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请他过来亲身体会
三月二十九日，昆明，大本营。 “大帅，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飞鸽传书。”白文选把两个卷成筒状的字条放在孙可望桌上。 孙可望展开纸条看了一眼，随手放回桌上，道：“文选，你怎么看？” 第一张纸条是艾能奇发回来的，上面只有几句话： 【叙州已是空城，樊一蘅不配合招降，杀不杀？】 四川的情况是这样的：几十万打着明廷旗号的兵马把力气都消耗在相互攻讦上，却对盘踞在川北保宁一带的两三万清军束手无策，以往被称作天府之国的成都平原别说粮草了，就连活人都难以找到几个，双方就这么隔着荒芜的平原对峙。 孙可望认为，出现这种局面的主要责任不在樊一蘅，而在于明廷滥加封赏，人为搞出十龙治水的乱局，封了一大堆总制、巡抚、伯爵，各自为政，搞得樊一蘅这个川陕总督的命令到了哪儿都不好使。 以他对樊一蘅的了解，能让当初张献忠时期的大西军在其手里屡屡吃瘪的人，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极有能力才对。 若是此人能认同大本营的策略，抛去以往明廷那套作风与观念，倒真的是个可用之材。 至于杀与不杀的问题，孙可望倒没有考虑过，当初杨畏知闹腾得那么过分了，也只是把他逐出云南而已，在这出滇抗虏的节骨眼上，他更不会轻易杀明廷的官员，除非那人确实恶贯满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那就不得不借他的脑袋一用了。 白文选拿起桌上的纸筒认真看了看，又放了回去，道：“大帅，您问的是哪个？” 这些从前线送回来的战报，大多在结合处刷了火漆，以防被不相干的人看到，但白文选显然不是“不相干”的人，尽管如此，他每次第一时间送到孙可望办公室的战报仍然原封不动，这一点让大本营的四位元帅都很欣赏。 “就先说说樊一蘅吧。” 孙可望笑道，“恐怕能奇根本没想到叙州是座空城，现在开始担忧如何守叙州的问题了。” 艾能奇那一路人马的任务原本只是协助刘文秀率领的第一师，对敌人实施sao扰或出其不意的斩首任务，没想过要拿下城池，但这叙州城既然拿到了，总不能拱手让出去吧。 白文选正色道：“情报局未能及时探知叙州是座空城，我这个局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大帅责罚。” “现在不谈责任，你说说怎么看这个问题的就行。” 孙可望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再说了，樊一蘅带人退出叙州，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没来得及发回情报也是意料当中的事情。” 白文选也不矫情，道：“属下以为，现在不是杀明廷高级官员的时候。” “继续说！能奇这么问的原因很容易想到，他肩负sao扰和突袭对方薄弱环节的重任，守城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但要是走到哪儿都带上一堆俘虏的话，他这仗也不用打了。” 孙可望突然停顿一下，脸上浮起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当然，那樊总督说话应该不太好听，能奇也真有可能动了杀心。” 白文选会意一笑，道：“从作战方面来说的话，艾帅的考虑并无不妥，叙州成了一座空城的原因不外乎是穷，各方兵马到了那儿打不着粮草，我们暂时不去守它也就是了；而樊一蘅这个总督的事反倒更为重要，若处理不好会影响之后对四川各路人马的招抚，属下以为，把他押回昆明看管如何？” “错了！不是押到昆明来，是请樊总督过来。” 孙可望屈起指节，在桌上敲了两下，道：“请他来看看云南的现状，让他真真切切地体会一下大本营治理下的云南和明廷治理下的四川有什么不同！若他的良心尚未泯灭，愿意为百姓做点实事的话，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白文选想了想，问道：“大帅的意思是要重新任用他？樊一蘅再不济也是明廷的川陕总督，咱们给的权力小了恐怕留不住他，若是权力给大了的话，又担心他是个两面派，一边对大本营阳奉阴违，一边与明廷暗通款曲。” “无妨！” 孙可望胸有成竹地用力一挥手，道：“听其言，观其行，只要他有心为天下百姓做事，大本营就让他继续做川陕总督，负责两个省的地方事务，连官位都不用变动。” “至于两面派这个问题嘛……”他稍稍顿了一顿，面上浮起微笑，“我们又不新开国号，也不沿用大西纪年，连一面都没有，怎么会出现两面派？同明廷的关系由他自己掌握就好，看了这几十年明廷的腐朽堕落与无能，再感受到我们热火朝天的抗虏兴天下大业，若还要对明廷心存幻想，这种人就不适合继续身居高位了——总之，一切都是樊一蘅这类人自己的选择，我们只是稍加引导罢了！” 白文选听得连连点头，道：“大帅，那我这就安排人去请樊总督来昆明？” “安排人去请的话，樊一蘅恐怕会觉得受到了轻慢。” 孙可望沉吟一下，道：“让张虎亲自带一个骑兵营去叙州请他，内务部部长大几百里去请，足以看出我大本营的诚意。” 白文选笑道：“许多官员对内务部畏如蛇蝎，现在要张虎去请樊一蘅，也算是让他们提前打个交道。” 内务部是纪律整饬机构，负责内部监督，其密探嗅觉敏锐且作风强硬，是悬在那些欲伸手的官员头上的一把利剑。 “不搞歪门邪道，堂堂正正做事的人怕内务部做什么？” 孙可望突然话风一转，道：“四川和贵州都平定下来之后，大本营继续留在昆明就太不方便了，文选，你觉得呢？” “大帅，属下认为到时候可将大本营迁至贵阳，方便指挥大军东出，在后援方面，也远比昆明容易。”白文选毫不犹豫地答道。 贵阳的优势就摆在那儿，曾经历史上的孙国主拿下贵州后，确实也将权力中心搬到了贵阳，但现在的孙可望却有更多的考虑。 他思索片刻后，道：“我倒觉得，除了贵阳外，还有个更合适的地方——重庆，把大本营迁到重庆，除压制不易收服的奎东十三家之外，更有利于大军北出汉中，从北方给清廷重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