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奇洛

    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内，摇曳的烛光无比黯淡，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盖了起来，只有连绵不绝的雨声细细穿透进来，似乎也带来了外面阴冷的湿气。

    室内同样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大蒜味，比教室内浓郁得多。四周的摆设也杂乱不堪，办公桌上一片凌乱，旁边还摆放着一只熬煮过什么后却没有清理的坩埚，里面黑乎乎的残渣让欧文恨不得多念几个“清理一新”咒。

    跟着奇洛从禁林里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办公室内的两人依旧没有一句交谈。奇洛缩在他的椅子上瑟瑟发抖，兀自发出动物受伤一样的低沉哀嚎声，听起来可怜巴巴的。显然，伏地魔使用他的身体，给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和伤害。

    欧文自顾自地凑近暖烘烘的壁炉，把自己置身于火焰发出的橘黄色光亮中，一点也没有关心对方的意思。身上湿答答的衣服和沉重的泥巴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有心想要给自己念个咒，他的魔杖却还没有被归还回来。

    把一直缩在自己领口里的小猫狸子拎了出来，欧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同样在瑟瑟发抖的小家伙，心里想的却是今晚再度失之交臂的传真机。这东西果然是坑货，欧文没找到它也就罢了，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手中的小猫狸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儿，漂亮的大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长长的尾巴有气无力地搭在欧文的手腕上。它今晚吓坏了，再加上再度被雨水淋湿，此时正蔫答答地垂着脑袋，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儿。

    欧文把它凑近了壁炉里的火焰，好烤干它身上的毛发。

    “教授，看起来你的状态很不好。”欧文表情平和地转头看了眼正小声抽泣着的奇洛，弯曲食指“叮”的一声弹开手中的怀表盖，用柔和悦耳的音色说道。

    “时间已经不早了，要是我再不回去，我的室友们说不定会认为我失踪了，然后急匆匆地报告给院长。不妨等你好些了的时候……我们再谈。”他轻轻瞥了眼被奇洛捏在手里的那根属于自己的魔杖，手指缓缓摩挲着怀表的表盘。

    “不，不……我很快就好……”奇洛猛地睁开眼睛，哆哆嗦嗦地从自己的办公桌下拿出一瓶红澄澄的魔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然后一阵阵地咳嗽起来。

    欧文瞥了他一眼，现在的奇洛跟禁林里与自己交谈的那个截然不同，身上一点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冷厉和残酷，更没有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却又让他思如泉涌的压迫感。

    不得不说，之前的交锋虽然充斥着无形的危险，却久违地让他感受到了一种针锋相对的酣畅淋漓，就像在观众面前表演了一场惊险而刺激的逃生魔术，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不能这样，浪多了会死的。”欧文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像是慵懒而狡猾的猫儿一样，默默审视着奇洛目前的状态。

    “从他现在凄惨的情况来看，倒是非常符合被幽魂类黑魔法生物占据了身体的情况……”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似乎没有哪种黑魔法生物能够拥有如此清醒的神志，甚至还能熟练使用魔法。”欧文若有所思地捏住了手中猫狸子的前爪，“这种情况，倒像是幽灵，但幽灵都失去了所有的魔力，连附体都不可能……或许是某种特殊的幽灵？”

    “很危险的样子啊。”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奇洛的身体显然正在被侵蚀，一旦他撑不住了，这个幽灵瞄准了自己怎么办？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似乎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这时，奇洛总算恢复了正常，只是面色显得更加苍白了，像是大病了一场。他深深地看了欧文一眼，随后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举起魔杖对着四周的墙壁和窗户挥舞着。迷蒙幽暗的雾气从他的魔杖尖喷涌而出，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释放完魔咒后，他再度捧着自己的脑袋大口喘息了许久，这才蹒跚着坐回了椅子上。

    “隔绝声音的魔法，你知道，这里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奇洛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接着指了指另一边的椅子，“你可以坐在那儿。”

    欧文垂眸看着那张椅子上黑乎乎的不明污渍，身上冒起了鸡皮疙瘩。他缓缓摇了摇头，抱紧了怀里暖烘烘的小猫崽。

    “呵呵，如果你愿意站着说话也行。”奇洛懒洋洋地说，脸上的笑容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诡异又不怀好意。

    “奇洛教授，这才是真实的你吧。看来你平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欧文微笑道。

    “是啊，就像你说的，越是懦弱和弱小的人，越是不容易引人注意。谁会去怀疑可……可怜的，结……结巴巴的奇洛教……教授呢？”奇洛冷冷地笑道，为自己的做法感到十分得意。

    “嗯……”你可真是个大聪明！难道你不知道，一個原本正常的人突然变得反常更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吗？欧文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面上只是笑吟吟地赞同。

    面对这种满脑子昏招还自以为是的家伙时，你要做的就是狠狠地赞同他，让他沉浸在一阵阵赞美声中忘乎所以不可自拔，然后静待他自取灭亡就好了。

    奇洛轻咳了一声，微微扬起脸打量着欧文，道：“既然你答应了成为我的仆从……”

    “教授，伱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欧文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动作随意地靠在了壁炉旁边，“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只是跟你身体中的那个……那位存在，达成了一项交易。我愿意在一定程度上为你们提供帮助，用来换取我那时候的性命……和自由。”

    看着奇洛凝滞起来的表情，欧文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这只是一场交易，所以说，我跟你们，不，准确来说，是跟你身体中的那位，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从属关系。你们先支付了酬劳，我自然也会付出相应的价码……直到钱货两讫的时候。”

    主动权！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一定要掌握一定的主动权！哪怕处在绝对的劣势，都绝不能轻易把自己摆在从属的位置，绝不能让别人轻松地拿捏住自己……更何况眼前的奇洛在欧文看来属实不太聪明。这种时候，就该抓紧机会把之前的话翻篇，换一种对自身更有利的说辞。

    一味地退让只会得到无情的压榨，保有底线，才有谈条件的可能，哪怕是卖也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奇洛显然不懂得这个道理。

    听了欧文的话，奇洛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阴沉沉的。他本能地抬手捂住自己脑袋上的紫色大围巾，声音尖利地说：“你知道我身体中有，有……”

    “这不是很显然的事吗？我不是个傻瓜。”欧文歪了歪脑袋，目光深深地打量了眼奇洛的围巾，“你们给我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甚至我看得出来，你跟他才是从属的关系……”

    “当然，这跟我无关。我不会出尔反尔，也无意于对你们的情况置喙，教授。”欧文的话语始终温润有礼，并不僭越，“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传达一下，我可以帮你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