道结果。 “没有。”修士摇头,“他杀死二十余众,把那日随神女一同而来的小男孩劫走了。” 中年男人神色恍惚:“小男孩?” 鼠脸男连声开口提醒:“就是那个看起来年龄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小宗师。” “陛下金口,说要拿他首祭的小男孩。” 中年男人恍然:“是他啊。” “除开死了二十多人、他被劫走之外,还有其他折损?” 修士摇头。 “四里路为何还没赶来?”中年男人脸色更不以为意。 他还以为损失有多大。 不过就是死了二十多人、丢了个小宗师。 放在以往,这件事的确该让他暴跳如雷。 但......今天不一样,没什么事,比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更重要。 死了就死了吧。 丢了就丢了吧。 不重要,统统不重要。 “苏将军说,恐后续仍有敌袭,已就地结阵,差遣我来禀告。”修士小心翼翼,撅着眼睛,打量起中年男人,这一番话说的胆战心惊。 中年男人呵笑一声,笑声很冷:“速速赶来,朕要在半个时辰内见到他们。” 修士应下,抬头偷摸地看一眼鼠面男。 见他点头了,才起身退下,运转真气,飞速离开。 陈景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把自己刚才听到的讯息整合总结。 果真如此。 不过看样子...... 并没自己想的那么“阴谋论”。 合作的只有两方势力,大矛国和日教。 至于其他国家,虽然与大矛国联手,但他们只是在第一层,要对那些江湖门派下手,并不知道“秘宝”的事,单纯以为“秘宝”只是个借口。 这倒能理解。 侠以武犯禁。 没哪个国家希望看到自己国土内,有那么光明正大、占山为王的暴力组织。 找一个借口联合起来剿灭这些暴力组织,也不是不可能。 听起来,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拿那些江湖人作为血祭对象。只是他们自己的出现,扰乱了他们计划,不得不提速。 但这个消息,反而让他头疼起来。 还真是血祭啊。 这么看来,那个秘宝似乎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什么正经宝贝需要用得到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 陈景平复心情,继续等候下去。 日教神女出面过一次。 但并未与中年男人交流什么,只是和鼠面男对视两眼后,就回到帐篷里。 半个时辰后。 军队行进至鸣沙山下。 两个男人在士卒引领下走到山上,都躬身向中年男人问候。 “朕要你们昨日到,但却延误到今日。”中年男人不冷不热瞄他们一眼,“耽误朕的大事!” 左侧那位将军开口:“请陛下宽恕,路上偶遇沙暴,方才耽搁了。” 中年男人眯眼,神色犀利:“苏将军。” “臣在。”他应一声。 “朕不记得你是北府军统帅。”中年男人摇摇头,“朕问的是北府军统帅,怎你来答话。” 他就要开口。 中年男人一挥手,神情厌厌:“朕从今日起,便是天下共主,不再需要这种肆意妄为之徒效力。” 右侧将军愣神,还没做出什么反应。 鼠面男顷刻出手。 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须臾延展伸长,赫然也是“炼宝”神通。 噗嗤一声—— 匕首成剑刺穿苏将军咽喉。 正要为自己说辞的人,只眨眼工夫,就成了一具死尸。 “陛下!”右侧将军惊声。 中年男人神色不为所动:“朕要成大事,但还需一整个冲字营。” “他忤逆朕,该死。” “正好就为朕的万世伟业奠基。” 右侧将军惊愕看着自家陛下,眼中神色如狂风中跃动的火苗,凄凄不敢熄,可又绽放不出多么明亮的光芒。 他深吸口气,唯唯诺诺低头:“臣知晓了。” “去吧,此事办妥。”中年男人打了个哈欠,“朕已经等了太久。” 陈景皱眉,往山下赶去。 鸣沙山下,不远处。 四个人聚在一起,藏身在沙石下,距离那些士卒远远的。 鱼通慧神情憔悴,这几日他没少受折磨。 “也不知山上现在什么个情况。”玉还真皱眉,叹了口气。 江雀儿开口安慰:“没有异动,师兄也没来,就说明......” 突然。 一道声音打断她的话:“谁说我没来。” 四人被吓一跳。 计白枝和玉还真手里的剑立马出鞘。 “师兄!”江雀儿握拳,在沙地上狠狠一砸,“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陈景言简意赅,开口说话,但并未撤去无事牌神通,“我长话短说。” “山上确实要进行血祭。” “人数很多,等会有异象的时候,你们就往山上去。” 听这话...... 玉还真皱眉:“师兄,你还要上去?” 陈景应声:“嗯,我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把秘宝拿出来,再看看能不能想什么办法,不动声色把秘宝拿到手。”
“我现在连他们把那东西放在哪都不清楚。” 江雀儿嘱咐:“师兄,万事小心。” 陈景笑笑,没说话,又小心翼翼走回鸣沙山上。 他这一来一回折腾去的时间。 冲字营的士卒都已经填入深坑中。 这一切似乎都经过精密计算,这些人刚好填满一整个坑。 这些被关在坑里,于在场这些人心里,已经算不上“人类”的东西,被一种黑色淤泥一样的东西束缚住。 他们挣扎,他们凄惨。 但他们就是爬不出来。 如奈何桥下黄泉水中的冤魂。 中年男人换上华贵冕服,手捧玉笏,神色庄严,在一阵又一阵哀嚎和凄厉惨叫中,走到深坑旁的祭台上。 深吸口气,朗声道。 “天地并况,惟予有慕,爰熙紫坛,思求厥路。恭承禋祀,缊豫为纷,黼绣周张,承神至尊......” 他念起古老的祭文。 这些拗口、晦涩的文字,从他口中熟练地吐出。 大漠之下,狂风一阵卷来。 就像寄宿在这片荒漠中的古老神明,因他的话,而牵动了神思。 等祭文背完。 他一张手。 鼠面男和另一位身上同样绽放耀眼灵光的男人伸手,两人取下腰间玉佩,合二为一,注入真气。 混混沌沌间,一扇枣木门出现。 神女走来,把门打开,虔诚地将里面的东西捧出。 是一块骨,洁白如玉、亘古苍凉。 看其形状,应该是一块掌骨。 陈景神色惊疑不定。 他极力看去,想要看得更清晰一点。 可......那的确是一块骨。 所谓的秘宝,其实就是这一块骨头? 神女将它交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接过,神色狂热渴求地高高举起。 “上天之路,已经封闭数百年!” “昔日仙人之教门,也都烟消云散。” “但朕向上苍祈求,呼唤这尊神骨的主人,再看一眼此方世界。” “便以血食祭之!” 他大声嚷着。 微弱的真气注入进去,骨也有微微异动。 鼠面男和神女对视一眼,走到深坑前,各自从腰间取下一只火折子,朝着坑里扔去。 黑色淤泥一样的物质遇火既燃。 大火顷刻席卷整个坑,坑里的人痛苦嚎叫。 中年男人脸上神色越发狂热。 他感受到了。 手中的骨在振动。 它对此有所反应。 血祭果然有用。 鸣沙山下,四人见漆黑黑的烟涌起,对视一眼。 “现在么?” “再等一会,祭祀应该才刚刚开始。” 计白枝打个哆嗦,看着鸣沙山,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而山上。 陈景盯着那块骨,不受控制的毛骨悚然。 大恐怖陡然侵袭内心。 玄妙视野中,那块骨上,绽放出莫名血红色的灵光。 敌视、怨恨、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