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三人
小镇萨尔瓦多的居民们前些日子已经被风暴魔狼吓破了胆，只要到晚上，他们就将门窗都顶死；乌塔尔抱着受伤的安娜闯进城镇，沉重的脚步将屋顶上的积雪震下来，镇长所指的小屋就在眼前，没时间敲门了，它将安娜挡在身后，然后用肩膀顶飞小屋的房门，碎裂的木屑打崩的到处都是。 “啊！强盗么？”乌塔尔的破门而入惊动了里面的牧师，只见一个披着月蓝色长发的年轻女性身穿睡衣，因为忍不住心中的惊骇而将手中的法杖掉在地上，她笨拙的捡起武器并用其对准来者。 “你就是那个牧师？快救人！”乌塔尔说着把右臂伸出，将重伤的安娜平托在牧师眼前。 “老天...快把她给我。”女牧师急忙把重伤者抢走，接着乌塔尔右脚所踩的地面就钻出几道闪电！敢情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设下精密的陷阱，包括她将法杖掉到地上也是想削弱对方的警惕性！不过牧师再怎么精明也变不了坏蛋，她到什么时刻都得履行救人职责，要不然重伤的安娜非被电死不可...最后乌塔尔只能甘认倒霉，它在闪电的纠缠下吐出了阵阵白烟...... 再看安娜这边，牧师没时间给她清理伤口，而是直接发动‘治疗之触’为其止血，可屡试不爽的恢复系法术却出现了排斥反应——归根结底，患者并不是这个位面的生物，而是地地道道的外域种。 这里涉及到宗教信仰，虽说赐予牧师医治能力的生命女神是个仁慈博爱的神祇，但对于外域物种，尤其像高等恶魔这样的嗜杀种族，它一般很少对其产生眷顾；所以说牧师的治疗术对她免疫，这样只会白白耽误时间；但救人胜于天，牧师仍会尽全力，比如用最原始的草药法挽救生命。 “这位...先生？从患者的伤口上分析应该是风暴魔狼干的，我需要保证手术的正常进行，所以看在老天的份上，让外边的安全点...”建议有效，乌塔尔照办了，它堵在房屋的入口，除非入侵者变成一条泥鳅，不然休想溜到里面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边开始泛白，牧师用一夜时间用将草药磨碎再敷于安娜的伤口处，而她在做这一切的时也有个问题需要解答：“这女患者是只高等恶魔，为什么外域种会出现在小镇里？难道...”她担心的看了一眼门外，乌塔尔仍旧背对着她们。 “玛丽安女士保佑，千万别是我想像的那样...”牧师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魔族对大陆的危害性是毋庸置疑的，它们在北部的黑门战争中几乎拖垮怀斯特帝国！如今一只活生生的恶魔渗透进小镇，这到底是怎么了？ 结果一直到第三天的下午，受伤的安娜才清醒过来；她看了看缠在自己身上的绷带就知道身份暴露了，虽然说被人救了，但接下来会是什么？拷问还是审讯？ “乌塔尔，乌塔尔...”安娜虚弱的喊着同伴。 “别起来，牧师说你还不能动，当心伤口裂开。”乌塔尔进屋制止了同伴，而安娜见到自己人后，就松了一口气躺下道：“还提这档子事，我的身份暴露了，这地方不能再呆...” “那是个好人，如果她想对你不利，早就动手了。” “她只想把我救活，再从我身上弄出情报！”安娜略有激动，咳嗽起来。 “或许是吧，不过能成为牧师的人都不是坏蛋，你帮这座小镇解决危机，她更不可能把恩人送进监狱...如果这些还不够，那我就带你离开...这里的军队还拦不住我。”乌塔尔蹲在安娜的病榻前。 又是一星期过去，安娜等待的异端审判庭并没有来抓她，恶魔小姐渐渐相信同伴的眼光——那个月蓝色头发，带有些许巴伐利亚风格的女牧师或许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这个人每天都帮她换药，虽说两人从未交流过，但她能感觉对方的平和，如果非要说哪里有抵触的话，就是那个人心怀疑惑...安娜想找个时间将事情解释清楚，结果第一个开口的是乌塔尔。 “谢谢你，牧师；无论过了多少年，你们仍旧是高尚的，多亏有你才让我的同伴恢复过来。”牧师临出门时，乌塔尔低头致意，话说这段日子以来它一直像门神那样竖立在这，手里提着锤子不说还对每一个路过的村民投去警惕而凶狠的目光（虽然这家伙没眼睛）而村民们则对这个巨像又惊又惧，巴不得离它远远的。 “不用谢，这是我的天职。”牧师笑的样子很好看，她歪了歪头看向屋里然后小声地问：“关于你的同伴...我有一些问题想弄清楚，她到底为什么来这？” 乌塔尔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发问，该怎么回答好呢？记得原来在战神要塞服役期间，长官在遇到一时不能回答的问题时都会相邀对方共进晚餐，然后在饭桌上把分歧解决，乌塔尔学着样子道：“好心的人，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就在晚时谈谈这事吧......” **************************************************************************** 晚餐由隔壁家大婶所做，这是乌塔尔拎着铁锤到他们家‘友好拜访’来的结果；饭局一开始，双方谁都不说话，只顾着夹菜，气氛尤为僵硬。 “那个...铁皮先生，您今天也没胃口吗？快半个月了，我没见您吃过任何东西。”牧师有些担忧的问。 “噗~~”听到问题后，安娜差点把饭汤喷出来：“如果它把东西吃进肚去，肯定会对自己造成很大困扰…” “你真的很狠心！想当初它跑来求助，而你却连一顿饭都不允许，我对你的自私感到羞耻！”牧师认为安娜是个异常苛责、不讲情面的主人。 “我想你误会了，并不是我不让它吃饭，而是...这样吧，乌塔尔，让她看看。”在安娜的示意下，半神将头盔卸下，露出黑漆漆的腔子。 “这...你们到底是谁？！” 谈话终于有了实质性进展，安娜没打算隐瞒而是直接将秘密托出：“它叫乌塔尔·蒙格洛斯，战神要塞的最后一名守卫，而我...则是来自熔岩位面的高等火焰魔，安娜·瓦德温特。” 传说战神要塞历来与魔族水火不容，而今天两个仇敌却同时出现在一起，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不可能！战神要塞早就废弃了，驻扎在里面的士兵也已经殉国，根本不可能还有人！”牧师讨厌被当傻子耍，她就知道从恶魔嘴里掏出真相没那么容易，不过没关系，每一名牧师都有生命女神的恩赐，其中就包括能看透谎言的眼睛。 “实情就是这样啦，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安娜摊摊手，作无奈状，乌塔尔则露出战神守卫的狂狼标志给她看。 “等等...你们没有说谎？这怎么可能？”牧师的眸子闪烁了一会儿，‘真实之眼’告诉她对方并没扯谎，但这种情况让她更疑惑了。 “你终于相信了？那就好办，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不是关于恶魔出现在自然位面的原因以及魔族大军的动向对吧？” 牧师认真地看着对方：“你说的没错，那就让我们来谈谈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吧。” “首先请叫我安娜·瓦德温特；其次，能到这里的一小半缘由是因为我很好奇，瞧瞧你们称之为太阳的东西实在漂亮死了；另一大半原因是有个笨蛋毁了黑钢巨门，让回家成了奢望！所以说魔族大军进攻的传说只能是下个纪元的事了。”安娜痛苦的抱住头，唯有乌塔尔振了振身体，好像干了件光荣的事。 “我...我很抱歉。”牧师这么说着，可心中却稍稍的高兴了下，不管怎么讲，凶残的魔族军队能不出现总是好消息：“那么这位先生的身体到底发生过什么？我没从中看出任何生物特征。” “它？差点忘了，要说它的身世那可真了不起；击杀了我们的深渊领主不说，还仅凭自己挡住了魔族大军近一百年的复仇！死在它手上的恶魔数也数不清，是个名副其实的魔族杀手！不过可笑的是，将恶魔拒之门外的战神要塞最后的下场居然是被自己人打出了缺口...”安娜无不挖苦的说道。 “不对，战神要塞早在五百年前就被魔族攻陷，是怀斯特皇帝亲自发布的消息；记得当时其他三大国一片哗然，为了补救，防止入侵扩散到腹地，还是皇帝本人派宫廷大魔法师毁了迷宫峡谷才堪堪阻挡住恶魔…”牧师给对方讲述大陆流传的版本。 “笑死我了，一个碎石堆怎么可能住挡住魔族大军？是皇帝厌倦漫长的战争才将要塞后面炸烂了，不过这只能延缓魔族军队的前进并且还背叛了战神要塞里的英雄！你知道么，我是唯一一个站在要塞塔楼感受过阳光的魔族。在双方大战时，战神要塞坚守命令，军人即使是死了也依然会在战场徘徊…最可悲的是，他们爱戴的领袖居然是个懦夫。”安娜说到这里突然有点同情乌塔尔和那些战死的人类。 牧师听的真切，原来当权者一直在试图掩盖真相，那些无名的英雄从来没有将荣耀丢弃，而是怀斯特皇帝利用他们的忠诚并将其踩进地下…不过好在传送门已经被彻底毁掉，只是可怜的安娜回不去家了，看着两个外来者，牧师忍不住问道：“那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 “你只要知道我们没骗你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抱歉你还没达到权限...这是一顿散伙饭，我们明天就离开这。”恶魔小姐不想让大地之母交代的事情公之于众，她冷淡的说道。 **************************************************************** 第二天一早，乌塔尔从镇长那里拿到一笔不菲的佣金，安娜已经在村口等它了。 “喂，乌塔尔，那天晚上我被风暴魔狼群殴时你上哪去了，嗯？” “它们的移动速度太快...我追不上。”乌塔尔懊恼的拎着锤子。 “那就想想办法啊！瞧瞧你，一身钢甲少说得几千斤，能跑起来都见鬼了！而且你这么大，光是站在那就能把人吓跑，还谈什么寻找其他使徒的任务？快点减肥吧！”安娜做出十分重要的提议——以后要前往其他国家，乌塔尔的这幅外表可不好办事。 “假如附近没有危险的敌人，我可以试试看...”乌塔尔走到一个山坳里挖了个坑，将自己埋在土中，安娜不知道它在搞什么鬼；大约过了将近三个小时，直到她的耐性快到极限时，半神才从坑里爬出来。 “这...太神奇了！你在坑里都干了什么？”安娜知道自己没有白等，原来她的同伴将身材去掉一半，算上头盔上的尖角也就是两米五左右；而且全身的盔甲表面呈现出亮堂堂的反光，就像刚从铁匠铺里打出来的一样！ “这是大地的能力，如果能融合更多金属，我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哎，不对啊，你除去的那些装甲呢？” “剩余的装备会被大地回收，如果你真想看的话...”乌塔尔将土坑挖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块方方正正金属锭！ “真是方便爆了！喂，你还有什么功能？可以变性么？赶快跟我说说~看来我要写一部关于你的研究笔记了...”安娜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 “我现在只会变形，其他的东西要等能力增强才会觉醒。”乌塔尔听到立即回绝，安娜这才悻悻的罢手。 回到旅程，两名使徒打算穿过冰雪皑皑的怀斯特北部地区，往人口较为密集的夏隆城行进时，他们发现之前的那个女牧师竟追了上来。 “等等我...呼~镇里的居民今天刚好康复，如果不嫌弃，请让我和你们同行好么？或许你不知道一个势单力孤的女子出门在外有多不方便...” 同行？安娜完全没有这方面打算。虽说自己的确很吸引人，但他们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在梵陀思毁灭世界之前必须找到剩下十一位使徒，时间本来就很悠闲，所以再带上个软弱无力的拖油瓶像什么话。 最后安娜打算推辞一番后让那个牧师滚蛋，可心底却有一种声音让她猛然醒悟——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谁也没说那个人就不能是使徒，假如现在拒绝掉，那么再见面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万一错过机会，灭世巨龙卷土重来，自然位面上的所有生物都得玩完！远的不说，光是完不成大地之母的任务就够受的...而且将心比心，想当初她接到任务时也没想到自己竟是‘正义使徒’的化身！ 安娜思考到这里，看牧师的眼光都发生了变化——她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女牧师越发不简单，双方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对方却能通过蛛丝马迹锁定他们，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女人！你瞧那双微微向上弯的蓝眼睛，肯定在策划着什么...再看她和善诚恳的面庞，又有谁能猜到那张面皮下隐藏了多少秘密？ “哦？你想跟我们走一段啊...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帮我们拿点东西...”安娜说着将一个布包塞到牧师手中，还‘不小心’把裹布抽走，这下真视宝石暴露在空气中并散发出幽冷的蓝光！ 安娜很幸运，她猜对了，这位女牧师真的是使徒！她设法平静下来，脸上挂着笑容道：“一个独行在外的漂亮女人绝对会被一群心怀不轨的蠢货揩油，这点我深有同感；因为我在家乡时，总有一群恶魔会跟在后面伺机而动。” “是你太有魅力了，我就没遇上过那种人；谢谢你们的接纳，不过这枚石头太珍贵了，抱歉我不能收。”牧师朝着两人鞠了一躬，将真视宝石还给安娜。 “好的好的，那么你的名字是...”刚刚完成任务的安娜心情大好，没一会儿便和牧师攀谈起来。 “郑重介绍下自己，我是三等流浪牧师艾露尼，由于在老人院长大，所以没有姓氏；将来想从事的目标是遵循亲人的意志，帮助那些被疾痛折磨的可怜人；最喜欢的东西是酒和月光下的鸢尾花，最讨厌的东西是阴暗角落中的蜘蛛网...”（第三位登场人物，背景历史在人物篇，流浪的月光中） “哇哦，很崇高的理想啊...现在我们是伙伴了，有些事情应该告诉你。”安娜走到乌塔尔跟前，用手指戳了戳它：“这家伙的真实身份是大地之子，它老妈就是墨忒尔，地之母。” “一个半神？你在开玩笑吧？”牧师绕着乌塔尔转了两圈，表示自己极度怀疑；她试着用生命探测魔法接触半神，结果显示出浓烈的灵魂力量，这种不规则震动的波形跟生命女神玛丽安的十分相似！不过玛丽安要比乌塔尔强大的多。 “天哪，你没开玩笑...好吧，既然我们是同伴了，那就告诉我你们的真正意图，自然位面的半神不会轻易露面，肯定有什么事...” “哎呀！你神经过敏啦，哪有那么多隐晦，无非就是墨忒尔怕我在外面乱搞，才叫这个笨脑壳跟着的，哈哈哈~”安娜一边推着艾露尼，一边朝乌塔尔使眼色，半神会意，它扛起牧师的行李重启行程。 女牧师艾露尼不明不白的的加入到历史黑幕中，她还不知道命运已经被改写，三人推推搡搡的渡过一条河，走入一片原始森林，他们或许还不清楚自己触犯了某种领域，当地人视黑水河以北为禁区，史书上称之为‘妖精森林’的地方。