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初一拜年
大年初一,何思远如往常一般早起起床穿好衣服后,惊奇地发现爸爸mama也都已经起来开始在厨房忙活了,他赶忙大声喊道:“爸爸,过年好!mama,过年好!”何爸爸跟何mama忙不迭地答应,一脸喜意地说,“小远,你也好!” 何爸爸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儿子,“小远,爸爸祝你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学习进步!” 何思远接过来,用手一捏,心想发财了,这至少有二三十张老人头,嘴里赶忙回话说,“爸爸,也祝你和mama在今年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他洗簌完毕后,走过mama身边时,mama也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红包,小声说着,“小远,你收着,这是mama给的。”何思远笑着揣到兜里,他知道mama一直有这个习惯,以前不宽裕时每年从家里开支中一点点攒下些钱,到了过年时给自己作为红包。他没想到,家里条件好了,mama仍然保留着这个优良传统。 到了卧室,他把两个红包拆开一数,发现爸爸今年真是超级大方,给了自己个六六大顺,三千六百块钱;mama也给了六百六十块,他俩肯定没有私下商量,但心中最大的愿望都是希望自己顺顺利利的吧。 何思远再出来时,饺子已经煮好了。何爸爸放了鞭炮,然后把饺子给先人供奉好后,一家人就围着饭桌享用起今年的开门饺子。 吃完饭后,何思远回自己房间换上了正装,出来后他发现父母都换上了新衣服。mama穿了爸爸特意从金陵带给她的红色修身款羽绒服,整个人看上去年轻好多,而且也分外喜气;爸爸穿的是长款羊皮大衣,脚踏黑色圆头皮鞋,配上他笔直挺拔的身姿,一句话,帅呆了。 何思远这次过年反而没有添置新衣服,他觉得自己衣服已经够多了,而且现在县城也买不到太合心意的衣服。所以虽然父母好几次催促他进城买新衣服,他都推辞了,不过倒是跟爸爸开口要了两千块的购衣款。他计算着,今年的压岁钱应该也不会上缴了,也不知道一圈儿拜下来后,自己的小金库能不能到达五位数。 何思远正要出门去给爷爷奶奶拜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一脸严肃地对父母说,“爸爸,mama,有件事儿你们一定要答应我。” “小远,什么事儿啊?”何爸爸见儿子认真的样子,一时想不出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正经事儿啊。 “我知道咱家今年条件好了,其他小孩儿来拜年,你们给多少压岁钱我都不管。但大伯家的meimei,以前给多少,现在还给她多少,一分钱都不要多给,好吃的多给她没关系。”何思远紧紧盯着爸妈,如果他俩不同意,他怎么也要磨得两人答应。 何爸爸跟何mama一听,就知道儿子这是在表达对他大伯家的不满,但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呢。虽说他们也觉得这个大哥一点都没有当大哥的样子,但好像跟儿子没有太大关系吧。 前世,何思远对大伯一家可以说是恨得咬牙切齿。爸爸的脑血栓很大程度上就是被大伯气出来的,而当自己一家因为掏钱给奶奶治病陷入困顿时,吝啬得只出了几百块钱的大伯则在大街上跟人洋洋得意地夸着自己的英明决定。 在乡下,只要小孩儿还在上学读书,大人们就仍然把他/她当孩子看待,过年时都会给压岁钱。何思远前世考上大学后,家里的其他亲戚知道他家有了困难,给压岁钱时都会多给他一些,表示一下心意。只有大伯,冠冕堂皇地说着什么小远成大人了,不能再把他当孩子了,拜年就不给钱了。诸如此类的事情,真是数不胜数,所以现在家里过的好了,但人生读档前十几年积累的怨气难以消解,何思远一分一毫的便宜也不想给这个大伯给沾上。 “小远,我打算给恁meimei两百块,你不愿意爸爸给这么多?” “不行,坚决不行!以前你给她一百,大伯也一直给我二十。你这次给meimei两百,你觉得大伯能多给我一分钱?”何思远很激烈地反对着,“爸爸,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觉得多给了meimei压岁钱,我大伯会夸你一句好?” 何mama也觉得嫁到老何家,最处不来的就是儿子的这个大伯,太吝啬了,什么东西都想着往自己家里扒拉,但永远也别指望着他分出一点儿来给别人。她才不想大过年的老伴和儿子因为这个人闹不愉快,便劝说老伴,“小远说的有道理,他大伯那个人,你给他再多,也别指望着有个什么回报,等他meimei来了,多给她一些巧克力好了。” 何爸爸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大哥在好多事儿上做的太过分,从来没尽到当大哥的责任,导致现在谁家也和他不亲近,便点头答应了儿子的要求。 何思远这才出门来到奶奶家,他进门后,先向爷爷奶奶拜年问好,然后便来到堂屋,对着墙上挂的家谱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爷爷奶奶看到大孙子这么早地就来拜年,笑得合不拢嘴,何奶奶掏出二百块压岁钱递给了他,何思远欣然收下,他耳尖地听到二姐嘟囔了句,“又是比我多。” 这还没结束,二姐又给他盛上一碗饺子。何思远对此早有预料,所以在家时就没敢吃饱,他一直吃了一碗多,吃出好几个硬币后,奶奶才满意地放他离开。 何思远回家后,拎了一盆mama早就准备好的水饺,来到孙爷爷家里,给孙爷爷磕头拜年。孙爷爷心情很激动,嘴唇都有点儿哆嗦,觉得晚年能有这么一个可以当孙子的小徒弟,就多了几分温暖,多了几分期盼。何思远注意到孙爷爷一个人孤零零的,家中看起来有些凄凉,但自己爷爷奶奶还都健在,也不好把他接到家里孝敬,只能以后让mama多跑几趟,多送些好吃的。 从孙爷爷家里出来,何思远才到大伯家拜年,跟大伯不冷不热地问了声好后,收下他给的二十块钱。他才不会讲骨气说不要大伯的钱呢,那样大伯绝对会开心得要命。何思远还真从大伯脸上看到了惋惜之色,可能大伯觉得自己家里条件好了会不收下这压岁钱?他随口说还要给其他人家拜年,就离开了这个一分钟也不想多呆的地方。 何姓在桑园村是个大姓,整个家族现在家里老人还健在的就有十家左右,每家少的也有两个中年汉子,多的则有四五个。何姓家族中,跟何思远一家还没出五服的只有一家,那家的孩子快三十了,不过跟何思远家关系一般,没怎么走动。跟他家关系最好的反而是何思凯一家。何思远跟爸爸转了几家长辈后,整个家族的人就差不多凑齐了,三十多个大老爷们,再加上数目更多的小孩儿,浩浩荡荡地在村里走家串户挨家拜年,此时整个村子都弥漫着鞭炮的火药味了,处处可闻人们的欢声笑语。 一行人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喜气,远远地看着相识的,就拱手大声喊着问好,“过年好啊!” “好、好,你也好啊!” 何思远发现随着家里条件的好转,家族中叔伯的态度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以前只是关系泛泛的,现在跟爸爸见面打招呼都亲热许多,而且到了每家堂屋对祖谱轮流磕头时,爸爸的顺序也总是排在前面。他不禁感慨,淳朴的农村也开始渐渐向市场大潮带来的价值观低头了。 等到拜完家族里的所有长辈们,已经快十点了,大人们分成两三拨到平时有威信的人家坐一下,喝酒聊天。小辈儿们则自由解散,爱干嘛干嘛去。何思远看向何思凯,想问他接下来干吗,何思凯说要回家先打几个电话,然后再聚到他家玩。 何思远回到家中,拿起电话,给陆巧家里打了过去,铃声刚响了两下,就听那边传来陆巧的声音,“喂……” “宝宝,过年好!” 陆巧一下子听出了是何思远的声音,开心地答应说,“何思远,你也好。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呀,我之前给你家里打过几次了,但是没人接。” 何思远便解释了一下,告诉她家中拜年的情况。陆巧听了,羡慕道:“何思远,你们那里人好多,好热闹啊,我上午只拜了三四家就回家看电视了。” “热闹是热闹,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啊,我一上午磕了三十多个头,都快变成磕头虫了。”何思远诉苦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面对家族传统,就是膝下有钻石也得跪下去,磕了这么多头,他相信先人们绝对收到了自己的膝盖。 “呵呵。”陆巧听到他的描述,脑子里想象到他不停站起、跪下,站起、跪下的情景,觉得太有意思了,“何思远,你膝盖肿了没有啊?” “当然肿了,求按摩。”何思远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陆巧却想起了自己被他按摩时身体的古怪,脸上飞过一道红霞,“呸,你手艺好,自己按摩去吧。” 何思远跟陆巧聊了几句后,又向她的家人问了个好,便挂了电话,后面还有好多人家要一一打过去呢。他接着又给居妍、程晓、猴子等要好的也打了电话,在家的不多,估计都出门玩儿去了,还好居妍和程晓家打通了,聊了几句。 等他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他以为是自己高中同学打过来的,接起电话,刚说了句“你好”,就听到钰姐温柔的声音,“小远,过年好!” “钰姐,过年好!钰姐,你现在在哪儿,帝都人是不是很少呀?”何思远如机关枪似的问道。 綦钰很奇怪何思远怎么会对帝都情况这么了解,“小远,你怎么知道的?钰姐家周围的小商店都关门了,jiejie一直走到大街上,找了家公用电话亭才能给你打电话。” 何思远前世有几年春节也没回家,见识过城里过年时的寥落,“大城市到了春节都这样,人们都回老家过年了,城市就冷清许多。钰姐你假期一个人在帝都打算干吗呀?” “没什么计划,就在家看看书,看看电视吧。” “钰姐你好可怜哦。”何思远取笑道。他很同情钰姐,这个合家团聚的日子,她一个人肯定倍感孤独,便提议说,“钰姐,你可以逛逛帝都的庙会,应该挺有意思的。或者你也可以找帝都的同事一起到附近景点转转,打打牌什么的。”这个年代人们的娱乐活动太少,电影院里没有好电影可看,KTV此时也没兴起,何思远又不想钰姐到酒吧、夜总会等场所,只能这么建议。 “好的,jiejie知道了。好了,不跟你多说了,你肯定还要再给人拜年,替jiejie想恁爸妈问好,拜年啊。”钰姐很体谅他,知道他后面还有事儿,就挂断了电话。 何思远见父母还没回来,知道他们肯定在外面吃饭了。乡下大年初一时就是这样,到了饭点,走到谁家就吃到谁家,反正家家户户都准备了一大堆年货,不愁没东西待客。他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又出门转了几家老邻居,如婶婶家、钰姐家等。等他回到家中,发现家里的大炕上已经坐满了人,自己mama跟两个婶婶还有何思凯mama凑成一桌,正在打争上游,何思凯jiejie也在炕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观战。 何思远便跟两个弟弟、何思凯也凑了一桌,打起简单的争上游。规则很简单:只要有一人牌出完了,剩下的人手中三张牌一块钱,大小鬼和红三分别是一块、两块和三块。何思远擅长记牌算牌,所以打起来每每都是小输大赢,不到两个小时,两个弟弟每人都输了二三十块钱,这可能是他们过年全部的零花钱了。何思远又分别借给他们十块钱,打了没几把又都输完了。李海静输得额头冒汗了,还想着再借钱翻本;李海涛则要现实一些,知道自己怎么都赢不了;何思凯好歹保持了不赢不输。 何思远把赢的钱都还给了两个弟弟,声色俱厉地警告他们说,“你们记住以后出去千万别跟别人赌钱,我算是最不入流的,你看你们都输了这么多,知道了吗?尤其是海静,绝对不能出门跟人玩儿跟钱有关的游戏。”他听说这个弟弟跟同学打牌,喜欢赌点儿小钱,虽说这并不意味着弟弟会成为赌徒,但这种苗头要坚决扼杀掉。 “哥哥,我只在过年时才跟你们打钱的,平时很少玩牌。”李海涛为自己辩解说。 李海静看着哥哥严厉的神色,也乖乖答应了。 mama们玩得小一些,是五张牌一块钱,这样输赢慢很多,四个人打了一下午好像只有何mama输了十几块。何mama倒没什么不高兴,她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成了散财童子,相反她觉得去年家里走了大运,今年让别人分点福气也好,这样她会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