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借个名头，用好明廷这个招牌
守在办公室外的李惟还没来得及应声，孙可望就听见白文选略显迟疑地说道： “大帅，杨大学士昨日已离开昆明，去临安犒军了。” “他去定国那儿犒军？” 孙可望喃喃一句，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杨畏知和他们四兄弟是陕西老乡，相对于其他明廷旧臣来说与大本营四位元帅的走动更多一些，此次定然是借着犒军的由头单独接触李定国，以分化他们兄弟四人。 “非得作妖啊……” 孙可望面色轻松地笑了笑，这些旧臣早些跳出来也是好事，就当是给兄弟之情一些考验好了，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李惟，去请吏部尚书任馔过来。”孙可望对侍立门外的李惟说道。 大约一个小时后，任馔急匆匆赶到，此人约莫四十上下，面相忠厚，穿一身绯色朝服，非常正式地给办公室内四人见礼后，端坐在椅子上，肃容道： “蒙大帅召唤，不知有何吩咐？” 孙可望呵呵一笑，道：“尚书大人不必拘谨，请你过来只是有事商量罢了。” “大帅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我铁军打算出滇杀鞑子，不过路途中有些明军挡道，尚书大人觉得如何是好？” 任馔听到他轻飘飘说出来铁军将要出滇的事，顿时心中一震，明白自己这才算是向大本营的权力中心靠拢了。 他竭力掩饰住心中的喜悦，装作仔细思考的样子，良久才说道：“下官以为，派人去广东肇庆皇上的行在，为诸位元帅请封，然后以异姓王的身份节制其它各路明军是上上之策……但是，朝廷并无封异姓王的先例，恐怕会遇到莫大的阻力。” “王尚书，我一再声明大本营的基本策略是联明抗清，而你这个上上之策却要明廷为我等封王，莫非你是故意来劝降不成？”孙可望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先打上一棒子，再寻机给颗甜枣，不愁任馔不卖力帮着铁军做事。 果然，此话一出，任馔立刻惴惴不安地站起身来，双手垂在面前，诚惶诚恐地说道：“下官不敢，大帅误会了。” 他偷眼看了看孙可望的脸色，发现对方似乎不打算深究，这才松了一口气，解释道：“下官只是想帮铁军利用好明廷这块牌子而已，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的明廷连根子都腐朽了，且对各处拥兵的大员没有半分约束的能力，哪里还有让诸位元帅为之卖命的资格？” 见任馔还比较上道，孙可望满意地点点头，道：“那你继续说吧，如何才能利用好明廷这块牌子……坐着说话。” 任馔重新坐下，上身挺得笔直，稍稍斟酌一下后开口说道：“若是请封王爵的文书报上去，必然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那些迂腐的官员必定会以本朝没有封异姓王的先例而百般阻挠，在皇上面前旷日持久地打口水官司。” 孙可望心道，这任馔虽然是个见风使舵之人，还有些阿谀奉承的小人作风，但明事理这一块却是杨畏知等远远不及的了，别的不说，对明廷反应的预判这一块就相当准确。 任馔看了看在座几人的神色，心里也有些拿捏不准，但话已经说道这份上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他们打口水官司的时候，我铁军无需等待，直接收编那些挡道的明军即可，担心口说无凭的话，还可以……” “可以什么？任尚书把话说完嘛。”见他突然停住，艾能奇懒得去猜了，直接开口问道。 “矫诏！” 憋了半晌，任馔的嘴里蹦出两个字来，“皇上之前发出过不少空白敕书，有心搞上几份的话不是多难的事……这样一来，咱们也算不得矫诏了。” 这特马的是个人才啊，这种损招都让他想到了，也难怪曾经的历史上陈邦傅用空白敕书假明廷的名义给孙可望封过秦王，还命其“监国”、赐“九锡”、“总理天下朝纲”、“节制天下兵马”等等，闹出天大的笑话。 不管怎样，任馔敢这么说话，确实是打算和明廷决裂了，此人可用，至少他不会在明廷与大本营之间左右摇摆，孙可望摸了摸下巴，故意追问道：“若那些明军不接受收编，又该如何？” “打！” 任馔不再犹豫，伸右手比划了一个劈砍的动作，“不听大本营号令的，就打到他们听从，不接受收编的，就打到他们接受！打得越狠，朝廷的条件就给得越好！” 边打边谈，以打促谈，这是后世的政治家思维啊，孙可望越听越满意，决定以后就派此人负责外部交往了。 刘文秀冷不丁问道： “若是明廷照单全收了呢？你要请封王爵，就给你王爵，那大本营岂不是陷入被动了？不接受的话说不过去，接受的话又和我们的基本策略相左，我认为任尚书提出的这个办法有待商榷。” 他这也是正常思维了，朝廷在风雨飘摇的时候，突然冒出个地方实力派要帮你抗击敌人，所提出的要求也不过是要个虚名而已，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吗？ 刘文秀为人谨慎，心思细腻，却没想到现在的明廷有那么不堪，那些朝廷大员竟然真的会在这事上大做文章，令朱由榔举棋不定。 孙可望没有帮任馔解释，只是用目光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任馔咬了咬牙，道：“既然有此顾虑，那就干脆派人去肇庆，向朝廷借个节制天下兵马的头衔，到用不上的时候再还回去。” 听说过借钱借物借兵的，这借头衔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孙可望忍住笑意，道：“任大人的意思就是要进退有余，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嘛，我看行！” 有了孙可望的亲口支持，任馔的腰杆顿时硬了几分，他挺了挺胸口，补充道：“派的人到肇庆时，口张得越大越好，漫天要价，让他们坐地还钱，打完口水官司后，咱们铁军已经把周遭的明军收编得差不多了。” 想要收编那些永历朝廷名正言顺派出的大员也节制不了各地军阀，靠的一定是铁军的实力，不把那些军阀打疼了，没人会甘愿交出兵权，名头这东西，顶多起个辅助作用罢了。 孙可望左右看了看，发现刘文秀也打消了顾虑，便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就按任大人的提议，即刻派人去肇庆，把事情落实下来——不，是让朝廷多争吵一阵。” 任馔的脸上刚露出喜色，就看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心中一紧，道：“诸位大人……莫非是要下官去肇庆？” “当然，此事非任大人不足以胜任！” 孙可望走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得人畜无害，“任大人，以后大本营的外交部长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