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翻脸

    枪声首先惊动了游击队长高大壮。他听到第一声枪响就往回跑，等进入院子，晚了，龙啸天已经把弹匣里的八发子弹打出去，枪口冒着烟气。龙啸天则是怔怔地看着远处树上的鸟窝，摸着后脑勺，若有所思。

    高大壮跑到龙啸天跟前，气的眉毛拧到一块，瞪着他，脸色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龙啸天把枪管挪到眼睛上观察，大笑起来，说：“我知道了，我说我怎么打不准呢，不是因为没瞄准，也不是因为瞄准后呼吸影响枪支抖动，而是因为你这把枪的膛线快磨平了，弹头不能流畅自转，就偏离目标。嗯，使用你这把枪，瞄准后必须应该朝左侧偏离一点点，然后射击。”说罢把枪递给高大壮。

    高大壮接过枪，本来愤怒的脸色变成惊奇，上下打量龙啸天，心想，这小子怎么说的这么邪乎，我这把枪刚到手时可能使用很多年了，又在我手上五年了，打出去几百发子弹，我也觉得枪老了，这个乳臭味干的毛孩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一个扛着步枪的战士走过来，呵斥龙啸天：“你个小毛孩怎么乱打枪呢？啊，我们队伍只有三只正规枪，三十四发子弹，你小子一下子打出去八发，我们以后怎么办？”说着猛推龙啸天的肩头一把，但龙啸天纹丝不动。

    伙夫在远处叫喊：：“小刘，使劲，那小子一个人顶十个人吃饭，估计劲头大。”

    这个战士皱起眉头，说：“哎呦，个子不高年纪不大，饭量却大，很有劲啊。我叫你有劲，我叫你浪费！”说着两手猛推龙啸天。但是龙啸天依然纹丝不动，嘴角泛起一丝狡黠的笑容。

    高大壮双眼眯缝着，觉得龙啸天浑身透着古怪，刚开始见面时飞跑，特大饭量，对射击很有研究，现在劲头这么大。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口说道：“小刘，别和小孩一般见识。”

    小刘红着脸离开。

    高大壮板着脸说：“龙啸天，刚才小刘的话没错，我们子弹不多，留着打敌人，打鬼子，可是你就这么糟蹋了，哎，你知道这给我们造成多么巨大的损失吗？”

    龙啸天嘿嘿一笑，说：“高队长，对不起，我第一次摸枪，好奇，就忍不住连着打！”

    “什么，你第一次摸枪？这怎么可能？”高大壮这次惊叫起来，瞪着大眼睛，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态，他再也稳不住了。

    龙啸天想起孙大圣的告诫，也不说破，只是嘿嘿笑着，眼神里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自豪。

    “队长，高队长，不好了！国j攻过来了！”一个惊慌的声音传来，接着响起咚咚的跑步声，在村口放哨的小吴迅速跑进来。

    “慌张什么，国j现在和我们是一伙的，我们也是国j。”高大壮顾不得龙啸天，转身训斥小吴，随手从武装带上拿出一个弹匣，掂量一下，叹口气，装进弹仓。他大喊一声：“大家做好战斗准备，没有我的命令，决不许开枪！”

    游击队员立即拿起武器，分散到墙头上警戒。

    高大壮迅速跑到村口，观察前面。一百多人的国j呈战斗队形包抄过来。最后面是个军官，穿着土黄色大氅，头戴大檐帽，帽檐上钉着一个青天[白日的帽徽，腰上挎着牛皮公文包，挥舞着手枪，大声催促着。

    龙啸天也跟着出来，看到一百多国[军，穿的脏烂的蓝色军服，有的带着钢盔，有的头上还缠着绷带，浸出红色血迹。多数人拿着中正式步枪，还有的拿着轻机枪，有的则没有枪。军官倒是衣着鲜亮，威风凛凛的样子。

    龙啸天露出鄙夷的神态。他认出，这些是保卫南京的国军，还是德国军械装备的王牌军。这些国军在南京打得极其糟糕，最后溃败，顶头上司带头逃跑，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当时他跟着残兵逃跑，亲眼目睹国军残兵的邪恶。残兵还在江边自相残杀，争夺少的可怜的木船和门板，还抢夺百姓的财产。

    龙啸天看到军官的手枪，迟疑好一阵，露出惊喜，嘴里念叨着：“沃尔特ppk手枪，德国警用侦探型手枪。体积小，便于携带，好，就是它了。”

    小刘站在龙啸天旁边，恼怒地说：“你嘴里说什么鸟语，什么屁屁的？”

    “你不懂，这是外国字母。”龙啸天不屑的回答。龙啸天今年15岁，在南京上高等小学三年级，要不是日本打进来，再有半年就毕业，该考中学了。在二郎神传授的军事知识里，有外国文字拼音，也有中文拼音和西方、日本文字拼音的对照。因此，他尝试一下，就读出德文字母。

    “都是你开枪惹的祸，浪费八颗子弹，还把国j招惹来，要不国j就顺着大路走远了。”小刘抱怨龙啸天，心想，这小子真好吹牛，还懂外国话，狗屁。

    龙啸天瞥一眼小刘，说：“你抱怨啥，不就是八颗子弹吗？我龙啸天还给你八十颗！”

    小刘撇嘴，刚要说话。

    “小刘，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架。你看看那个军官，是不是吴德？”

    小刘瞪大眼睛，仔细看一下，说：“看着像。”

    高大壮低声咒骂一句：“m的，冤家路窄！”

    这时，国军已经距离二百米远，停下来。一个国军大声高喊：“对面是哪部分的？”

    高大壮高喊：“你们是哪部分的？长官是谁？”

    国军回答：“我们是71军87师518团第二营的，带队的是我们营长吴德。”

    高大壮心头一沉，心想，还真是他们。他硬着头皮说：“啊，我们原来是红军江北游击队，现在编入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正往安徽集结。”

    国军营长吴德一愣，往前走几步，大喊：“你是高大壮吗？”

    高大壮只好回答：“是我，吴营长。”

    吴德眼珠子转悠一下，笑道：“老熟人啊。高队长，现在我们都是国j，一块打鬼子，以前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哎，我们赶了半天的路，想进村休息一下，好不好？”

    高大壮想一下，把驳壳枪插回木匣，站起身说：“新四军欢迎71军的弟兄们！”

    小刘和小吴也都收起枪，站起身。

    吴德朝着身边副官使眼色，然后大声说：“弟兄们，都是自家人，进村喝点热水，洗个热水澡。”

    一百多国军收起枪慢腾腾过来。双方很快在村口碰头。

    吴德笑嘻嘻抱拳施礼，说：“恭喜高队长，你们这下升级为国家正规军了，不再是土匪了。”

    高队长急忙笑道：“吴营长，不好意思，前年我带人抢劫你的运输车，实在是没办法，到冬天了，我的队员们都还穿着单衣，饿着肚皮。”

    吴德依然笑呵呵，走进两步，说：“我也对不起，带队摧毁你们驻地。”

    高大壮扫一眼残兵败将，脸上浮现关切，说：“吴营长，你们可是德国装备，怎么也被日本鬼子打败了？”

    吴德面色尴尬，又凑近一步，说：“我给你说啊……”话没说完，忽然掏出手枪顶在高大壮胸口，大叫：“姓高的，你他m的成心恶心我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大壮一惊，说：“吴营长，别开玩笑，不要翻脸！”

    “谁给你开玩笑？”吴德狞笑着说，拇指扳开保险。

    与此同时，副官带着几个人围住小吴和小刘，大叫：“举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