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叛逆之水
大陆中部的两名使徒已经碰面，她们各自在对方的生命中撞出火花，而在深邃迷暗的海底，有一个巨大的水晶宫，上古精灵得知它后，称之为深海明珠，这就是伊万达斯，人鱼族的家乡；有人会问我为什么放弃陆地转而谈论伊万达斯，因为下一名使徒即将诞生于此。 有一文《大陆百科》这样说道：一切文明都是起源于海洋中的。没错，海洋孕育生命，所以它最先拥有了文明；在茫茫的大海中生活着数不清的族群，其中以进化冲破束缚的佼佼者——人鱼，当上了整片蓝海的霸主。 灵巧的人鱼族通过上千年的努力建立起自己的国度，他们把故乡隐藏在大海深处，冒险者需要穿过黑暗的万里海水才可能看到发出光的海底巨都，那是蓝海中的瑰宝，也是前文提到的人鱼王都，伊万达斯。 人鱼族天生聪慧敏捷，这种性格已经融进他们的社会生活中，比如在管理国家的议会上，长老用双独到的双眼看待其他种族的兴衰，然后上报给国王，以此借鉴；他们拥有漫长的寿命，所以有的是时间去追寻最趋合理的社会体系，很多学者们从历史中得到经验，避免自己的国家重走老路，他们将社会体系改造成巨大的精密机器，一切的一切是如此合理，就像是一座海底的乌托邦！ 人鱼们为精细做出了极大努力，但并不代表他们越来越僵化，冗长的计划总是压不垮自由的天性，有很多时候议会都在研究工作和娱乐的比重，好让他们的族人能在大海中无忧无虑的遨游；而在另外一方面，人鱼又是多情而专情的生物；可能有好多诗歌或故事都讲过他们利用歌声吸引他人触礁等等...在这里要澄清一下，虽然人鱼族有张好嗓子，但那些事都是冰海妖塞壬干的，不过有美人鱼出现在礁石上和王子定下凄美的爱情故事倒是真的。 罗曼蒂克是度过漫长寿命的调和剂，比如海洋王者阿瑞斯最近在迎娶一位来自地面的新娘就是最好证明。 这原本是阿瑞斯在一次闲游时发生的事，那天他在海面上游荡，对面开过来一条大船，船舷上坐着位气质动人的修女，她身上沾染的淡淡的白光引起了阿瑞斯的注意，他知道那是天堂的圣光，一个人的意志究竟多么坚定才可以将它具象化，所以海王被这份坚持打动了（感情动得好快）他自己都没想到除人鱼族外还有别的种族会令他燃起爱的火焰；于是海王制造了一个大浪，将修女卷进大海中，船上的人们以为她已经葬身海底，在打捞一阵后就离开这片海域。 事实上就连修女也以为自己死了，当她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躺在一个大型的珊瑚礁内，在她的床边还坐着位英俊的追求者...... 而对于阿瑞斯的婚礼，他的两个老婆十分反对；王妃可不想与一个外族人平分丈夫，不过海王无视掉反对的声音：“爱，就要爱的惊心动魄！它是自私的，它是神奇的，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止这炽烈的火焰！” 海王的态度强硬而固执，他执意要迎娶这位来自地面的女人，这让王妃非常生气，她们不停指责阿瑞斯违背当初的诺言...虽然婚礼当天她们都有出场。 不过这场婚礼进行得依然顺利，海王沉浸在爱河中不能自拔，时间过得飞快；大约在结婚两年左右，来自地面的修女若基就给他生了一个健康的小女儿，如此迅速的诞生王储是人鱼族没想到的，要知道他们本身是强大的物种，而每一个笼罩在此光环下的生物的生育率都低的可怜，故而我们能明白阿瑞斯的心情。 记得当海王第一次将小女儿抱起来时，他突然明白以前的权利和财富什么也不是，如果有一天一个人跟他商量用全世界换小女儿时，那么他肯定会拿出刀斧：“门儿都没有！另外，你去死吧！！” 阿瑞斯满心的欢喜与溺爱集小女儿于一身，这是每个做父亲的通病，他会去通宵查找，最后决定叫那个小人鱼为贝儿梅尔·伊万达斯。 贝儿梅尔是个活泼淘气的小姑娘，受父亲的庇佑她有一条漂亮的七彩尾巴和一张刀子嘴，这在人鱼中是十分罕见的，她每天缠在母亲身边，话说外面的同族都用一种凶巴巴的表情对付她（一部分是自己的原因，另外半血人鱼在海底极受排挤）在没办法的情况下，若基王妃将她揽在怀里讲一个又一个精彩又紧张的传记——那些只能在陆地上才能所发生的事...... 三十年过去了，当初的小人鱼现在已经和成年体没什么不同。话说人鱼族是受创世神恩的种族，他们成长迅速并且长期的处于最具活力的时期，而在享有长时间的青春后，人鱼会迅速老去，不过这样的种族生命周期为八百年，可见创世神对他们的偏爱。 然而三十年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几乎占了四分之一的寿命——当初美丽的若基王妃青春已然不再，她开始忘记事情，精力一天不如一天...虽然海王依然想尽办法去延长她的生命，可创世神制定的铁规是不可能打破的，若基劝爱人不要做这些举动，她已经坦然接受预见天命的现实。 若基王妃老了，她开始想念家乡，想念那辽阔的故土...算一算她已有三十年没踏上陆地，若基王妃感到从这到故乡的一万海里是世界上最长的距离，慢慢乡之思让她患上重病，小公主贝儿梅尔焦急的游来游去，每天她都要到皇宫去找爸爸，她抓住阿瑞斯的脖领不停地摇，然而海王只能用沉默来回答，看着爱妻的身体一天天垮下去，他知道那一天即将到来。 海神节日前夕，阿瑞斯坐在若基的房间内久久不曾说话，他记得这位妻子是那样美丽，如今却疾病缠身...海王低垂着头，用深陷的眼睛注视着爱人，他伸出手理了理王妃的流海，不知不觉间流下了珍珠泪：“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尚若不是我将你掳到大海，你也不必受此折磨...” “如果不是你化作大浪，我也无法拥有这么精彩的人生...”王妃用干枯的手摩挲爱人的脸颊：“让我走吧...回到陆地上。”海王哭得像个小孩子，他趴在床边，大颗大颗的明珠撒了一地...... 一天之后，阿瑞斯将若基王妃装在大海马车上，贝儿梅尔好像知道了什么，非要跟在父亲身后，海皇没反对，因为他无权阻止小公主最后一次看mama的权力。 从海底向上的一万里相当漫长，有好几次阿瑞斯怕爱人撑不住水压而放弃，但若基王妃眼巴巴的期望让他无法退出，终于三人经过考验后冲出水面，接下来就好办了——当王妃的脚踏上陆地时她感到无比欢欣，仿佛活力又注入到了衰败的身体中！若基的腰不弯了，气也不喘了，像个小姑娘般在海岸上蹦蹦跳跳，而身在海中的贝儿梅尔则痛哭流涕，父亲在旁边一声不吭，此时此刻海王仿佛又见到当年那个坐在桅杆上的修女，只不过这次将是永远的分别。 岸上的王妃高兴够了，她望向海中，心竟疼痛起来；首先她对贝儿梅尔没有尽到责任，其次她还有更多的感谢没来得及对爱人说，不过什么都晚了，她忽然觉得异常劳累，身体中的力量迅速流失，无法言喻的疲倦吞噬了她，若基王妃栽倒在沙滩上。 时间是最公正的裁判，终年在海底的生活让她的身体透支十分厉害，能回到岸上已经十分不易，刚才那种活力就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贝儿梅尔向沙滩扑去，如同一条搁浅的鱼那般爬到母亲身旁，可任凭人鱼之喉再怎么唱也无法唤醒踏往冥途的躯壳，小公主曾听别的人鱼谈论过死亡，如今这种事就发生在她身上，贝儿梅尔才二十几岁，如果换算下来，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亡妻，愿你一路走好，天堂的大门永远会为无罪的灵魂敞开...如果创世神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它用三十年时间让我明白无论再怎么喜欢，两个不同种族的爱永远是个悲剧，即使拥有全世界最多的财富和权力也无法打破规则...”阿瑞斯搂住女儿的肩膀道：“孩子，记住，人类的躯体最终会回归大地，而不是我们所期望的海洋...所以就让我们满足她最后的心愿，将她埋在这吧。” 最后父女俩合力为故去的王妃立起一个墓碑，从远处看去就像一块巨大的礁石。 从陆地回到海底的贝儿梅尔将自己关在母亲的小屋里，这里是她充满回忆的地方，有时闲的无聊了，她就会穿过海层到母亲的孤碑守夜...长此以往，越来越强烈的思念和莫名的召唤让她不愿再待在水下，而且她想不开为什么原本别的小孩此时都有父母陪伴，而自己却是孤家寡人？最近父亲也不来看她了，是不是当母亲死后，她在这个家就失去了位置呢？ 反观阿瑞斯那边，他知道贝儿梅尔很伤心，但只要有时间够长就能抚平这种伤痛，加上海神节要正常举行，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留意小女儿的心情，最终导致一切都无法挽回。 记得那是在海神节日当天，所有人鱼都赶往伊万达斯城中，欢乐的气氛围绕在整个王都，只是有一个人除外，那个认为自己被孤立的小公主。 当节日进行到最后，阿瑞斯需要登台做演说，就在这时，王城上空巨大的装饰板突然坠了下来，好在人鱼们都是玩水的老手，他们一起制造了大漩涡将天台卷走；虽然没人受伤但已经影响到节日的正常进行，其中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贝儿梅尔公主，当时有很多人鱼看到她阴沉着脸离开了会场。 从此，好多人鱼都不喜欢她...而贝儿梅尔也讨厌这些有家室的居民，她经常和别的小孩打架，虽然大多数是以她获胜而告终，但逐渐增长的空虚感在冷冻小公主的心灵，或许她只是想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而闹事，可越是这样，她就离大家越远...... “贝儿梅尔，听说你又打赢了，那孩子的爸妈来找过我，不得不承认你下手是重了点，那孩子的鼻子都被揍青了...”这是族人第三次找到海王评理，为此阿瑞斯不得不来找女儿谈话；可是叛逆的公主依旧不会承认错误，她要的只是关心，可问题是父亲不同于母亲，男人的无法像女人那样细腻，这样两次三番下来，再好脾气的阿瑞斯也不禁火了。 “够了！现在看来我当初对你的关爱反倒成了绊脚石！你身上的皇族力量不是用来欺负他人的，如果伊万达斯不能保护国民，那王储比犯罪疯子更危险！如果你还是不知道错在哪里的话，那我只好将你关禁闭！！” “我就知道会这样！如果mama还在的话，无论怎样这里都是一个家，但现在她死了，这个家就会分裂...”贝儿梅尔倔强的很，她的叛逆换来了一巴掌，从小到大这还是父亲第一次打她。 “贝儿梅尔，无论如何都不要拿你的母亲说事...卫兵，把她关起来，直到想通了为止。”海王离去，大门和希望渐渐关上，小公主伏在地板上，她弓着背无声的啜泣，指甲都被咬劈了...... 没过多久，有海王血统的贝儿梅尔挣脱牢笼并开始大肆破坏起来，整个伊万达斯被她搞的乌烟瘴气，精密的齿轮再也不像原来那样有效运转，小公主对自己的成就感到自豪，因为她终于将公众视线全集中到身上来了。 五月十七号那天有一个阴沉的下午，伊万达斯门前聚集了一大群气愤至极的人鱼，他们联名上书要找海皇的女儿；话说她的胡闹已经对整个社会造成了不良影响，当天王宫内部开了一场大会，人们将宣讨对公主的措施，卫兵们押着她来到会堂，会场下面坐满民众代表，气氛沉重而严肃。 会议开始，代表们列举最近一段时间贝儿梅尔对城市造成的破坏，从节日那天开始她几乎没有停止过恶作剧，听着这么多案件，阿瑞斯也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是间接造成的危害...期间贝儿梅尔在一旁听着还不停做鬼脸，好像在给闹剧评分。 大会正在进行，没有人出来为公主辩护，最后长老院的众位议员们为她的行为定下重罪，她将受到更加严厉的监禁措施。就在法官将要裁决之时，海王的两个儿子站起来（阿瑞斯有两个老婆，王妃们有幸给海王填了两个儿子） 王子大声反对这项宣判，虽然他们的母亲这个meimei嗤之以鼻，但并不代表他们也带着有色眼镜；兄弟俩强烈批驳了长老院的决定，认为他们没有从最起码的人情关怀方面考虑，只是一味的加强惩罚而已，贝儿梅尔应得到更人性的对待，而不是无情的监牢。 双方激烈的争吵，最后演变成王子对抗着整个王国，这使会议进程停滞下来，他们除了无意义的吵架外没有一点进展...最后国王无奈的终止了会议，他将权利交给贝儿梅尔，让她本人决定未来。 小公主一直以为全伊万达斯的人鱼都讨厌自己，不过会场上两位哥哥的举动深深感染了她，没想到王国里还有人在牵挂着她...如此便无憾了。 “这段时间给族人们添了很大麻烦，我原本只想引起大家的注意，根本没考虑过会对伊万达斯造成多大的损失...非常的抱歉，可能因为我的身体里流着和族人不一样的血液；它一半属于大海，一半属于陆地，而mama的死让我的心永远留在陆地上，或许这是个契机，我该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了......” 听着罪犯陈词的人鱼都沉默下来。没错，曾经的捣蛋鬼只是一位才二十出头的孩子而已，她这么早就失去了母亲，人生就像熄灭了明灯，快乐因此而枯萎...但王国上下都对她恶目相向，他们的不理解终于逼走了这个孩子，包括她的父亲，海王殿下。 人鱼之心是一去不复返的，就像当初阿瑞斯决定结婚那样，贝儿梅尔很好的继承了她父亲的脾气；她说过要到陆地上生活，那么整个海底也阻拦不了她的意志。 会议过后，，阿瑞斯国王失去了女儿的心，他无脸再见若基王妃，所以只能在别的地方补偿贝儿梅尔——在小公主准备行程的东西之时，他跑去找预言师并为女儿祈福，让灾祸远离她，而预言师则告诉阿瑞斯小公主此行是创世神冥冥中的决定，那个倔强的小笨蛋注定要到陆地上走一趟。 海王听后沉默许久，在女儿出向前来到王妃的小屋，他拿出一把弩弓，那是人鱼族的至宝——海神之怒！ “这把武器是世界大战期间留下的神器，海神瑟拉娜·伊万达斯为了让我们获胜，特地降下她的怒火形成一把弩弓，当年的海族英雄正是持有这把兵器将他得敌人狙杀在千里之外！我想借助它的祥瑞保护你的安全，而你的皇兄也会和你一起同行...最后...呃...如果你想回家，什么时候都行，伊万达斯永远有你的家。” “老爸是个笨蛋！你就不能让我有个好心情么？干嘛说得那么悲痛，就好像一辈子再见不着了一样，别哭了！老爸，叫别人看见是多么丢脸呐...”贝儿梅尔刻薄的话语在此时发挥了良好的作用，悲伤的气氛一扫而光，海王也重新振作精神，他召唤一个巨大的鲸鱼送女儿和她的哥哥们上岸。 三只人鱼缓缓飘离伊万达斯，他们将用变形术进化出双腿以适应陆地，阿瑞斯则远远跟在后面目送他们离开；在兄妹三个走出视野范围后，不远处修女的墓地才传来悠悠的送别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