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苟叔（下）
“不客气，跟我这个老格豆还客气啥。”苟叔淡笑道：“阿广，你小子以前可没有这样客气的说过话，今天咋觉得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跟我客起气来了。” “是嘛。”栾明随口应道：“我也不清楚是咋回事，可能和我失忆有关吧。” “嗯。”苟叔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盯着栾明的国字脸，紧接着问道：“阿广，你不是一直都在省城读书的，咋突然之间就失忆了呢？” “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以前的事情我确实记不起来了。”栾明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句，同时望向旁边的叶mama。 对于叶志广的家乡完全陌生，眼前这个苟叔也仅仅只是出手帮助过，栾明可不敢随意便将情况说出，只能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叶mama。 那意思摆明了要叶mama自己拿主意，是要给苟叔和盘托出，还是要隐瞒实情。 对于儿子这个特别的眼神，叶mama心领神会，随口应道：“苟叔，我们赶着回去，关于这个问题还是等下有空再详细给你讲。” 看样子叶mama是没打算将实情吐露，还好自己没有自作主张说出来。 “志广，我们先回去再说。” 趁着苟叔收拾茶杯的空隙，叶mama胡乱搪塞了一句，随即拉着栾明的手，离开了茅草屋。 此时日头偏西，天边的火烧云将山谷映照得金光闪闪，育江小溪河面上更是荡漾着一层红红的波粼。 紧跟着叶mama的脚步，栾明踏上了回叶志广家的山路。 尽管内心非常渴望见到叶志广的爸爸，在走出几步之后，栾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茅草屋。 只见苟叔消瘦的身影伫立在余晖中，正朝着栾明两人消失的方向张望。 或许在他的内心，存在着诸多的疑惑，想要得到答案。 可惜此时的栾明也不清楚，那两个出现在半山腰的男子来自何方，为什么要对叶志广下狠手。 不然他也想把答案告知苟叔。 直觉告诉栾明，这个苟叔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山里人。 他决定等回到叶志广家过后，再到这茅草屋来会会苟叔。 收回目光，栾明随口问道：“mama，还有多远才到家？” “诺，就在那里。”叶mama趁势抬手指向前面一个凸出的小山丘，顺势接道：“看到了吧，那三间青砖瓦房就是我们的家。” 顺着叶mama手指的方向，透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栾明看到了三间普普通通的砖瓦结构的民房，耸立在凸出的小山丘上，正对着育江的方向，和山脚那三间茅草屋遥相对应，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 这就是叶志广的家？ 按捺住满心的好奇，栾明紧跟着叶mama的行走步奏，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早点见到叶志广的爸爸。 可惜，叶志广的爸爸并不在家。 当栾明和叶mama气喘吁吁地走上小山丘的那三间青砖瓦房，却发现大门紧闭。 “阿春，阿春，你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叶mama异常兴奋地大喊大叫，伸手去推紧闭的房门，但却推不开。 将包裹递到栾明手上，叶mama旋即又走到边上的那扇门前，一边抬手拍响，高声喊道：“秋妹，秋妹，你在家吗？快开门！” 接连喊了几声之后，屋里一片沉寂，并没有人应答。 “奇怪，怎么都不在家？”叶mama喃喃自语地暗自嘀咕，走回栾明身边接道：“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到后山去找找看。” 听叶mama的口气，似乎叶志广家并不只是叶爸爸一个人，好像还有其他人居住。 但听叶mama说要留自己留在这里，栾明不免有些慌神。 身处这陌生的山里人家，独自呆在这冷冷清清的屋门口，栾明多少有点心虚。 “mama，我和你一起去找。”栾明脱口接了一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mama的脸部表情。 “后山的路太陡峭不好走，你还是呆在这里，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叶mama淡笑着应了一句，转身欲走。 但栾明却不答应。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面对栾明坚持的回应，叶mama似有所悟地望着栾明的国字脸，呐呐问道：“咋的，莫非你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扫视了一遍寂静的四周，栾明毫不掩饰地点点头。 “志广，今儿你是咋的了，胆子咋这么小，是不是被刚才那两个混小子给吓到了？”叶mama关切地问道。 栾明满脸苦笑地望着叶mama，没有说话。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志广。”叶mama有些埋怨地接了一句，突然想起失忆的情形，便又低叹一声接道：“好吧，我们一起去后山找找看。” 栾明很清楚，叶mama这是以为自己失忆才变得如此，他也不去点破，紧跟在叶mama的身后，转向后山的小路走去。 尽管夕阳映红了半边天，但却无法将后山照得明亮，只能借助蒙蒙的昏黄光线，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 后山是一片偌大的竹林，一根根手臂般粗的参天黄竹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山中，地面布满了枯黄的落叶，人走在其中，脚下不时响起“咔擦”的竹叶被踩碎的声音。 “志广，都到自个的家门口了，你咋还不敢一个人呆着，莫非是在城里呆久了，害怕这山里的静寂？”叶mama一边走一边问。 栾明随口应道：“也许吧，但我想还是跟失忆有关。” “为什么？” “因为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对家里也就没什么印象，突然间要一个人呆在那里，难免有点心慌。” 听到栾明合理的解释，叶mama原来如此地“哦”了一声，淡笑道：“我就说呢，以前你可是胆大的很，经常在晚上悄悄溜出去，一个人跑到苟叔的茶馆里看他们玩牌耍。” 提到苟叔，栾明一下子来了兴趣，趁势接问道：“照这么说，以前我在家的时候，经常跑去找苟叔玩吗？” “那当然，”叶mama略带嗔怪的口吻接道：“你阿爸发现了几次打都打不怕，你老是要跑去苟叔那里，我就担心，怕你染上玩牌的坏习惯。” “苟叔的茶馆里在玩牌吗？”栾明本想问，是不是叶志广的爸爸经常去茶馆里玩牌，才导致以前的叶志广经常偷偷溜去苟叔那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一句。 或许是这句不经意的“玩牌”触到了叶mama的某根敏感神经，只见她微微一怔，随口接道：“也没啥，反正你都失忆了，就不要再去关心以前的事情了，还是想想该怎么恢复记忆吧。” 听到叶mama前后矛盾的回应，栾明不禁哑然失笑。 明明说是希望能够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才有助于恢复失忆，却又不要自己去回想那些往事。 叶mama的话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刚刚身处这陌生的环境，心里还装着时光穿梭机和艾金波的情况，栾明也不去点破，换了个话题接道：“mama，刚才我听你去敲另外那扇门的时候，嘴里在叫什么秋妹秋妹的，莫非是我们家里还住着其他人？” 径自走在前面的叶mama回头一笑道：“志广，秋妹是我的meimei，就是你的姨妈，她一直都和我们住在一起的。” 或许是考虑到儿子患了失忆症的原因，叶mama随即补充道：“当年我生你的时候没有人照顾，你姨妈就过来帮忙，以至于后来耽误了个人大事，一直都没有嫁人，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听完叶mama的解释，栾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旋即又问道：“那苟叔的茶馆是他自己开的吗？” 听上去栾明似在随意发问，实则是想通过打听苟叔的情况，继而能够多掌握一些叶志广家里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现在身处叶志广的家乡，必须得搞清楚他的家庭背景和这乡里的环境。 “你是问那坐落在育江边的三间小茅屋吗？”叶mama反问了一句。 见儿子“嗯”了一声点点头，不疑有他的叶mama顺口接道：“那三间茅屋是我们鹅宝山的山民一起帮忙搭建的，虽然不完全属于苟叔一个人的，但也只有苟叔一个人住在那里，山里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去那里玩玩小牌，赌赌小钱打发时间，权当消遣。 得知这一情况的栾明展开了幻想。 他仿佛看到，叶志广的爸爸带着童年的叶志广坐在茶馆里，和山里其他的山民悠闲自得地品茶阔论，自豪地向大家介绍这个宝贝儿子。 但同时栾明的心里升起了新的疑惑。 “mama，照你说那三间茅屋不属于苟叔，可为什么又只有苟叔一个人住在那里？”怀着新的疑惑，栾明趁势又问道。 或许意识到儿子的失忆症需要不断的恢复以前的记忆，叶mama苦笑着摇摇头，索性对栾明讲起了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