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尘旧事，重回少年
－－－－－－ “闹钟响了就赶紧起来。”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打开了房门，看到了仍旧在吵闹不停的闹钟，语气很不耐烦。 他看到江昭呆呆的看着墙壁，连他进来都没有察觉，于是再次不耐烦的提醒：“愣着干什么？起床了，非要我过来叫你你才起来吗！” 这一次，江昭听到了，也听懂了，将旁边的闹钟按停。 见睡懵的江昭这才回过神来，江华没好气道：“你晚上偷别人的去了吗？快点起来，今天是高中开学第一天，别迟到了。”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将门哐的一下拍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叔叔江华，好像总是有发不完的脾气。 他不发脾气的时候，除了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大概就是堂弟江浪出成绩的时候了吧。 江昭和堂弟江浪年纪只差几个月，在学校里是同一届的。 但问题在于江昭是那种不用太努力也能拿到好成绩的人，堂弟江浪就有些惨了，报了那么多补习班成绩却还是一塌糊涂。 叔叔每次看到两个孩子成绩单的时候，都会带着让人感觉他会憋出内伤的难看笑容来。 每次江昭都会心里吐槽，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眼泪可以排毒，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江昭掀开盖着肚子的薄毯，看了一眼旁边衣柜把手上，用衣架挂着的校服。 白底，墨绿边的校服，胸口用线绣着一株茂盛大树的校徽，下边是学校的名字： 仕兰魔法高中 这是魔都的一所私立贵族高中，师资力量不是一般公立高中能比的，教师至少也得是中阶法师才能上岗。 甚至就连他们的觉醒石都不一般，不是一般公立学校的低端货，是校方找的特殊渠道，品质更好，觉醒各系魔法的概率更高。 而这所学校毕业的学生，大多是能够进入帝都或者明珠这种国内顶级学府，或者不参加魔法高考，直接出国留学的精英。 “仕兰魔法高中。” 江昭念出这个名字，许许多多的记忆浮现上来。 法师，魔法，妖魔，安界，明珠塔，魔法协会……这里好像是《全职法师》的世界。 他笑了笑，“看来，以后雨夜天不能上高架桥。” 不然有可能会遭遇龙类妖魔。 叔叔江华，那算得上是他童年的一段……嗯，不能说童年反派，但也是一段不那么喜欢的回忆吧。 简单来说，叔叔江华是个好吹牛、脾气爆、很多时候抹不下面儿又要强装维持的普通男人。 但有的时候，又会让人觉得他脑子不正常，这种时候江昭后来回忆，认为是还有什么原因自己不了解。 江昭初中的时候父母去世，便跟着叔叔生活，在这里度过了高中三年。 只是那个时候的江昭并不喜欢这里，只想着逃离，不喜欢他大嗓门，不喜欢他随时在发脾气，不喜欢婶婶做的饭菜，不喜欢那个总是在吃东西的小胖墩堂弟…… 总之，那个时候他不喜欢这里的一切，也不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因为除了每年过年，他平时也没有见过叔叔一家，但父母去世后，他们却在长辈面前拍了胸脯保证，还用念私立贵族中学为理由，说服了家里的老人，拿到了江昭的抚养权。 顺便，江昭父母的遗产，也暂时由他们保管，一些产生的收益，也由他们来处理，保证会‘全部花到江昭身上’。 但高中那会儿，江昭想要学音乐，毕竟小时候有些基础，自己也喜欢。 但叔叔江华就是不同意，还砸了他的吉他，但给弟弟报辅导班倒是挺勤快的。 理论上来说，让高中生好好学习文化课程然后考大学也没什么问题，是很正常的做法。 但问题就在于那个时候，那个年纪的江昭，并不会理解这种做法。 他只觉得凭什么，我爸妈给我留了好些房子和钱，我为什么不能去学音乐，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上了大学，江昭除了过年基本就不回叔叔家了，哪怕路程不到一个小时。 江华也不管他，每个月固定给江昭八百块生活费，江昭一开始也没觉得什么。 就是他总对外人说江昭父母留下来那些房产的租金全部都用到江昭身上了，这点让江昭有些不满。 好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才多少？跟弟弟上的三本完全不能比好吧！ 江昭爸妈离世之前，投资了一些位置不错的房产，有住房有门市，而那些年又恰好国内房价飞涨，这些房产光租金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更别说总体价值了。 若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辛苦，那也没什么，但江华后来还打起了江昭爸妈留给他的那些房子的主意。 说是堂弟娶媳妇没房子，让他帮帮忙，匀两套出来，还挑了最好的两套，撺掇他去过户。 江昭那个时候还在上大学，刚刚从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年切换成考研人，没什么人生阅历，遇事怯懦，犹豫不决，但即便如此也知道那是不少的钱，空口白话就要从自己手中拿走吗？ 如果真是弟弟结婚用，一套都还不够，要两套？ 怎么，弟弟要娶两个？ 但即便如此，他那时候都还没有翻脸，只说考虑考虑。 但就好像‘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的道理一样，他说考虑考虑，叔叔江华就更进了一步，说弟弟那三本学校的计算机专业不好找工作，不如再给间门店，让弟弟以后能做个小生意。 江昭这才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没有谁可以倾诉，只能跟宿舍的兄弟们说这件烦心事，但说了之后，他们很强硬的帮江昭找了律师来处理纠纷。 律师是专业的，至少看上去比张伟要专业，他计算了各种费用，锱铢必较，要算清抚养费用和之前由叔叔一家代管的各项租金明细，表示亲叔侄也要明算账。 私下调解时，叔叔一家看到律师明显就有些怂。 但那个时候的江昭看到几年不见的叔叔，感觉很陌生，老了也胖了，也不像记忆里那么威风了。 以前他发发脾气，声音大一点就能够吓住江昭，但现在不行了，现在江昭反而觉得他有些可怜。 他终究是心软了，没有多计较，不想再心累的去讨要租金，只拿回了房产。 后来他更是索性把其他地方的房子都卖了，在魔都买了房和车，当做告别过去。 但可气的是，那会儿他真就照着自己手里的全部钱款来买的，真就没给自己留一点应急的钱，以至于后来也还是要工作奔波，为五斗米折腰，被他当做人生蠢事之一。 我真傻，真的，我就该留点收租的。 再后来工作了，有空就出来和朋友聚一聚。 爸爸那边的亲戚也就只有奶奶去世才回去了一趟，没再管过。 …… 30岁的灵魂回到15岁的身躯之中，不同的世界，却还有同样的人。 老天爷，你要改就全部改了吧！ 江昭觉得自己当时是真软弱啊，很害怕叔叔生气，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金钱方面也从来不好意思过问。 自己生气了，最多也就是不理不联系。 不过来魔都上学，寄居别人家里的少年，又能有多强硬？ 他起床换好校服，然后到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稚嫩的脸庞—— 帅得很依旧。 但说不清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高兴自己重获青春，悲伤自己离开了那个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世界。 但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他想要回去难道还能逆转吗？ 他知道自己今后只能以自己现在生活的世界为主了，将那份记忆埋藏在心底吧。 他捋顺竖着的衣领，看着镜子里年轻的面容，有些感慨：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他一直在做梦，从小到大。 梦到自己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但梦醒则散，根本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直到今天，那份记忆终于不再藏匿于梦境，江昭现在能够回想起所有了。 一段人生。 一段平静到腐烂的人生，毫无戏剧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