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焚火沙洲
誓约之刃成员已找回的消息很快传到维琴北境，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贝儿梅尔的焦虑，她现在能更冷静的制定计划并且穿越死亡沙漠了。幸运的是，准备与她同行的还有艾伦·埃尔德隆。这个颇有心机的女人已经厌倦维琴宫廷的勾心斗角了，她在听说贝儿梅尔的行程后，就将外交工作甩给了帝国官僚，然后两人在一群皇家骑士的护卫下抄近路赶往契约团所在地。 “说起来，我和克莉尔有一阵子没见过免了，自从我们和炼金城走的比较近后...嗯，你懂的。”艾伦骑在马背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我对你们搞出的政治活动没兴趣，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见到艾露尼和婆罗门。”贝儿梅尔仍旧不习惯骑马，那些被她接触到的畜生全都又踢又蹬，连碰都不让碰了，眼下的她骑这匹是个被骟过的驽马，虽然有时候也会闹脾气，但总好过那些乱蹦的战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对那两个人并没什么交集，怎么回事？”艾伦压低一根眉毛，用眼角撇着同伴，贝儿梅尔没说话，而是将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在贪婪领域的经历将她们牢牢拴在一起，贝儿梅尔发生在婆罗门身上的事情——因为醒神药的关系，那个笨蛋一直陷在负罪感中，当她找到一个赎罪的机会时，这种冲动会让婆罗门付出什么？没人知道，贝儿梅尔只希望她别太过火，但事情肯定很糟，毕竟连粗枝大叶的爱斯多亚都在有意隐瞒她们的伤情。 “温迪戈到底是什么东西？这玩意比之前的敌人还棘手吗？”贝儿梅尔强迫自己将思绪放到眼下的行动上。 “我知道的也不多。”艾伦耸耸肩，她咽了口吐沫，然后努力回想小时候老奶妈讲的故事，她皱着眉头说：“我只记得这东西会在闹饥荒的时候出现，但考虑到我们的历史，据上次*时期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所以到了现代，已经没多少人知道温迪戈是什么了，甚至连它们的真实性都成了未知数，令人遗憾的是，这玩意并不只是传说，它是真实存在的。” “陆地上的怪东西还真多。”贝儿梅尔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你们海里的怪物也不少。”艾伦翻了个白眼，她甩开嗓子叫道：“虽然不清楚温迪戈的实际战斗力，但我认为这里的地形有利于皇家骑士团发动进攻，只要不是像乌塔尔那样皮糙rou厚的铁疙瘩，但凡这东西有血有rou，我的骑兵就会踏平它们！” 贝儿梅尔她扫视着身边的皇家骑士，这些穿着全身铁甲的人类一定热的要死，但他们仍然排着整齐的队形，精良的装备和严格的纪律铸就了可怕的战斗力，她见过皇家骑士集团冲锋的样子，那场面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相比契约团散漫的组织性，这支劲旅不知道强到哪去了，再看看广阔的沙地，贝儿梅尔也开始相信，只要战术运用得当，她们是可以战胜温迪戈的。 镜头转向契约团驻地，在骑士团南下的同时，杰诺娃和爱斯多亚也找到了消失许久的乌塔尔·蒙格洛斯以及幸存者。让人惊讶的是，这支队伍保存的相当完好，想必在袭击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找到了庇护所并挺过一波又一波的围攻。和其他下场悲惨的逃难者不同，这些人的运气要好得多，他们白天躲在乌塔尔搭建的地堡中，夜晚则朝贝尔格莱德前进，因为队伍里全是平民，所以乌塔尔也不敢叫他们走的太远，而且夜间的温迪戈虎视眈眈，它必须保证每一个落脚点都有可供躲藏的地堡，就这样，车队慢腾腾的朝目的地挪动，当他们被找到时，队伍已经赶到门峡山脉附近了。 “可恶的混蛋！白痴！跟一帮拖累磨蹭了那么久，你不管其他人了吗？”见面时，爱斯多亚还是没忍住坏脾气，即使知道乌塔尔根本不会感到疼痛，但她还是一脚接一脚的踹向对方小腿，乌塔尔看到小东西如此无礼，便一把将其提了起来。 “我的队员都是经过战火洗礼的，她们知道在什么的情况下该使用什么策略，另外敌人也不强，有什么可怕的？”乌塔尔伸出一根指头说着，爱斯多亚看到对方的态度就更生气了，她不停地扭动着身体，企图从乌塔尔的控制中挣脱出来，但没用，这只手就如同监狱一般牢不可破。 “放屁，你根本不了解你的队员，更不了解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什么选择！艾露尼为了掩护平民撤离，差一点就被温迪戈生吃了，要不是婆罗门......该死！你该亲眼看看她们的样子，这全是你的错，废物团长！” “够了！爱斯多亚”杰诺娃在一旁呵斥道。 乌塔尔本以为队员会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最优策略，但事情显然没朝那方面发展，它看向杰诺娃，后者苦涩的点了点头，乌塔尔松开对爱斯多亚的控制，它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护送幸存者进入贝尔格莱德城的防御范围，当平民终于被巡逻队接进城里时，乌塔尔，杰诺娃和爱斯多亚马上乘着水晶石蜥族母一路往回赶。 在回去的途中，乌塔尔在想到底是自己太骄傲了，还是这个世界变化的太快，已经快到它接受不了的程度呢？其中最令它感到困惑的就是人心，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究竟是怎样运转的？回想那些接触过的人，它发现这些短生种一辈子会做不少出格的事，他们的选择通常伴随着不可预测性，而这些琐事又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有没有权威解答呢？乌塔尔绞尽脑汁，但最终它还是放弃了，与其把众神都解决不了的难题解释清楚，倒不如把自己的脑袋锤烂来的更简单些！毕竟它是一个战士，而不是哲学家。 “那么，现在我们有什么计划吗？”颠簸的石蜥背上，乌塔尔问道。 “我刚得到一个重要消息。”杰诺娃伸出左臂，半空中一只苍隼立刻落了下来，她摸着苍隼的头然后说道：“有一支光辉帝国的铁骑正从北方赶来，我想这是一次机会。” “你的意思是说...想借骑士团之手来对付温迪戈群落？”爱斯多亚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她小巧的嘴巴里不时发出短促的笑声，看来这混蛋天使又在琢磨恶毒的计划了。 *******************************分割线************************************* 两天后，刚吃过早餐的骑士团突然接到前方斥候发出的警报，说有一群不明生物正在接近，在他们作出有效反应的同时，一团从南而来的巨大烟尘正在迅速靠近，指挥官艾伦·埃尔德隆拿出望远镜，在扬起的黄沙中，她看见恶形恶状的暴牙畸形在向驻地冲来。 “骑士团听令，楔形阵列，给我踩死这群...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艾伦拔出光辉之刃，刺目的光线撕去黎明前的黑暗，骑士们放下面罩，开始催促坐骑向前迈步，在经过一小段助跑后，皇家骑士团开始冲刺并将斗气覆在正前方。 温迪戈群落显然没料到他们的出现，于是在慌乱中，两帮势力狠狠撞在一起，相比契约团的战斗人员，这些常年征战沙场的骑士可谓武装到了牙齿，在温迪戈想办法将对方拉下马时，一层透明的斗气已经斩向了它们的爪子，打个比方来说，此时的温迪戈就像一个紧攥着刀锋的手，它们对骑士团的攻击越凶，自身承受的损伤也就越大，在狂奔的战马和斗气的冲击下，温迪戈像割麦子一样倒下。 在一场混乱的践踏与砍杀中，骑士团成功凿穿了温迪戈的队形，艾伦来不及清点损失，但总的来说，敌人要比预想的弱上不少，眼看大多数成员冲出包围圈，正当他们要拨转马头，准备再给敌人一次强而有力的背冲时，艾伦听见沙丘顶上传来熟悉的叫喊声。 “嗨！大阴谋家，别来无恙嘛！”爱斯多亚扯着尖嗓子，她身后是契约团的强袭者魔像，艾伦在一阵错愕中涨红了脸，因为克莉尔的身影也出现在那，这个和她差不多狡诈的女人正向自己颔首致敬。 “见鬼！组织战斗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如果换成一般部队，刚才的那次冲击足以毁灭我们了！”艾伦吼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在追击敌人！”爱斯多亚的脸上满是戏谑，这笑容让艾伦大为光火，她意识到自己被人利用了。 “别闹了。”克莉尔驱马来到艾伦身前，她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两天，整整两天，我们都在四处袭击温迪戈的藏身处，把它们从地下老巢中赶出来，在此期间，契约团的魔像都不曾停止炮击，我想你已经听见了吧？”克莉尔扬起满是灰尘的脸，她憔悴的面容让艾伦的火气消解大半，没错，正是从昨天下午开始，远方的炮击就没停过，如此一来，骑士团的斥候才会加大巡逻范围，这种措施在今天看来是行之有效的，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能提早发现危险并作出反应。 “跟我说说你们有什么打算吧。”艾伦恢复了冷静，克莉尔递给她一幅地图，上面是亚索荒原的地形，两条蜿蜒的红线穿梭其上，艾伦看了一眼然后皱紧眉头道：“你们真是疯了。” “没错，当你看过被温迪戈咬伤的人，你也会发疯的。”克莉尔拨转马头：“那么我们说定了，让你的人把它们赶到指定地点，契约团就放火烧它们，这群危险的怪物必须被净化掉。” “等一下，贝儿梅尔请求归队。”人鱼公主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她使劲跺了跺脚且烦躁的嚷着：“我已经受够这些四条腿的畜生了，其他什么载具都好，只要不是马就行。” “欢迎回来，大鲨鱼，准备好打猎了吗？”爱斯多亚怪笑着与贝儿梅尔击了个掌。 这样的场面放在以前是绝对看不到的，眼见那两个人变得如此亲密，艾伦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太多，她往地上吐了口痰，别过愈来愈陌生的伙伴，这一口闷气比她想象的沉重，当艾伦重新指挥骑士团驱赶温迪戈群落时，那种孤独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时间过去了六个小时，一大群枯黄皮肤的温迪戈在骑士团的驱赶下向东狂奔，这些食人族吃过几次亏后都开始学聪明了，它们不再尝试与骑士团正面冲突，而是想方设法的逃离他们的追捕，期间不断的有温迪戈试图脱离大部队，但它们都被撕得粉碎，这些针对逃脱者的冷酷手段让温迪戈心生畏惧，此举有效的保证了计划的进行，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颠簸的马背上，艾伦仔细观察着怪物，她越发觉得创世神如果真的存在，那肯定是个充满着恶趣味的神明——瞧瞧这些吃人恶魔，它们实在太能适应环境了，几乎每一个温迪戈的手和脚都长有厚厚rou垫，如此一来它们在沙地上不仅能做到无声移动，还能十分迅速，另外这些怪物的耐力也特别出色，如果克莉尔所说属实，那它们当中已经有一部分不眠不休的跑了两天，所以说这些危险的怪物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场灾难。 “传令兵，让大家分成八支小队，实行两班休息制，尽可能保持住队形，我们马上就要到了。”艾伦说完，马队中传出号角声，皇家骑士自觉组队并开始屠杀那些企图逃跑的温迪戈。不知不觉间，维琴灼人的太阳已经西斜，在骑士团的战马开始吃不消的时候，他们总算是把温迪戈群落赶进了伏击圈，但问题也随之而来，除了断壁残垣外，他们没有见到任何前来接洽的人员，难道说他们速度太快，在伏兵到达前就把温迪戈赶到了指定地点？ “作战失败了？女王大人？”一名骑士团队长问道。 “应该是吧，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期望那群书虫能想出什么好计划。”艾伦捏紧了马缰，她在想晚上的扎营问题，骑士团已经人困马乏，今晚可要做好防备，另外，那群吃人魔鬼祸害完亚索王国，又开始往东部移动了，只有神明才知道这场灾难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为什么还不快走？迟了就要被殃及的。”就在艾伦思考问题时，离她极近的位置突然传来女人的说话声，她下意识的抽出佩剑斩向那个人，然而对方已经闪到别处去了，但她的护卫还是成功拦截到陌生人，十几把利剑指向这个不速之客。 “嘿！别这么认真嘛，都是自己人。”来者摘掉兜帽，那绿色的长发如瀑般落下，是半精灵乌朗托亚。 艾伦收起佩剑，上下打量着同伴，虽说有段时间没见着她了，但谁能想到这脾气暴躁的半精灵居然能毫无声息的潜行到自己身边，艾伦示意护卫收起武器然后笑骂道：“要是再多来几次，你肯定会变成rou馅的。” “怎么样，还不赖吧？是我跟杰诺娃学的，如果能熟练掌握的话，就能有她一半的本领了。”乌朗托亚重新带上兜帽，她指了指骑士团说道：“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契约团准备放火了。” 话音未落，众人就感觉从下而上传来的震荡波，艾伦的坐骑受惊，她忙踩住马镫，这才没有摔下来，至于骑士团的其他成员也差不多，他们夹紧马肚，让惊慌的坐骑冷静下来，而在大家安抚马匹的同时，温迪戈群落跑进去的丘陵地带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入口被沙墙封死，而南北两边的峭壁则钻出连成一片的石头栅栏，骑士团一眼就认出那是乌塔尔的杰作，当年对付拉斯林·莫安的怪兽部队时就用的这一招。 净化开始了！随着曳光弹的燃起，伏击部队撤掉伪装，这些人站在沟渠边上，将一个个圆筒状的东西扔进坑道，其中一些圆桶撞到石头上碎掉了，从里面流出来的液体开始蔓延，沙漠的夜风将这东西的气味吹到骑士团这，不少士兵马上想到一种叫灾厄弹头的可怕武器。 “都去上风口，快点！”乌朗托亚招了招手，她敏捷的跳跃在岩石上，骑士团跟着她来到一座倒塌的磨坊下，艾伦掏出望远镜，看那黑幢幢的渠中有不少影子挤在一起，它们推搡并吼叫着，丝毫不知道死亡已经近在眼前。 几分钟后，伏击部队已将灾厄弹头全部扔进沟渠，这时一支火箭划着弧线射进黑压压的温迪戈群落中。霎时间，一条威猛的火龙从中间向沟渠的两边蔓延开来，炽烈的火幕竟有四五米高！尽管站在远处，但骑士团还是感觉到了灼人的温度，而那些挣扎在烈焰当中的温迪戈也从一开始的嘶吼变成了嚎叫，成千上万的嘴巴一同发出的声音是震耳欲聋的，这可怕的哀嚎让人捂紧耳朵，他们看着火焰当中扭动的影子，竟不自觉的向后退着。 忍受空气中那辛烈的气味，艾伦凑近了沟渠往下看，只见刺目的火红色中，一双双爪子和焦黑的面庞，好一副地狱般的景象！艾伦咽了一口吐沫，她闻到自己头发上传来的焦糊味，正当她想往后退，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时，焰墙另一边的高挑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杰诺娃，错不了的，但有意思的事，这个女人竟然保持着龙人的形态，那如同黑曜石一般的鳞片覆盖了原本的皮肤，这个平日里不愿伤害小动物的女人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她专注的看着那些正被灼烧的温迪戈，看着火焰从它们塌陷的眼窝里钻出来，这样诡异的场景让久经沙场的艾伦感到后脊发凉。 “那是怎么回事？杰诺娃为什么要变成那副样子？”艾伦转头去问乌朗托亚，后者在脸上蒙了一块纱布，充满烧焦皮毛味道的烟雾熏得她直掉眼泪。 “唉，说来话长了。”乌朗托亚指着杰诺娃手中的儿童头骨说道：“这也是我从维琴俘虏那听来的，他们把那件事叫东尼尔的惨剧，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根据他们的说法，东尼尔发生的事情就是地狱恶鬼也会为之胆寒，自从那件事之后，凡是被杰诺娃看见的温迪戈都逃不过她的子弹。” 错过一万件事的感觉又回来了，艾伦眯紧眼睛看火墙另一边的杰诺娃，只见她的手中果然攥有一颗头骨，从头骨的大小推断应该是一个孩子的。 “东尼尔到底发生什么了？”艾伦心头隐隐觉得不妙。 “吃人。”乌朗托亚简短的说了两个字，她想避开艾伦的目光，但却被生生拽了回来。 “好吧，都告诉你，在我们打败维琴联军后，那些退却的乱军和山贼袭击了空虚的东尼尔并占为己有，这还不算，他们竟然对外宣称此地派发粮食，以助灾民...总之，他们吃掉了很多人，东尼尔沦为一座废城，我叫它饿鬼的厨房。” 黑烟聚集，烈焰翻腾，焦臭弥漫，惨嚎震天！火焰不知烧了多久，杰诺娃站在沟渠边上，看着最后一个温迪戈化成灰渣，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就好像是卸下了负担般，她环绕周身鳞片开始褪去，漏出下面光滑的皮肤，等在一旁的乌塔尔走上前来，将一面斗篷披在她身上。 “你们的仇我已经报了，安息吧。”杰诺娃的仰望夜空中弥久不散的烟云，将孩童额头骨埋进沙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