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真是大开眼界啊
在先下山那群自称是黑老虎家眷的人里揪出沙定洲夫妇后，李定国和一众铁军高级军官才知道这招瞒天过海居然是万彩云的主意。 从铁军的座上宾一夜之间变成阶下囚，沙定洲夫妇便知末日已至，根本不待用刑，便一五一十交待个明明白白。 几次突围未果，万彩云意识到靠硬冲是冲不出去了，和沙定洲及一群心腹密谋之后，她想出让手下诈降，再扮做内应家眷伺机逃出的办法。 她两口子之前没和铁军的人照过面，需要对付的只是两张粗陋的画像而已，她洗去妆粉，扮做村妇，沙定洲也剪掉胡子，换成小卒装束，只要堵好了自己人的嘴，这扮相还是有很大机会蒙混过关的。 至于抛弃一万多老寨内的手下士卒，和性命相比，就不算什么大事了，在万彩云的计划中，为逃出生天，连陈长寿和她妹夫汤嘉宾分兵据守的另外两路人马也是要一并抛弃的。 以她的话说，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把自己当成青山，把手下士卒当做柴禾了。 直到此时，李定国还没有亲眼见过沙定洲两口子，此时，他和王复臣等高级军官站在溪乌峒老寨最大的碉楼里，被里面的东西震撼得瞠目结舌。 ——数不胜数的小木箱层层叠叠地沿着墙边整齐堆放，在那些被撬掉盖子的小木箱里，可以看到佛顶石、丹砂、落红、琥珀等等，还有各种马蹄金、赤金，和这些东西相比，白银成了这座雕楼里最廉价的物品了。 “真是大开眼界啊，这恐怕有上万箱了吧！” 王复臣连声感慨，又不由得有些疑惑，道：“这都是沙定洲从沐府弄来的？都说云南贫瘠，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沐府竟然有这么多东西！” 跟在后边的参谋答道：“禀王将军，据沙定洲夫妇交待，他们从沐部长家劫来的财宝只花费了少许，其余都放在这儿了，只算金银的话，大约折合白银六百万两。” 据史料记载：【沐氏世镇云南，府藏盈积。佛顶石、青箭头、丹砂、落红、琥珀、马蹄、赤金皆装以箧，箧皆百斤，藏以高板，板库五十箧，共二百五十余库，他珍宝不可胜计。定洲运入本峒，累月不绝】 一开始，沙定洲只是听黔国公府的官员吹嘘沐家有多富有，见财起意，有了抢一把沐府的想法，后来事情的进展太顺利了，才在万彩云和汤嘉宾的怂恿下有了取沐天波而代之的打算。 能从黔国公府搞出这许多财宝，恐怕是沙定洲夫妇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着人运回昆明，由大本营统一处置！” 李定国一边转身向外走去，一边摇头叹道：“财宝误人心，明廷的官儿呐……” 解决了九龙山溪乌峒老寨的问题，剩下兵马更少的陈长寿和汤嘉宾两个山寨相对来说就要简单些了，被铁军围困多日后，他们断粮缺水的状况比起溪乌峒老寨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士卒早就没了战意，头目们只能用威逼、恐吓等手段暂时维持局面。 山下的大帐内，王复臣指了指关押俘虏的方向，道：“李帅，攻打那两个山寨的时候，这些人还能废物利用一下吧。” 李定国心中已经有了几个方案，首选是让沙定洲夫妇命陈长寿和汤嘉宾率部下山投降，这个方案的问题在于沙定洲夫妇被俘之后，那些主要头目还会不会听从他们的命令，毕竟土司军队的结构松散，基本是靠盟誓一类的东西聚拢的，谈不上有多大的凝聚力。 其次，是铁军将士扮做溪乌峒老寨的溃军，让那些投降的头目带着，混进山寨，之后趁其不备拿下几个首领，控制住局面，但这个方案也有许多问题，若那些头目临阵反水，或山上陈长寿等首领警惕性足够高的话，派上山的铁军将士就没了发动的机会，再难逃出性命。 最后一个选择就是强攻了，得知溪乌峒老寨被破，那些土司士卒的士气定然更加低落，难以组织有效的抵抗，此时强攻，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管哪个方案，都必需尽早选择了，李定国在大帐中踱了一阵后，回首位坐下，肃容道： “传令：汤嘉宾山寨下的炮兵开始持续炮击，准备发动强攻，再把沙定洲夫妇等主要首领带过去进行规劝，让汤嘉宾主动率部下山投降，争取……争取……” 旁边的第二师宣教官小声提醒道：“让他们争取宽大处理。” “对，让汤嘉宾等首领争取大本营的宽大处理！” 李定国顿了顿，道：“至于其它的大小头目，可以让人在山下喊话，就说只要没有大的罪行，大本营不会为难他们，之后他们要务农也好，要当兵也好，都由他们自己选择！” 到了汤嘉宾驻守的山寨下，要沙定洲夫妇劝降时，万彩云提出要先和铁军的统领说话，否则，她就算死也不会开口劝汤嘉宾投降。 李定国听了通报，眉头微微皱起，自言自语道：“这女人都死到临头了，还想搞什么花样，罢了，会会她吧。” 很快，万彩云被带到大帐，她抬起头，用一双眼角已有少许皱纹，但依稀可以看出当年风采的桃花眼看向李定国，半晌后才开口问道： “你便是大名鼎鼎的李元帅吧？” “本帅便是李定国，有什么就直说，事到如今，你也别耍什么花招了！”李定国对这个仍有几分妩媚的女人没什么好感，不耐烦地催促道。 万彩云倒没有作态，而是她本身便是一副妖媚的模样罢了，这些年岁数大了后，比起之前已经收敛了许多，听到这话，她嘴角一挑，竟然露出个笑容，道： “我只想问问李元帅，若汤嘉宾投降了，他们一家能否保住性命？” 李定国道：“他们能不能保住性命要看大本营的判决，若他们今日有立功的表现，大本营会从轻处理，这样一来，他们也就有机会保住性命了。” 万彩玉追问道：“莫非李元帅心里也没有底？还是觉得我是个妇道人家，只想拿些虚言打发我？” 李定国霍地站起身，拉下脸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劝降的事，你爱去不去！本帅只说一句：机会只有一个，你要好生把握！”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卫兵把万彩云带下去。 “李元帅，我去！” 万彩云立刻软下来，怯怯说道：“李元帅，民妇再问最后一句，若劝降成了，我能否保住性命？” 李定国气笑了，道：“本帅没听错吧，你问的是你的性命，而不是你夫妇二人的性命？你吵着要见我，其实想问的只是这个？” 他几步走到万彩云面前，细细看了她一眼，道：“现在我真替沙定洲不值了，到了这份上，你心里还是只有你自己？古人诚不我欺，还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本帅就给你一个明白：你夫妇二人罪大恶极，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